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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好脾氣道:“罷了,罷了,季文這逾越之語在我麵前說說就是,可千萬不能叫外人聽了去,……哎,造孽,天不佑人,可老夫卻實在不忍眼睜睜看著災民餓死,總要想個法子才是。”

齊勇思索片刻後,試探道:“高城土地稀少貧瘠,縣衙糧倉裡儲糧並不多,便是大人您私自開倉施粥賑濟,怕是也堅持不到半月,不如……,開城門,直接放了這些災民去北疆?”

崔鵬卻被這話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萬萬不可,此事萬萬不可!先不說燕王是否願意接納災民,便是朝廷事後追究起來,怕是也不會輕饒了老夫去!季文難道忘記當年雍州嘉順、平陽二縣縣令的下場了。”

如今藩王與朝廷之間的博弈差不多已擺在了明麵上。

孝宗在位時期,嘉禾、平陽二縣縣令就曾因管轄縣內之人丁大量流入梁王封地而被問責,最後冤死牢中!

崔鵬膽小,並不敢以身試險。

劉勇見此,也再無法子可想。

兩人看著城外的災民,一時間愁得頭發都快全白了。

林歲晚他們趕到高城縣縣城外的時候,城門外十裡闊野處,已經聚集了許多災民,密密麻麻瞧著就跟攻城的大軍似的。

齊萬山領頭遠遠瞧見後,並不敢靠近,下馬湊到林曄亭旁邊,擔憂道:“老將軍,眼前這情形,下官總覺得有些蹊蹺啊。”

北疆是個什麼地方?

不過是一塊時時麵臨北狄侵擾,危險又偏僻的荒涼之地罷了。

普通百姓即便是逃荒,又有誰會想到逃去北疆!

林曄亭駐足瞭望,看著城樓下將近數萬之多的災民,沉思附和道:“確實蹊蹺,逃荒百姓自茂城南下被阻攔後,老夫便留意到有人在暗中煽動災民前往北疆,隻是不知其企圖為何?”

齊萬山聞言神色變了變,訕訕試探道:“……北疆地廣,倒是一直都缺人丁,嗬嗬!”

林曄亭並未對齊萬山的猜測多做評判,隻是看著高城縣城樓上的旌旗目露擔憂……,幕後之人的意圖,怕是並不在北疆呢。

雲霄山以北為北疆。

北疆從來都不是固定的大小,更不能完全算是大旻江山!

自/太//祖登基至今,雲霄山以北便是大旻抗擊北狄的第一戰場,而所謂的北疆防線也曾在北狄與大旻之間幾度易主。

仁宗在位時期,北狄七十六部死灰複燃,大軍曾攻破高城,肆虐幽州遼河以北。

燕王殿下領兵出征,將北狄趕出雲霄山脈以北八百裡。

那八百裡疆域便是如今的北疆,也是如今燕王的封地。

第17章

夕陽朦朧,人間蒼茫,龜裂的大地上有無數的生命在哀嚎。

樓牆雄偉,城門緊閉,林歲晚一行人無奈被攔在了高城外。

“頭兒,高城守軍實在沒膽!屬下扣了半天城門,竟是連個回話的人都沒有,更彆提開城門放咱們進去了!”

回話的兵士剛從災民堆裡擠了個來回,身上的烏青色魚鱗甲都被擠歪了。

齊萬山找了一處偏僻的矮坡紮營,離著逃荒的災民有不遠的距離。

聽了手下的回話後,齊萬山一巴掌恨恨地拍在大腿上,忍不住破口大罵道:“真特娘的晦氣!這高城縣的縣令和守備都他娘的是屬烏龜的麼,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就立馬縮脖子進殼,……不就是一些逃荒的災民麼,還真當攻城的大軍來防了!”

“齊大人,災民可不僅僅隻是‘一些’,光是擁堵在城門口處叫囂怒罵的亂民,怕是就至少有近千人呢!”

跟著一道去打探的消息的秦雍神色擔憂道:“若是真開了城門,那些亂民必定會趁機湧入,高城守軍估計是攔不住的!……高城縣這城門,怕是一時半會開不了了。”

林曄亭望了一眼高城縣兩旁的險峻山峰,無奈歎氣道:“若是如此,也隻能等兩日看看情況再說了。”

大人長輩們說話的時候,林歲晚正忙著爬上爬下地清點檢查著物資。

聽見祖父的決定後,林歲晚巴巴地湊了過來,掰著小短指頭操心又焦慮地數道:“祖父,咱們隻剩下四十六塊饢餅,一小袋稻米,和一小小塊熏肉了,水囊裡更是半點兒水都沒有了呢!”

自從過了幽州遼河,踏入璋德府之後,祖父的金葉子就很難再換到糧食了。

將近兩年未降雨的幽州北部,更是連水井河流都乾涸了,再難找到一處水源。

齊萬山跟他的手下弟兄們同樣隻剩下了一些饢餅,水的話湊一湊,估計還能勉強再湊出半隻水囊。

可半隻水囊的水又能頂什麼事呢,都不夠一人一口喝的!

齊萬山也顧不上生氣罵娘了,隻能親自帶著兩名兄弟,打算跟林曄亭他們一起去尋找水源。

林歲晚抱著一隻幾乎有她身高那麼長的牛皮水囊,跌跌撞撞地也要跟著一塊去。

林歲午伸手拿過水囊,一把將妹妹抱回馬車上,笑著勸道:“你人矮腿短,就莫要跟著了,乖乖在這裡等著啊。”

林歲晚像個牛皮糖似的緊緊扒在她親哥身上,任由她哥怎麼撕擼都撕擼不下來,隻可憐巴巴地耍賴撒嬌道:“我要去,讓我跟著去麼!我能跟上的,不會給你們拖後腿的!”

原身自幼在母親趙華瑩身邊長大,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奶娘和丫鬟在照顧伺候,可與住在外院不能隨時見麵的兄長和祖父相比,原身確實要更親近生母一些。

在原本劇情裡,原身在抄家下獄的時候受了不小的驚嚇,流放路途上十分依賴生母趙華瑩。

可惜,趙華瑩並沒有照料和看顧孩子的耐心跟本事,原身在流放路途上大病小痛不斷不說,後來更是得了風寒肺熱之症。

病懨懨堅持到幽州璋德府青岷縣的時候,原身終於熬不住了,徹底高燒昏死了過去。

之後,原身的記憶便不再完整。

隻渾渾噩噩記得祖父背著她去縣城求醫,迷迷糊糊被灌了好幾回苦苦的藥。

等到原身勉強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陌生的高牆宅院裡就隻剩下她自己一人,父親阿娘和祖父兄長全都不見了蹤影。

原身害怕又無助,小小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嘴裡“阿娘、父親、二哥……”地不停哭喊。

她踉踉蹌蹌、病病歪歪地摔下了床,在陌生的宅院裡像倉皇小獸一般四處亂竄。

通往前院的木門被人用木棍栓死了,她拍打著木門哭喊得啞了嗓子,腫了手,卻還是沒人來應她。

原身絕望又恐懼,發現牆根處有個小小窄窄的排水洞後,她想也沒想就硬擠了出去,擠得臉頰手臂都擦破了皮。

災民肆虐搶劫的巷道裡,無助的女孩彷徨哭泣,茫然無措地四處尋找著自己的家人。

最後自然是沒有找到的。

原身的結局之前便已經說過……

她到死都不知道父母親人為何要拋下她一人在陌生的地方。

林歲晚作為旁觀者,卻清楚地知曉前因後果。

原身病弱垂危的時候,林曄亭背著她一路狂奔去青岷縣縣城醫館求醫。

等到原身脫離危險後,林曄亭才抽空帶著林歲午去縣城糧鋪裡搶購一些路上吃的糧食。

他離開時曾細細叮囑過趙華瑩夫妻要寸步不離地看著孩子,還拜托了秦雍叔侄父子三人在醫館前院看守護衛。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青岷縣縣城外的災民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發生了/暴/亂/,殺了城門口看守粥棚和維持秩序的衙役兵士後,像蝗蟲似的湧進了城,一路燒殺劫掠。

天災受害人轉眼就變成了人禍製造者!

林曄亭祖孫以及齊萬山等人被搶劫糧鋪的災民拖住了腳步,守在醫館門口的秦雍叔侄父子三人以及林歲曉也在跟災民對峙。

林紹年躲在醫館後院偏房裡被喊打喊殺聲嚇得魂不守舍,貿貿然就要去前院正門處查看個究竟。△思△兔△網△

白瑞荷不離不棄地想要跟著,趙華瑩同樣不願意被單獨拋下。

最後就隻剩下原身一人被留在了醫館後院偏房裡,為防止原身醒來後亂跑,趙華瑩還用木棍將後院偏房之間的單開木門給順手栓上了。

原身從排水洞爬出去後沒多久,林曄亭就帶林歲午趕了回來。

認真說來,原身如果沒有亂跑的話,其實也不會那般慘死。

可她隻是一個剛滿六歲的孩子,並沒有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本事,任何人都無法苛雜於她。

林曄亭在找到孫女的時候,捧著孫女的頭顱恍惚憤怒得赤紅了眼,手腳顫唞著直直噴了一口心頭血!

他化身為殺神閻羅一般將害死自己的孫女幾十名惡魔亂民都砸成了泥!

更是頭一回動手重重扇了兒媳趙華瑩一巴掌,還一腳將林紹年給踹斷了腿!

自己離開時明明就已經交待得清清楚楚,讓他們呆在後院守著孩子,哪兒也不要去!

可他們呢?!他們把自己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不說,竟然還將孩子獨自一個人丟下!

林歲午即使在被大姐姐連累得抄家流放時都未曾遷怒過任何人,彼時卻實實在在地恨上了林歲曉與白瑞荷,更是十分怨憎林紹年與趙華瑩的自私任性!

至於林歲曉、秦雍叔侄父子、以及趙華瑩夫妻等人,是愧疚也好,埋怨也罷,彼時已無任何意義。

林歲晚的慘死,讓林家人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瞬間分崩離析。

……

憑著原身的記憶與經曆,林歲晚從一開始便知道誰才是最靠得住的人!

原身與祖父其實算不得十分親近,敬畏倒是非常有餘。

在禁衛軍大牢裡的時候,林歲晚因為玉米窩頭以及張灶頭大徒弟做的燒雞和祖父十分自然地親近了起來。

後來又一起扛過鐐銬,相互分享了鞋底藏錢的秘密,兩人的關係更是近了一大步!

流放路上,林歲晚幾乎時時刻刻都賴在祖父、二哥身邊,便是夜裡歇息的時候也要依偎在祖父或者二哥懷裡。

林曄亭和林歲午將年幼的孫女(妹妹)看顧照料得很好,路上無病無災不說,還能蹦蹦跳跳地逗人開懷。

因無需為照料體弱的林歲晚而刻意放慢腳步,所以林曄亭一行人得以在還未聚集太多逃荒災民的時候就提前到達了青岷縣縣城。

彼時雖還沒有發生/暴//亂/搶劫,但青岷縣的糧價卻還是漲得很高!

林曄亭用兩片金葉子才換到了一百二十斤摻雜著麥麩的粗麵。

那四十六個饢餅就是用青岷縣買的粗麵烙的。

林歲晚已經躲過了原身慘死的時間地點,但此時卻還是不願意離開祖父和二哥身邊。

那些快要餓瘋了的災民離著矮坡並不算太遠,林歲晚心裡依然不安得很。

趙華瑩嘴唇已經乾裂起皮,嗓子眼裡也癢疼得厲害。

見女兒還在耍賴歪纏著兒子,耽誤公爹他們去找水源的功夫,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