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1 / 1)

於淒冷。

她雖然取了名字叫“秋”,卻實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然而此情此景,卻叫人不能不體會到一種物哀之美。

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彎腰拾起了一片燦金色的葉子,將之夾在了單詞本裡。

等收好本子,準備往前走時,腳步又是一頓。

巫洛陽不知什麼時候又落在了後麵,此時正站在不遠處,朝她舉起手機,顯然是在拍照。

任秋隻覺得心跳空了一拍,她幾步走過去,儘量若無其事地問,“拍的什麼?”

“你。”巫洛陽將手機遞給她。

照片上,任秋正舉起那片葉子,對著陽光仔細查看。也不知道巫洛陽是怎麼調整的角度和光線,讓這張照片充滿了一種唯美的意境。

更重要的是,陽光,黃葉,以及照片裡的人,都沒有半點秋天的清冷,反而有一種暖意,似乎能夠透過照片傳出來。

這是巫洛陽眼中的任秋。

連任秋自己都覺得很陌生——她固然很少傷春悲秋,但也確實不是什麼活潑開朗的性子,更沒有照片裡那種……柔軟。

是的,任秋覺得照片裡的自己是柔軟的。

這讓她一方麵暗讚巫洛陽的拍攝技巧堪比整容,另一方麵,又不免有幾分疑心:究竟是巫洛陽的鏡頭有魔力,還是我確實就是那樣而不自知?

可惜這個問題,注定沒有答案。

直到這天晚上,任秋站在酒店衛生間的洗漱台前,仔仔細細端詳了半晌鏡子裡的人,仍舊找不出答案。

於是隻得作罷。

這是旅行的第四天。

第七天是回程,而接下來的兩天,是同一個行程——第一天爬山,在山上過夜,看日出,第二天再下山。考慮到爬山十分耗費體力,下山後就沒有再安排彆的行程了,有餘力的人可以自己在市裡轉轉,沒有就在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她們吃過早餐,就出發了。

考慮到要在山上過夜,每個人的包裡都裝得滿滿當當,除了過夜的厚衣服和毯子,就是食物和飲料。因為據各種攻略說,這些東西山上雖然都有賣,但是價格是山下的十倍,當然是自帶更劃算。

但這一群四體不勤的大學生,顯然全都高估了自己。

平地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一旦開始爬山,十幾斤重背包就成了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重,墜得人簡直邁不動步子。

“我算是明白了。”一個女同學一邊爬山,一邊大喘氣地說,“有些錢,人家還真就是憑本事掙的,你還不能不服氣!”

她一邊說,一邊就從背包裡摸出來一瓶功能飲料,大口灌下,“背那麼多有什麼用?等走不動了,要麼丟了上去重新買,要麼花錢坐纜車,反正這錢是省不下來的。”

早知道何必帶那麼多東西,白白受累。

這話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讚同。

但是就真的把東西丟了顯然也不太合適——都是花錢買的食物,丟掉也太造孽了。

於是上山還不到半小時,一群大學生就停了下來,圍坐在一起,休息的同時野餐。

多吃一點就少背一點。

懷著這種心態,眾人坐地大嚼,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風景。

幸而跟他們有著相同心路曆程的人著實不少,倒也不算太顯眼。

任秋雙手捧著一瓶礦泉水,慢條斯理地啜飲。

她早餐吃得很飽,現在什麼都吃不下。當然,主要是她的背包不像其他人那麼誇張,裝的都是任秋覺得有用的東西,份量不算很重。而且她雖然是個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學習之中的學霸,但每天早上都會跑半個小時的步,鍛煉身體,也能提振一整天的精神。

身邊忽然坐下來一個人。

“你帶了什麼?”巫洛陽態度自然地說,“我可以幫忙消滅一點。”

任秋轉過頭,視線落在她的背包上,發現這包癟癟的,一看就沒帶什麼東西。

這並不令人意外。大家自帶食物和水,主要還是因為山頂的物價太坑,但對於巫洛陽來說,應該問題不大。

花錢買服務,對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任秋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默默拉開背包,從裡麵掏出一個三明治遞給她。

巫洛陽接過去,撕開包裝咬了一口,問,“這好像不是酒店餐廳提供的?”

任秋點頭,“我自己隨便做的。”

巫洛陽立刻放慢了咀嚼的速度,“那我可要仔細嘗嘗了。”

任秋:“……”

這三明治裡麵隻夾了生菜,西紅柿,火腿腸,不需要生火就能製作,十分簡便快捷。任秋之所以自己動手,倒不是為了省錢,隻是覺得爬山途中又累又熱,恐怕不會有太好的胃口,這個清爽一些,反而比零食合適。

這種簡單的冷餐,連廚藝都稱不上,有必要這樣鄭重其事嗎?

但是,不可否認,她心裡因為這句話而感受到了一種輕鬆愉快的情緒。

“總算笑了。”巫洛陽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倒是任秋微微一怔。

她笑了嗎?

她有點想抬手去摸一下臉,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按捺住了這種衝動,假裝沒有聽見巫洛陽的話,埋頭喝水。

巫洛陽也不在意,笑%e5%90%9f%e5%90%9f地朝她遞出一隻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那……我們就和好了?”

任秋故作驚詫,“我們什麼時候吵過架?”

“嗯,沒有。”巫洛陽順從地點頭。

任秋有點想打人了。

接下來,巫洛陽順理成章地留在了她身邊,其他人見狀,自然很有眼色地走到一邊去了,不打擾她們的二人世界。

不知道是因為“和好了”,還是因為爬山實在太累,很需要說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後麵的路,任秋沒有再沉默,一直跟巫洛陽交談。

話題很跳躍,天馬行空,都是些沒有太多意義的廢話,想到哪裡說到哪裡。那種沒有負擔的愜意,確實很好地緩解了爬山的疲憊。

等終於到了山頂,任秋雖然覺得累,但精精神卻還不錯,興致勃勃地跟其他旅客一起去看了日落,拍了不少照片,又開始憧憬第二天早上的日出雲海。

晚上是租了帳篷在山上睡。

同學們這回根本沒有詢問兩人的意見,就將她們安排在了同一個帳篷。

情侶嘛,住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

任秋因為去拍夕陽,錯過了租帳篷的場合,等她知道消息的時候,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至於說再去租一頂帳篷自己住,她倒是願意出這個錢,奈何山頂的帳篷都已經被搶光了。

隻要一想到晚上要跟巫洛陽並排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任秋就有點控製不住渾身的血液流動。

她一直在外麵磨蹭到了十一點多,眾人都打算休息了,才終於鑽進帳篷。

巫洛陽已經躺下了。

任秋取出睡袋,卻沒有躺進去,而是坐在裡麵,掏出了小手電和單詞本。

今晚她不打算睡了,不如通宵學習。

巫洛陽:“……”

她雖然沒打算做點什麼,但覺得就這樣逗一下任秋也挺有意思的,沒想到會把人逼到這份上。

但很顯然,現在也不可能再跟任秋說“放心睡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之類的話。

算了,不就是通宵嗎?她也不睡了!

巫洛陽坐起來,朝任秋伸手,“借我一本複習資料。”

任秋是因為不知道什麼緣故,沒有保研,隻能自己考,巫洛陽卻是因為打算跨專業讀研,沒法保研,也隻能自己考。

伸出去的手果然沒有落空,她就知道,任秋就算是爬山,也不會不帶複習資料的。

兩人就坐在帳篷裡,專心地學了……半夜。

是的,隻有半夜,因為後半夜下起了雨。

這場雨不在天氣預報的計劃當中,所有人都沒想到。帳篷直接紮在地上,睡是睡不了了,大家隻能大半夜狼狽地爬起來收拾東西。

幸好帳篷可以避雨,場麵還不至於失控,亂了一陣之後,就又安定了下來。

這時已經四點多了,任秋拉開帳篷看了一眼,不無遺憾地說,“今天應該看不到日出了吧?”

運氣這種事就是很難說。不光是她們的隊伍,今晚山上那麼多人,都是等著看日出的,但沒有就是沒有,錯過了這一次,也未必還有下一次。

任秋感到了一種淡淡的惆悵。

“不一定。”巫洛陽正在查天氣預報,隨口道,“也可能下一會兒,雲散開了,就又能看到了。”

“那概率太小了。”任秋說。*思*兔*網*

“再小也有可能。”巫洛陽說,“打賭嗎?”

“賭什麼?”

“我還沒想好。”巫洛陽想了想,說,“這樣吧,輸的人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怎麼樣?”

任秋立刻說,“我對你沒什麼要求。”

巫洛陽看著她,微笑,“可是我有事要求你呀。”

任秋不自在地彆過臉,但終究沒有拒絕。

也許……就把一切交給概率吧。

然而她不知道,巫洛陽已經開始翻聯係人列表了。

時至今日,人工乾預天氣已經是一項非常成熟的技術了。

再小的概率,都是可以努力的。

第208章 青梅與天降(14) ◇

◎仿佛是一顆火星在兩人之間炸開。◎

雨水衝刷著帳篷。

隻有身處其中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雨聲是如此響亮,以至於天地間一切的聲音,似乎都被它蓋過去了。

於是更顯得夜色沉沉,仿佛連天地都小了,圍攏成帳篷大小的空間,包裹著兩個人。

連空氣都是溼潤的。

此情此景,應該是很適合發生某些故事的。

任秋慶幸,自己帶了那麼多的學習資料,所以現在她們得以在燈下對坐著一起用功,而不必相顧無言,讓氣氛變得更加古怪。

隻是,視線落在書本上,注意力卻很難集中。明明已經讀過的題目,要解答時腦海裡卻一片空空,什麼都沒裝進去,總要反複地多讀上好幾遍,才能勉強看進去。

大腦也好像轉動得很艱難了。

但她牢牢地將視線釘在紙上,目不斜視,麵無表情,仿佛在思考某種難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確實是的。

時間就在這樣的安靜中流淌過去。

有一瞬間,任秋仿佛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之中,直到聽到帳篷外傳來的吵嚷聲,才猛然驚醒。

“雨停了!”

巫洛陽覺得,任秋在這一瞬間的表情,是很值得用照相機拍下來留存紀念,並反複回味的。但是為了避免惹惱對方,她隻能遺憾地放棄了這個打算,隻靜靜地在旁邊欣賞。

任秋很快反應過來,唰地拉開了帳篷的門簾。

外麵天光微明。

清晨的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了她一臉,任秋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仿佛神魂都微微一涼,因為通宵而有些昏沉的大腦瞬間清明了起來。

雨確實停了。

確切地說,其實空中還在飛著牛毛一般的蒙蒙細雨,但天上的雲彩已經散開了,露出白得發亮的天空,一抹霞色就從那裡蔓延出來,像是某種奇妙的預告。

太陽就要出來了!

任秋盯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