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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而不自知 清悅天藍 4800 字 6個月前

去了跳樓!”

話是對著段琛說的,

一字字,卻是紮向林墨。

從小惹了母親生氣,等來的永遠都隻有冷嘲熱諷。

段琛攥緊了拳頭,

眼裡爆出來血絲。

林柏上前,拉了一下他的妻子,

“行了,我們說再多有什麼用?”

“配不上,人家男孩子喜歡,我們又怎麼管得著?到時候拖了人家男孩的人生一輩子,被埋怨彆怪我們沒說過。”

段琛是真沒想到,這句話居然是林柏說出來的,

那個在大年最初的晨光中,溫文爾雅含著笑意警告他——

“少年,你要對我女兒好。”

曾經讓他在心底發了誓,一定能保護好我們共同愛著的人的那個男人。

做父母,原來真的能做到這樣。

林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段琛的背後,

伸出手,

悄悄拉了一下段琛的T恤角。

“……”

“對不起。”

小姑娘沒再哭了,轉過身來,麵對著收留她那麼些時日的家,

麵對著拚了命也要保護她的男孩,

深深,鞠了一躬,

“這些日子,給大家……添麻煩了。”

*

林墨初中的時候,養過一隻小倉鼠。

這隻倉鼠買的不太光明磊落,

是因為初二那年期中考試,林墨考試考砸了,班主任抓到她買《知音漫客》藏在學校裡。

被叫了家長,

劉彩一氣打不出,

女人發起瘋,那還管小孩子的自尊心嗎?

當著班上的隔壁班的辦公室好多好多老師,

將林墨給打了一頓。

十三歲的林墨,捂著被打的紅紅的胳膊,

哭紅了眼,

跪在辦公室裡倒出來一堆書的柴文網上,

認錯自己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件事過去後,往後很長一段時間,

林墨成了整個學校的笑柄。

畢竟那個時候的很多女孩子,都對長得漂亮學習不太好的同學,抱有相當大的敵意。

男生們中二病犯起來,更是不會顧及所傷害到的人,究竟是胖是瘦是好看是醜陋。

那段日子,林墨都不願意去想,

經常有男生對著她背著柴文網的背影,笑嘻嘻嘲道,

“褲子都被她媽給扒了打的,好丟臉!”

炎熱的六七月份,林墨用秋季校服裹著身子,嚴嚴實實。不敢穿夏季校服,怕想起那天,在全校人的麵前,露出難以羞恥的肌膚的畫麵。

回到家,卻被下班後心情欠佳的劉彩若無其事地指責,

“大夏天,穿那麼厚,也不知道熱!”

現在想起來,大概在初二那年,林墨就已經有難受到想要逃離這個世界的念頭了。

再後來,

到底是林柏還沒變成現在這樣瘋,

看出來林墨的情緒不佳,

學生畢業前,送了他一隻小倉鼠,

便把小倉鼠給林墨。

“行了,你媽媽也是為了你好。”

“給你弄來的小倉鼠,你不是一直喜歡這些玩意兒嗎?好了好了,拿到小倉鼠就彆那麼不開心了,媽媽的確是也有些不對,不該在學校就打你。但是最根本的錯誤還是在你看漫畫上吧……”

小倉鼠小小一隻,

那個時候對毛絨動物還沒很反感甚至還很喜歡的林墨,捧著背上拉開三線的肉球,

終於,露出了一個多月以來,第一份笑容。

小倉鼠被林墨精心地養著,

纏著林柏,給她購買鼠糧,木花,磨牙石,

方方麵麵,如此心細。

林柏那時真的還沒跟著劉彩瘋到現在的恐怖程度,

每天陪著林墨,養小團子。

林墨上學去,他就給小團子喂食打掃籠子,

看著小姑娘又逐漸開心起來,做父親的打內心深處,也是高興的。

S省的暑假,從來都是潮濕且悶熱。

一到夏天,家裡垃圾桶一天沒倒,整個大平層內都會充滿怪異酸臭味道。

更彆說,一隻每天都在籠子裡到處撒尿的小倉鼠。

劉彩受不了倉鼠的味道,八月最熱的那一天,林墨去著輔導班上課,下課回家後突然就發現自己的小倉鼠不見了。

林墨問爸爸,倉鼠呢!

劉彩洗著手中的西紅柿,替丈夫回答了,

“味道太大,丟地下室去了!”

林柏答應林墨,地下室也很好,涼快,他每天都會下去看看小倉鼠,保證照顧好!

暑假一過,九月末十月初,秋天的風越吹越涼,林墨問了林柏好幾次,是不是可以把小倉鼠接上來了啊,都不熱了。

林柏搖搖頭,指著劉彩跟林墨小聲道,“你媽不同意。”

林墨心裡很難過,卻不敢說。

又過了一段時間,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越來越冷,到了十月末時,整個A市已經快要進入供暖,

林墨擔心小倉鼠在地下室會被凍死,劉彩吃著飯,道林墨,“馬上就來暖氣了,一樓的暖氣就能暖和著我們家的地下車庫,小倉鼠凍不死啊。”

可就在來地暖的前一天,

那天中午,

林柏接林墨回家時,手打著方向盤,突然跟林墨說,

“墨墨……小倉鼠,好像有些出了毛病。”

林墨趴在地下室一中午,飯都沒吃一口,是真的,小倉鼠今天已經在木花碎屑裡兩個小時了,喂它的食物都沒吃,便便也是軟的……

劉彩讓林墨快去上學!一個老鼠,沒那麼矯情!

晚上放學時,十一月的下午五點半,天已經黑了。

那天下著雨。

林墨依舊記得,林柏開著黑色的奔馳,挽起袖子的胳膊扶在方向盤上。

小丫頭一小隻,背著厚重的柴文網,耷拉耷拉上了車。

推開車門,仰起小臉問爸爸,

“小倉鼠怎麼樣了鴨?”

她記得那天,下著不太大的雨,雨滴一顆顆打在玻璃車窗上,雨刷在一搖一擺,外麵燈紅酒綠的光將滾落下來的雨滴暈染成冰冰涼涼的邊,

氣氛壓抑的有些低沉,

是雨夜裡秋天聽不到的殤。

林柏沒開收音機,也沒放音樂,

任憑身後的車從窗邊經過,天邊被餘濺落起枯黃的法式梧桐葉。

“……墨墨,對不起。”

“上午你走了後,爸爸去看它,還是好好的,就是身子稍稍拉長了一些,”

“晚上……就不行了。”

“對不起,墨墨……”

……

這件事,林墨哭了好些日子,因為小姑娘沒經曆過什麼生死,小倉鼠是她養的第一個小生命,她好喜歡那個肉球子,她好喜歡和爸爸一起每天給小團子打掃籠子喂食物,爸爸抱著那個小籠子跟林墨一起琢磨為什麼這個小不點兒會那麼能睡。

都沒了。

她每天一想到小倉鼠,眼淚就開始控製不住地流,劉彩看不下去,吃飯時摔了筷子,道林墨,

“就是死了個老鼠!你看你哭的就跟你爹死了!”

頭一次,林墨跟劉彩把勺子給摔了。

劉彩一巴掌拍了過去,

“翻天了你!”

林墨飯也不吃了,頭也不回跑進自己的房間。

一天兩天三天,母女兩人因為小倉鼠,冷戰了一個星期。

林柏問林墨,真的不打算理媽媽了嗎?媽媽都給你做好吃的道歉了。

林墨衝林柏吼,“要不是她非得把小倉鼠扔地下室去,小倉鼠能會這樣嗎!”

可能是小孩子真的童言無忌,

林墨真的是太生氣太難過了,所以說話衝了些。

在第十次還是第十一次劉彩給林墨沒事人似的問著最近學習怎麼樣,

林墨悶著頭,說“不用你管!”

劉彩突然就瘋了,直接手中碗往桌子上一摔,

“林墨!”

“你到底想怎麼樣!!!”

劉彩發瘋,那根本沒有可以預料的模板,當然必然的是不吃飯不上班摔了門生悶氣。

人不吃飯,小孩子等不到父母的妥協,但是做丈夫的就得哄妻子。

一直都在安慰林墨小倉鼠死了不要難過了是爸爸沒照顧好倉鼠的林柏,

突然就抄起掃帚,

將林墨摁在沙發上,

暴怒起來,

“死了個倉鼠,你看你最近鬨得!你看你把你媽媽氣的!真的是準備把你媽媽給氣死啊!原來一個倉鼠的命比你媽的命還要重要!!!”

事情的結束,林墨死了她心愛的小團子,

摸著她的腦袋,幫她喂小倉鼠,小倉鼠沒了時在雨天裡很心酸地跟她說“對不起”的父親,抄著藤條,將她抽的遍體鱗傷,

林墨再也沒提過那隻小倉鼠,不敢想,不能想,想了就是按頭的“老鼠的命比你爸媽還要重要”的標簽。

什麼事情,不管最開始是誰的錯,

隻要你在執著著,希望錯的人能給一個認錯的態度,

到最後,都會成為你的不懂事。

*

林墨跟著父母,回到了家。

大概是真的打累了吵厭倦了,

母親摔了門回屋,

林墨換了衣服,從洗手間走出,

林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仰著頭,

讓林墨過來。

也沒讓林墨坐,也沒準備開場前的噓寒問暖,⊿思⊿兔⊿在⊿線⊿閱⊿讀⊿

男人看著天花板,

聲音淡漠地,對站在客廳與走廊連接處的女孩,

說道,

“我和你媽媽給你約了市醫院的精神科。”

“林墨,我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教育你了。”

“學校裡的老師來說,說你跳樓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精神上的問題,那就快去醫院治療。”

“真的精神出問題,學校建議休學治病。”

“我們夫妻兩個人,就你一個孩子……”

“真病了,就治,彆耽誤時間每天在學校還痛苦。沒病的話,醫院給開下證明,學校也就不會……”

“爸爸,”林墨抬起頭來,用同樣淡漠的目光,已經到了什麼都敢說的地步,摸了摸頭頂的被扯掉頭發後撕裂的傷痕,

問男人,

“你們讓我去看醫生,”

“究竟是關心我的身體狀況,還是隻是為了讓醫院給我開證明,證明我沒病不用休學可以繼續高考。”

“……”

“爸爸,我是個人,”

“不是你們養的畜生!”

“林墨,如果你都這樣問了,”林柏直起腰,看向林墨,聲音聽不出任何心疼啊還是關心啊還是憤怒啊,

就像是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那我就直說吧,”

“我們就你一個孩子,你的身體狀況我們不可能不關心,”

“其實你那個同學段琛的父親餘教授今天和我談了,說如果真的想看心理醫生,不能去市裡找市醫院的精神科,那兒的醫生沒用。他有合適的資深醫生推薦,都是留美回來的專家。”

“但你覺得,你需要嗎?我和你媽媽太了解你了,你這小孩,從小就這樣,做事偏激了些,根本不是什麼心理疾病。”

“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都已經拚了那麼多年,為什麼這一年,就不能忍忍……”

“……”

林墨閉上了雙眼,

是啊,她的確是沒病,

每天腦子都很靈光,

住在段琛家裡時,還能和喜歡的男生黏黏糊糊,

連抑鬱症,都夠不上!

“我知道了,”林墨沒什麼情緒地點了一下頭,

“我去。”

聽到,那份反抗的希望,

哢嚓一下,

破碎的聲音。

壓抑的夏天,

暴雨即將降至。

林墨任憑空氣中的水汽拍打在臉上,

眼淚早已流不出,

她知道,

大概是,輸了。

輸的一塌塗地。

她突然很想笑,

頭皮在痛,

那些流著血的傷口,

仿佛在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十七八歲,

還沒等到人生的綻放,

就一頭紮進了望到底的黑暗。

那為什麼,又要讓我,連做白日夢的機會,都不能有呢。

嗡——

林柏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一陣震動。

地毯都在搖晃。

林墨看了眼那手機屏幕上的字,

隔得很遠,她卻莫名看清楚了上麵的人名——

【盛老師】。

*

段琛的字典裡,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餘教授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