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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洛陽很快就意識到,這群家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麵上是來跟她打招呼,視線卻都落在寧焱身上——為了吃東西,寧焱就摘下了口罩,露出那張造物主精心雕琢而成的麵孔。

這撥同學的到來,就像是開啟了什麼奇怪的buff,他們走後,突然就有很多人過來搭訕了。

巫洛陽隻好匆匆地解決了最後幾口小吃,帶著寧焱逃離了現場。

……

“呼……”直到從小吃街出來,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你的魅力太大了,我還是頭一回有這樣的經曆。”

“我也是頭一回。”寧焱抬手摸了摸臉,說,“現在的學生,跟我們那時候,似乎很不一樣。”

“你們那時候是什麼樣的?”她難得提到自己的過去,巫洛陽連忙問。

寧焱道,“至少不會直接上前去問陌生人的聯係方式。”

“哈哈,因為現在掃碼加好友很方便嘛。”巫洛陽說。移動互聯網時代,確實改變了許多年輕人的交往方式。她想了想,又說,“不過,你上大學的時候,應該也有很多人追求你吧?”

寧焱神色淡淡,“事實上,一個都沒有。”

“怎麼可能?”巫洛陽不信。

寧焱笑了一下——這一次,是那種自嘲式的笑,“我跟巫長安是大學同學,有她在,彆人見了我,都要退避三舍。”

巫洛陽聞言睜大眼睛,甚至顧不上為巫長安竟然在大學時期就已經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實而吃驚,十分意外地問,“你和巫長安是大學同學?”

寧焱抬眼看了她一下,“怎麼,不像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巫洛陽連忙解釋,“我隻是……”

隻是沒有想過,原來住在隔壁的彆墅裡,如同幽靈一般深居簡出、好像與整個世界都沒有多少聯係的寧焱,曾經也是那樣閃耀的天之驕子。

雖然巫洛陽對巫長安不以為然,但她確實是哥倫比亞畢業的高材生。

能跟她做同學的寧焱,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她本該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繼續閃閃發亮,成為讓無數人仰望追逐的存在,但現實裡,卻隻能幽居在冷清的彆墅之中。

光是想一想,巫洛陽就打從心底裡冒出來一股難以化解的怒意。

她本來隻是覺得巫長安在感情問題上,實在是個人神共憤的人渣,萬萬沒想到,對方很可能連人都不是。

寧焱根本不是需要被人嬌養在玻璃房裡的花,她本來在原野上淩風怒放,有自己的姿態,卻被人生生挖斷了根,移植到玻璃花房中,修枝剪葉,打造成現在的模樣,還美其名曰“精心養護”。

巫洛陽隻覺得拳頭狠狠硬了,很想一拳砸在巫長安那張仿佛永遠嚴肅的臉上。

再“呸”上一口。

她早晚會這樣做的!

在心裡下定決心之後,巫洛陽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看向寧焱,很認真地問,“寧焱,你想離開巫長安嗎?”

她原本以為,這兩個人應該有很深的感情糾葛,所以哪怕巫長安已經這麼渣了,寧焱卻還是選擇留在彆墅,苦苦守候。巫洛陽縱然不讚成,但未經他人苦,巫洛陽也無法輕描淡寫地說出勸誡的話。

但如果實際情況是巫長安用手段把人束縛在彆墅裡,那巫洛陽當然是責無旁貸,要幫助寧焱逃離。

寧焱搖了搖頭,這一整晚的開心像煙一樣,從她身上消散,那個巫洛陽熟悉的,孤獨而又冷清的寧焱又回來了,她說,“沒用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巫洛陽有些著急。

寧焱笑了,她深深地看著巫洛陽,“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試過呢?”

巫洛陽的心臟因為這句話而猛然揪緊。

是啊,寧焱怎麼可能沒有試過呢?但凡是三觀正常的人,就不可能接受巫長安這樣無禮的安排。從她們上大學到現在,十多年的時間,她不可能隻是住在彆墅裡等著巫長安的“臨幸”,什麼都沒做。

可是直到今天,巫洛陽看到的,仍然是這樣一個寧焱。

巫洛陽終於明白,寧焱身上那種仿佛生無可戀的厭世氣質究竟從何而來。

也許她對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多少留戀。

“我會幫你的。”巫洛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表現得可靠一些,“如果她是用權勢壓人,那就奪走她的權勢。如果她是用金錢開路,那就奪走她的金錢。到那個時候,你應該就可以自由了吧?”

寧焱似乎也被巫洛陽這番話所震動,看著她,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那很難。”

“我會做到的。”巫洛陽說,為了讓寧焱相信自己,她索性坦白道,“其實我之所以回到巫家,就是為了取代巫長安……所以幫你隻是順便,你也不用有任何壓力。”

雖然話說得很篤定,但其實巫洛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不過,她一定會竭儘全力,即使最後沒有成功,起碼也要給予她致命一擊,到時候她焦頭爛額,自然就顧不上寧焱了。

寧焱沉默了很久,才說,“謝謝。”

“等我真的做到了,再道謝吧。”巫洛陽故作輕鬆地說。

寧焱又笑了一下,正要說話,臉上的表情忽然一變,眉頭皺起來,雙手按住腹部的位置,痛苦地躬起腰。

巫洛陽嚇了一跳,連忙丟開手裡的東西,上前扶住她,“你怎麼了?”

又慌裡慌張地騰出一隻手去摸手機,“堅持一下,我叫救護車。”

手腕卻忽然被人用力按住。

“不要。”寧焱忍著痛苦,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進了醫院,她會知道。”

巫洛陽扶著人的動作微微一僵,憤怒之中又摻上了幾分悲哀。

寧焱又說,“找個診所或者藥店,拿點藥。”

巫洛陽終於明白寧焱為什麼總是不出門了。不是不想,隻是這種不管去哪裡都會被另一個人盯著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好。”巫洛陽答應了,用手機搜索了附近的診所,然後走到寧焱跟前,背對著她,微微彎腰,“來吧,我背你。”

“我自己可以。”寧焱說。

巫洛陽回過頭,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她額頭上的冷汗,“都這樣了,就彆逞強了。”

寧焱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趴到了巫洛陽的背上。

年輕的女孩像一顆挺拔的楊樹,即便背著一個人,姿態也不顯得狼狽。寧焱僵持了一會兒,終於沒忍住,將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對方身上。

在身體的疼痛之中,她的精神卻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

“對不起。”她輕聲說。

巫洛陽有些疑惑,“嗯?怎麼突然道歉?”頓了頓,又說,“是我帶你出來的,當然應該為你的安全負責。我早該想到的,你很久沒有吃過這種重口味的食物,腸胃肯定會受不了。”

她絮絮叨叨,開始反省。

趴在她背上的人閉上了眼睛,聽著她聒噪的聲音,慢慢笑了起來。

“不怪你。”她說,“下次再一起出來玩吧。”

“啊?”巫洛陽猶豫,“不好吧,萬一又害你生病,我就真的難辭其咎了。”

但是寧焱用一句話說服了她。

“我總要重新適應外麵的世界的。”她說。

……

寧焱確實是亂吃東西導致的腸胃問題。這種情況,即使是小診所的醫生也見得多了,經驗豐富地給出了兩個選項:打吊瓶,或者吃藥。

那當然是選擇效果更立竿見影的掛水了。

診所裡也有病床,雖然看著沒什麼不乾淨的地方,但巫洛陽還是脫下自己的外套,墊在上麵,才讓寧焱躺上去。

等醫生掛好藥瓶,調整了滴速之後,巫洛陽跟寧焱說了一聲,又出去了一趟。

回來時,寧焱正側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臉色比旁邊的牆壁和床單還要白。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底形成了一層濃烈的陰影,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多了幾分脆弱。

聽到聲響,她睜開眼睛看了過來,眼神淡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巫洛陽又產生了第一次看見她時那種仿佛心臟被擊中的感覺。

她莫名有些邁不動腳步,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慢慢走過去,拿出自己剛剛出去買的暖貼,“我看你很難受,用這個暖一下應該會好一些。”

說著,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撕開包裝,替寧焱將暖貼貼上。

寧焱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東西,一直低頭看著。

巫洛陽先在她的腹部貼了一張,想了想,又在紮針的那條胳膊和手背上各貼了一張。見寧焱一直在看,就解釋道,“打吊針的時候,這條胳膊會很涼,這樣舒服一些。”

寧焱這才開口,說出口的卻是完全無關的內容,“你的手腕上這個,是疤痕嗎?”

巫洛陽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啊,這個……不是疤痕,是胎記。”

“胎記?”

“嗯,很奇怪吧,正好是一個火焰的形狀。”巫洛陽說,“見過的人都說很難得呢。”

“我能看看嗎?”寧焱問。

巫洛陽點頭,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把自己的手腕遞到寧焱麵前。

寧焱伸出另一隻手,碰了一下巫洛陽的手腕。

她的動作很輕,手指一接觸到皮膚,巫洛陽的心就忍不住顫了一下,感覺到一點很明顯的癢意,順著接觸的地方蔓延開。她連忙屏住呼吸,生怕寧焱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然而寧焱的動作卻沒有到此為止,她停了片刻,又用指尖順著火焰胎記的輪廓描繪了一遍。

巫洛陽簡直連指尖都是麻的,隻覺得這半邊身體已經離家出走,徹底不受自己控製了。

好在寧焱總算收回了手指,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感覺很熟悉。”

巫洛陽連忙縮回手,用另一隻手在手腕上搓了搓,才覺得那種麻癢的感覺淡了很多,一邊心不在焉地道,“嗯?可能吧,火焰元素還挺常見的,不是嗎?”

“也對。”寧焱點頭。

不得不說,巫洛陽的生活智慧是有點用處的,貼上了暖貼之後,不管是手臂還是胃,似乎都覺得好受了一些。

身體一旦沒有那麼難受了,被壓下去的困倦就又浮了上來。寧焱本來就是熬夜到現在,又先喝了酒,再逛夜市,折騰了這大半天,神經一鬆懈下來,疲憊就席卷了整個身體。

不知不覺間,她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睡了過去。

直到藥水滴完,醫生被巫洛陽叫來拔針的時候,她才驚醒過來。

寧焱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疼痛已經消失了,不過身體還是有點虛弱。醫生開了口服的藥,又讓她這兩天好好休養,多吃一點養胃的東西,不要再吃任何有刺激性的食物。

巫洛陽在一旁聽著醫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從診所出來,等車的時候,她就問寧焱,“我好像沒見過你家裡開火,你平時都吃什麼?”

“麵包、沙拉和牛奶。”寧焱語氣平靜地回答。

巫洛陽大受震撼,“你就一直吃這些?”

“有什麼問題嗎?”寧焱有些疑惑。

巫洛陽上下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