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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想休息一下,可以嗎?”

“當然當然。”黃橋連忙說,“那你休息。”

巫洛陽便又重新把視線轉向車窗外,頭靠著車廂壁,並且閉上了眼睛。

過了沒多久,就到了吃飯的時間。知青們從行李中翻出家裡帶來的乾糧,狼吞虎咽起來。條件好一些的,還配了路菜。

車廂裡頓時彌漫起各種食物的香味,雖然因為是冷食,不太明顯,但對於巫洛陽而言,依舊是一種難言的折磨。此刻,她甚至覺得之前那種身體都動不了的擁擠,似乎也沒那麼討厭了。因為那時,大家也不方便把東西拿出來吃。

巫洛陽將手按在隱隱作痛的胃部,眉間的折痕更深了。

這讓暗中關注她的人相信她是真的不舒服,就算有心請她一起吃東西,也不敢上前打擾。

其實巫洛陽包裡還是有一點乾糧的。但是她不敢都吃完,因為還不知道到了那邊之後究竟是什麼情況。

其他人無論家裡情況怎麼差,多少總會給他們帶上一點錢、糧票甚至米麵,就算村裡一時半會沒有糧食分給他們,也不用擔心。巫洛陽卻什麼都沒有,不能不精打細算。

好在這就是最後一程路了。

巫洛陽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聽說已經到站,不由悚然一驚,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不由望向車窗外。

在她睡過去的那段時間,火車已經駛過平原地區,穿山越嶺,來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下車的地方其實還好,儘管麵積很小,而且隻有一個十字路口隔開的兩條街道,但畢竟是一座縣城。但是到了這裡,隻是開始。在知青辦辦理了各種手續之後,他們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村子,每個村兩個人,然後就是在知青辦等人來接。

“要等多久啊?”一個女知青問,又小聲抱怨了一句,“就不能早點來嗎?”

知青辦主任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村裡走到縣城,怎麼也要兩三個小時,且等著吧。”

“兩三個小時?”知青們頓時鼓噪起來,又有人問,“主任,那我們怎麼過去?”

“怎麼過去?當然是走過去!”主任的臉色冷了下來,“你們是來支援鄉村的,不是來享福的,難不成還等著車來接嗎?”

沒人說話了。

但是知青們看著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都不由發起愁來。

他們沒有走過山路,還以為跟城裡的大馬路一樣好走,對於要走三個小時這件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他們雖然生在城裡,但也不是什麼金貴人,出門一樣靠走,在家照樣乾活。但是,帶上那麼多東西,就是另一回事了。

角落裡,不顧形象坐在地上的巫洛陽也是臉色煞白。

她早就餓得前%e8%83%b8貼後背、眼前冒金星了,本以為到了這裡可以休息一下,沒想到還要走兩三個小時。

遲疑片刻,她終究還是從包裡翻出一個玉米麵窩頭,默默啃了起來。

其他人見狀,也反應過來。這麼長的路,不吃點東西還真受不了。

程懷燕走進知青辦時,看到的就是知青們坐了一地,正在狼吞虎咽的情景。她本來隻是隨意地掃一眼,但視線落在那個蹲在角落啃玉米窩頭的女孩身上,不由微微一頓。

程懷燕隻上到初小畢業,作文都寫不利索,自然很難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

但是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幾年前自己在路邊救下來的一窩幼鳥,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鳥,像是一隻隻的毛絨團子,啾啾地叫著,叫得她心軟,明明自己也沒多少糧食,卻還是忍不住分了一把小米給它們。

她朝著那個方向看了很久,直到知青辦主任跟她打招呼,才回過神來。

“小程,你來得好早!”主任說。

程懷燕朝他笑了笑,“早點來早點回,不耽誤地裡的莊稼。主任,哪個是分給我們小塘村的?”

“我看看。”知青辦主任低頭翻了一下名冊,提高聲音喊,“黃橋!巫洛陽!接你們的人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兩人身上。

很奇怪,明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羨慕的事,但是一樣等人來接,有人先被接走了,似乎就得了什麼好處似的,讓人忍不住羨慕。

巫洛陽收起啃了一半的窩頭,拎著自己唯一一個包站起來,快步走到前麵去。

察覺到她的靠近,程懷燕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直到對方疑惑的視線投過來,才倏然回神。

這時黃橋也過來了,知青辦主任就介紹道,“這是你們小塘村的程懷燕程組長。”

黃橋立刻熱情地握住了程懷燕的手,“程組長,你可算來了,我們被分到村裡,那就是一家人,見到家人,這心就踏實了!”

程懷燕也大方地跟他握手,“黃知青巫知青,歡迎你們來到小塘村。”

她說著,轉頭去看巫洛陽,似乎生怕她也要上來握手似的。

然而巫洛陽沒來,她心裡又有點失望。

程懷燕拍了拍腦袋,將這來得莫名的念頭驅逐出去,“那咱們這就走了?”

說著,還幫黃橋拎了兩袋行李,讓對方頗不好意思之餘,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而且,他們跟著程懷燕走了半天,在曲曲折折的巷子裡繞來繞去,又是爬坡上坎,終於來到了一個有些舊的采石場,然後得到了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

程懷燕是牽著馬來的!

也對,這裡是山區,很多道路車子無法通行,自然隻能依靠牲畜馱運。之前知青辦主任隻說沒有車,大家都沒想到還會有馬。這樣一來,至少行李不用自己扛了。

程懷燕的馬是一匹毛色非常漂亮的大青馬,馬背上架著一副馬鞍,正在甩著長長的馬尾,伸長了脖子從旁邊的籮筐裡叼草吃。

黃橋一看眼睛就亮了,“這馬看著真氣派!”

程懷燕臉上露出一點得意的神色來。雖然收斂得很快,但還是被巫洛陽看見了。她心想,這匹馬應該是這位程組長養的了。

程懷燕從一塊大石頭上解下馬韁繩,又從籮筐裡抓了一把草喂給馬兒,然後才抓住籮筐的邊,一把將之抬了起來,架在了馬鞍上。巫洛陽這才注意到,這籮筐是綁在一個“幾”字形的木架子上,一邊一個,正好用來裝東西。

“把你們的行李放進去吧。”程懷燕回過頭來說。

兩人將行李放好,程懷燕就牽著馬,領著他們走出了采石場。出門的時候,還給門口看守的老頭付了一毛錢。

因為馬背上的籮筐很占地方,之後他們就沒有再繞小巷子了,沿著寬闊的大路往前走,沒多久就出了城。這時,程懷燕才跟他們介紹了一下小塘村的情況。

小塘村距離縣城三小時的路程——說到這裡,程懷燕特意轉頭打量了一下兩位知青,又補充道,“不過那是我們走慣了山路的腳程,你們要走多久,得走了才知道。”

這是一個規模比較大的村子,一共四十幾戶,分成兩組。因為土地都屬於集體,平時怎麼乾活都是村裡安排。因為這裡是山區,土地不像平原那樣一大塊一大塊,而是沿著山勢開墾出的梯田,地方也比較分散,所以為了提高效率,平時乾活都是以組為單位的。

程懷燕的組長,就是這麼來的。

黃橋和巫洛陽聽到這裡,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沒比他們年紀大多少的女孩,居然還是個領導!

黃橋立刻就是一通年少有為之類的誇讚。

程懷燕的神色卻是淡淡的,“隻是村裡人信得過我。”然後又說了一些彆的。

總之,小塘村除了大隊長和村支書之外,還有兩個組長。至於他們到了之後會跟著哪個組乾活,要看大隊長和村支書的安排。

黃橋和巫洛陽都沒在說話,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一個村子兩個組,正好來了兩個知青,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一個組分一個。

按理說,他們現在認識了程懷燕,應該跟她搞好關係,去她的組裡。但是呢,黃橋心裡自有計較,程懷燕當然是很能乾的,不過畢竟是個女孩,不說在她手底下乾活憋不憋屈,就說組裡跟另一個組競爭一些東西的時候,能不能搶得到?這就不好說。↓思↓兔↓網↓

所以他打算等到了地方,看看再說。

至於巫洛陽,她就算有心跟人搞好關係,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想得到程懷燕的關照,怎麼也要給出去一些好處。可她兩袖清風,包袱裡除了幾個窩頭,就是兩身衣服,幾本書,哪一樣能拿出去送禮?

這一沉默,之後就沒人開口說話了。

一開始是不知道說什麼,到後來就顧不上說話了——這山路和城裡的大路完全不一樣,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也就算了,那路上到處都是突出來的石頭和陷下去的泥坑,崎嶇坎坷,非常難走,稍稍一分神,就可能會摔跤。

巫洛陽兩天隻吃了半個窩頭,踩在平地上都像是在踩棉花,何況是這種路?

儘管謹慎再謹慎,終於還是在下坡的時候,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去。

幸好她走得慢,就落在了後麵,前麵就是程懷燕,及時把人給扶住了,要不就讓她這麼順著山路滾下去,說不定人就沒了。

“你的臉色不對,生病了?”程懷燕皺起眉。

巫洛陽撐著她的手臂,想要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反而額頭上沁出了一片冷汗。

前麵的黃橋察覺到動靜,也轉回來,“巫同學怎麼了?”

“好像是生病了。”程懷燕說。

黃橋一看她的臉色,也有些擔心。巫洛陽長得就比一般人白,所以臉色發白也看不太出來,但是現在,那白裡隱隱泛著青色,就叫人覺得很不妙了。

“這怎麼辦,去醫院?”他有些心慌地問。

程懷燕扶著巫洛陽靠在山壁上坐下來,嘴裡說,“我們哪有錢去醫院?”

黃橋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隊裡當然不會沒錢,而程懷燕出門,多少總會帶一點在身上。但是這個錢,不可能花在一個剛來村裡的知青身上。要是斷了腿之類的外傷還好,至少看得見錢花在了哪裡,但巫洛陽之前還好好的,突然這樣,去了醫院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來。錢花了,卻沒個結果,那就很難交代。

黃橋的行李裡,當然也是有錢的。家裡出不起幾百塊給他買個工作,但是給他拿一點壓箱底的錢還是有的。

但是這錢,他也不可能花在巫洛陽身上,哪怕他對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很有好感。

“你看著她。”在黃橋心裡思量著這些東西的時候,程懷燕已經栓好了馬,交代了一句,就匆匆走了。

過了一會兒,程懷燕回來了,手裡捧著用路邊摘的大片樹葉做成的圓錐形杯子,裡麵裝著滿滿的清水。她走到巫洛陽身邊,先往她嘴裡灌了一點,又用手沾了涼水,拍在她的腦門上。

黃橋也回過神來,意識到天氣還很熱,巫洛陽搞不好是中暑了。

果然,緩了一會兒,她的臉色就好看了不少,人也睜開了眼睛。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她輕聲說著,就要掙紮著站起來,繼續趕路。

“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