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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前所未有的滿足。然而滿足之餘,又無端地生出幾分失落來。

不知怎麼,蘭灼忽然想起了從小到大師父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在當時,她既聽不懂,也難以理解,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師父又愛又恨,又無法割舍,窮儘一生的時間,都被困在其中。

此刻,她卻好像突然從這一口烤魚上,窺見了那個讓師父留戀的紅塵的一角。

如果是這麼好的東西,舍不得才是常理。

蘭灼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間正在嗦著手指上殘留的餘味。

她連忙繃住臉,將手藏在身後,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又用眼角餘光留意著巫洛陽,確認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才鬆了一口氣。

她慣來是我行我素,從不將除了師父之外其他人的態度放在眼裡,活得像是一匹孤狼,但不知為何,就是不想在巫洛陽麵前丟臉。

或許是因為師父說過,她是自己的一生之敵。

無數次苦修之後,難以堅持的時候,她都是靠著想象這個敵人,聽師父說對方修煉的進度,才堅持下來的。

想到這裡,蘭灼又忽然意識到,等她殺了巫洛陽,世間就再也沒有這樣的烤魚了。

她沉默地站起來,打算離開。

同時心下暗自警醒。

師父說過,一切外物都隻會讓人分心,讓人沉迷,讓人停滯不前,這話果然很有道理。

“你要去哪裡?”巫洛陽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蘭灼挺直了脊背,沉聲道,“我明日再來。”

來做什麼?

當然是殺人。總不能是來吃魚吧?

巫洛陽本來還想把人留下來,轉念一想,又暫時放棄了。

既然已經碰麵了,而蘭灼的目標很明顯是她,那麼也就不急在這一時。現在,她還有另一件更緊要的事——修煉。

雖然從214那裡得到了這個身份的記憶,但是功法和招式還是需要學習的,總不能每次都靠本能來應對,而且也不能再出現“發現自己站在水麵上慌亂間落了水”這種烏龍了。也就是蘭灼涉世未深,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不然就太丟人了。

所以,在練習得十分熟練之前,確實不太合適把人留下來。

巫洛陽滅了火,找了一棵適合過夜的樹,在上麵坐下來,便閉目整理起自己剛剛獲得的記憶。

在小火給她設定的身份裡,巫洛陽學的並不是她外公、前任武林盟主常溪亭家傳的《太平經》,而是父親巫承天奇遇所得的失傳功法《承天九式》,此功法霸道淩厲、進境飛速,當年巫承天正是憑借它稱霸武林,甚至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擊敗了他老丈人常溪亭,成為新任武林盟主,迎娶嬌妻,走上人生巔峰。

所以巫洛陽的這個身份,雖然還不到二十歲,但功力已經勝過許多積年的老江湖,唯獨欠缺一些經驗而已,所以才被父母打發出來曆練。原本還給她安排了幾個同行的夥伴和保護的老人,但被她半路甩掉了,這才正好被蘭灼逮個正著。

說回功法,這《承天九式》雖然有無數好處,但也不是全無害處。因為功法過於霸道,動輒就會傷到身體,尤其是與人比鬥時,能夠在短時間內爆發出強大戰力,事後卻需要長期療養。

因為這個緣故,常晚雲始終堅信,巫承天當年之所以在兩姐妹之間選擇妹妹常晚舟,便是因為她對打打殺殺沒有興趣,反倒是機緣巧合之下拜入了神醫穀,習得了一身的醫術,能夠隨時隨地照料巫承天的身體。

此時,巫洛陽內視經脈,便發現了許多的隱傷。雖然因為她年紀輕,還沒怎麼與人動過手,傷勢十分輕微,但也不可忽視。

巫承天也好,常晚舟也罷,受限於這個世界的見識,想不到從功法上改進和彌補,隻能受傷了再治,但巫洛陽思路開闊,自然想找到一個不用受傷的辦法。

還真彆說,在檢視“自己”學過看過的功法時,巫洛陽很快就發現,其實外公常溪亭傳下來的《太平經》,正是一門溫養身體,彌補根基的上好功法。

即便以巫洛陽的眼光來看,這門功法也很不錯,中正平和、根基牢固,有幾分接近修真界的入門心法。

於是巫洛陽就修煉起了《太平經》。

不同功法,內力運行的路線是不一樣的,修出來的內力屬性也截然不同,必然會在丹田和經脈之內衝突,走火入魔。所以通常來說,沒有人會同時修煉兩門功法。但這個問題對巫洛陽來說並不存在,一方麵兩門功法正好互補,不容易衝突,另一方麵她的精神力也足以控製兩種不同屬性的內力。

大概是因為穿越了好幾個世界,精神變得十分強大,學習起來事半功倍,巫洛陽的修煉十分順利,一夜過去,已經將《太平經》入門了,就連《承天九式》她也試著運行了幾個周天,熟練內力流轉的路線。

現在,就剩下招式需要熟悉了。

巫洛陽也沒有去彆的地方,就在這處湖邊練習。這裡地勢開闊,既有陸地、樹林,又有水麵,不管練習什麼都跟方便。

輕功當然也是練習的重點。

一天下來,巫洛陽已經不會再因為踩在水麵而感到驚異了。

很奇怪,其實在修真界的時候,她都已經做到肉身飛行了,登萍渡水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在這個世界掌握了這樣的技能,卻還是讓巫洛陽一陣激動。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看了太多的武俠小說和電視劇吧!

由於過分沉迷練習,巫洛陽甚至忘了吃飯。直到天色擦黑,她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今天到現在還沒有進食。武林高手因為有內力在,會比一般人更抗餓,但與之相對的,他們每頓飯的份量,也要比一般人多太多。

既然宿在湖邊,今天自然還是吃魚。

巫洛陽都不用下水,對著水麵一掌擊出,震暈了幾條魚,輕輕鬆鬆就將之撈了上來。

刮鱗放血剖腹,魚頭魚尾斬下,魚肉直接從脊骨上解下來,片成薄片醃好。然後現場削了一口石鍋,魚骨切段,過油之後加水熬成奶白色的湯,再下魚片滑熟,一鍋鮮美得舌頭都能吞掉的魚湯就做好了。

巫洛陽剛剛將鍋從火上端下來,就察覺到了熟悉的殺氣。一陣勁風從腦後襲來,一直暗自戒備的她腳尖一點,身體便向前飛掠出去,避開了致命的一劍。

她端著鍋回頭,便見蘭灼提著劍站在湖邊的樹下。大概是一擊不中,知道今天沒有機會了,她也沒有再動手,隻是靜靜地看著巫洛陽。

巫洛陽將手裡的鍋往擺好的石頭上一放,態度自然地招呼道,“來了就自己坐,還要我招呼你嗎?”

語氣平和得不像是在跟剛剛試圖刺殺自己的人說話。

但是她,似乎又不那麼奇怪了。畢竟昨天她也是這麼平和地在一戰之後請蘭灼吃了半條烤魚,還嫌不足,又支使她去抓魚。

她的態度過於平常,要是拒絕,反而顯得自己很奇怪。蘭灼這樣想著,默默走了過去,在巫洛陽對麵坐下,接過了她遞來的碗。

一口熱湯下肚,一日的疲憊似乎都消了,再來一口嫩滑的魚片,蘭灼已經不自覺地眯起眼睛,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巫洛陽在一旁看著,唇角不由上揚。

不枉她特意做了兩人份,蘭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做飯的時候過來,要說不是想蹭飯,誰信呢?

一頓很和諧的飯吃完,蘭灼便離開了。

之後的幾天,幾乎都是這一天的翻板。練功,練劍,做飯……區彆隻在於,巫洛陽沒有因為修煉而廢寢忘食,每天的三餐都按時準備,以至於蘭灼似乎為此狠狠糾結了一番。

畢竟她和巫洛陽的約定是每天刺殺一次,失敗了就等下一天(巫洛陽:並沒有約定過),然而一天卻有三頓飯,她該蹭哪一頓好?

蘭灼連著糾結了三天,分彆在早中晚餐時出現,然後第四天,她像是突然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在刺殺未遂、吃罷早餐之後,又在午餐時帶著一頭剛剛獵到的鹿出現了。

之後,她就無師自通了蹭飯技能,還主動提供各色食材。就連巫洛陽也忍不住誇了一下她打獵的技術。*思*兔*網*

不是武藝高強就會打獵的,有些高手打獵的動靜像屠殺,獵物也被禍禍得十分慘烈,哪裡像莫得感情沒殺手蘭灼,總是一擊斃命,乾脆利落地放完血,才把皮毛完整的獵物帶回來。

巫洛陽發現了她這種在某些細節上出人意料的執著,便仿佛不經意間問道,“你以前經常打獵嗎?”

蘭灼沒有發現她藏在這句話之下的試探,很是乾脆地承認,“是。”

巫洛陽點點頭,對於她的成長環境又有了一些猜測。

如此幾天下來,等巫洛陽將《太平經》練到第二層,《承天九式》徹底掌握,劍法、掌法和輕功都練習得差不多,打算離開這裡時,輕輕鬆鬆就說服了蘭灼,讓她跟自己一起走。

她是這麼說的,“你的目的既然是殺我,自然是留在我身邊多多觀察,抓住我的弱點,才更容易成功。”

雖然巫洛陽懷疑,其實她就算不用話術,直接說一句“跟我走有飯吃”,說不定蘭灼都會點頭。

就很好騙。

不過她還是儘職儘責地為蘭灼也規劃好了接下來的行程,“我要去沙州參加武林大會,你應該也是吧?我們一路同行,路上你可以嘗試刺殺我。如果到了沙州也沒有成功,那我們就上擂台,在天下人眼裡比一場,你也算能對雇主交代過去。”

這確實也是蘭灼原本的打算,她沒有理由不讚同。

就是巫洛陽這種對於刺殺略不在意的態度,總讓蘭灼覺得很彆扭,感覺好像對方並不認為她能夠成功,卻還是配合了她。

雖然……隨著觀察巫洛陽的時間變長,了解了她真正的實力,蘭灼自己也對此持保留態度。

難怪自己出門的時候,師父的態度如此凝重,這巫承天和常晚舟的女兒,果然沒有那麼好對付。

從湖邊離開之後,兩人趕了一天的路,正好來到一處小鎮。

巫洛陽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進了客棧。

雖然守著一片湖,但巫洛陽總有點心理障礙,沒法在還要用來煮飯的湖水裡洗澡(意外落水不算),頂多是搭點水擦洗一下,效果十分堪憂,現在可以住店了,自然要好好清潔一番。

這方麵,修真界顯然就要方便多了,一個保持清潔的法術就能搞定一切。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瑣事,才更有仗劍江湖的氣氛。畢竟行走江湖,怎麼少得了客棧劇情呢?

然而進了門,迎上來的小二視線一掃,開口招呼的卻是蘭灼。

巫洛陽不由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雖然是魔宮少主,但是蘭灼看起來比自己更像是出門曆練的正道少俠。

無他,隻因為蘭灼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劍袖練功服,既方便又耐臟,正是少俠們行走江湖的最愛。哪裡像巫洛陽,一身花裡胡哨、色彩斑斕的衣服,一看就不像是正經人。

路邊隨便拉個人來問問,都會說她更像魔教妖女。

巫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