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林墨臉蒙在袖子裡,聲音悶悶的,“我困的,睡著了……”
“好趴!”
……
段琛下午來教室來的很早。
本來上午他就應該到校,但奧賽組有些事讓他耽誤了,早晨隻來得及將柴文網放下。
發生在盛路辦公室裡的情況,他已經聽有些看到的同學大致說了說。
林墨這個丫頭!
段琛都不知道林墨到底過了些什麼日子,他很心疼,因為他知道寒假裡的那件事對林墨造成的傷害幾乎無法愈合,
太深刻了,
都快把人給扭曲到破碎!
然而,
他更加氣憤,
生氣林墨為什麼不跟他說,
難受的時候,為什麼不去找人訴訴苦,
哪怕說出一點點,
她心裡也會好受一些啊……
段琛真的很想將林墨的腦袋敲開,
看看裡麵究竟是哪根螺絲壞掉了。
他推開教室的門,一氣打不出往教室裡麵走——
突然就看到,
不遠處連接著窗戶的陽台,
刺眼的午後日光下,
林墨穿著校服,背對著教室,靜靜坐在那什麼防護網都沒有的陽台邊緣,
雙腿一搖一晃,耷拉在陽台外側。
蓬鬆的頭發紮在腦後,抬起頭,望著白茫茫的天。
“!!!”
段琛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林墨——!!!”
“你給老子滾下來!!!”
第37章
“林墨——!!!”
段琛對著陽台的身影, 狂吼。
一路跌跌撞撞,碰翻了多少個桌子,
紅著眼, 往陽台大門奔去。
林墨坐在窗台邊緣,
聽到了段琛的聲音,
回過頭來,
突然對他, 一笑,
“段琛啊,”
“不要管我了……”
下一刻——
窗台邊緣的小姑娘,
撐在身體兩側水泥沿上的手,
微微一用力。
懸空的身子,
猛地翻落處窗台!!!
“!!!”
段琛幾乎是用光速衝到陽台邊。
林墨閉上雙眼, 聽到風在耳邊嘩啦嘩啦響,
她以為, 自己即將自由墜落,
在肉/體與堅硬的大地撞擊那一刻,
或許靈魂就會解脫,
離開這個世界,
飄向遠方。
活著, 有什麼意義呢?
反正她也什麼都做不對,
似乎在跳下去那一瞬間,
她還在做著,錯事。
因為她看到了段琛擔心的表情,
自己又讓他難受了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可惜, 沒辦法告訴他了——
【其實,我還是……想你好好的,
隻能等下輩子,再告訴你吧。
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可還沒等她身子往下掉,
衣服領子,
卻被人一把從頭頂,用力拽住。
……
周圍很快就圍上來很多人,
教室裡,四部大樓下。
有學生要跳樓,還是現場直播,
所有人都在看。
盛路接到自己班上有小孩要自殺的消息,
第一時間,西服外套都來不及穿,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路跌跌撞撞朝著教室方向跑。
教室內外,早已人山人海。
……
林墨被段琛死死拽著衣服領子。
她堪堪抬起頭,見半個身子已經趴在窗台外的段琛,因為勒緊的緣故,向來比女生都白的臉漲的通紅,
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林……墨……”
段琛艱難地張開嘴,
“你快點……把手……把手……”
“給……我……”
林墨也不好受,
但是她還是開口,眼睛中帶著些哀求,
“放了我吧……”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崩潰往往就在那麼一瞬間,
可卻已是積累了漫長的光陰。
“我好像、已經看不到,希望。”
“我什麼都不會,”
“真的好累……”
“誰都累!”段琛粗聲道,抓著林墨領子的手加大力氣,拚儘全力讓林墨不要滑下去,“你先上來,人隻要活著,再困難也總會找到希望的……”
“我的希望已經沒了!”
林墨晃著脖子讓段琛放手,
“我不想學理,將來真的也不想當老師,我的人生早就被我父母安排的明明白白,我逃不掉,無論我怎樣掙紮,都已經這樣了……”
“段琛你讓我走吧,求求了,我爸都快為了我跪下了,我還這樣不爭氣,可是我真的好累,我想就這麼墮落吧,但是一想到那麼多人曾經為了我而拚命過,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真的好沒用,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你他媽要是死了——”段琛狂暴怒吼道,
“你要是沒命了——那所有的理想,真的特麼就全部完蛋了!!!”
“林墨!!!人隻要活著,總能有機會去抓住理想,因為理想是活人才能實現的,再不切實際、隻要還活著、就有機會去追尋!”
“總會有機會去糾正自己,去用時間來治愈自己的傷。但死人這些都他媽統統做不到了!!!”
“你真的那麼希望,你的這一輩子,就這麼停在了僅僅十八歲嗎?!!!”
林墨的瞳孔,猛地縮緊。
段琛紅著眼睛,語氣中帶有一絲哽咽,
“你才十八歲,你的人生,還有那麼長遠的路。”
“你還有幾十年的時光,那麼多個十八年,總會有——總會有某一個十八年,能讓你找得到自己的希望!”
“……”
段琛充滿血絲的的雙眼,終於滾動下一行晶瑩的淚水,
“墨墨,”
“你還沒有……和我好好地、談一場戀愛啊!”
……
那一刻,天崩地塌。
少女任憑往下滑落的手,
突然間,
微微往上抬起。
迎著頭頂上的光,
顫唞著
抓向少年。
段琛瞬間攥著林墨的手,猛地一用力,
將她的身子,
連同自己即將要掉下去的半邊臂膀,
朝著遠離陽台外的方向,
傾儘一切,甩了上去。
……
消防車警車醫院救護車停滿了校門口,
幾乎整個A市能出動救人的市直機關,全部派了人前來一中。
林墨最終被救了上來,
段琛緊緊摟著林墨的身子,兩人貼在一起,
少年顫唞的,比起跳樓的女孩,
還要厲害。
仿佛剛剛要輕生的人,是他。
林墨趴在段琛的懷裡,
雙眼空蕩蕩地望向天。
“沒事了沒事了,”段琛揉著林墨的頭,將她摁在自己的%e8%83%b8`前,“乖,沒事了……”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
“……”
“你活著,就好。”
林柏和劉彩上午來完學校,
下午再次被一個電話叫來。
隻不過,上午他們是咄咄逼人踏入校門,
下午卻是互相攙扶著,
狼狽至極進來的。
林柏從來沒想過,自家的姑娘,居然會跳樓。
在見到被救生設備團團包圍的林墨那一瞬間,
林教授血染了雙眼,
下意識地、幾乎是控製不住地,
差點兒上前去伸出手,
給林墨一巴掌。
她、怎麼能……?!
暴怒的舉動,被護著林墨的段琛,
抬手攔下。
“林叔叔。”段琛沙啞著嗓子,幾乎是殘忍地開口,“林墨都這樣了,”
“你們為什麼,還要用暴力,”
“來對待她!”
“她今天為什麼要輕生,”
“難道你們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想過自己身上的原因嗎!!!”
林柏:“……”
“我……”
“小孩的家屬在哪兒——”警察往案發現場問。
林柏停止住與段琛和林墨方向的凝視,
轉過身去,紅著眼睛,對警察說,
“……我是。”
年輕的警察給林柏一張印著字的密密麻麻表,
“還是監護人,在這兒簽個字。”
“家屬可以暫時先把小孩帶回去!”≡思≡兔≡網≡
林柏安撫了一下跪坐在教室牆角、低著頭哭的劉彩,
默默走到陽台。
“……墨墨,”
男人的聲音異常的嘶啞,
“我們……先回家。”
林柏的手伸向林墨的肩膀,
卻在觸碰到女兒纖瘦的肩胛骨那一瞬間,
那蓋在灰色衛衣下的身子,
猛地顫唞了一下。
幾乎是肉眼可見,
往前麵男孩的懷中,拚了命地縮去。
拚了命地,
在躲著身後男人的掌心。
林柏的手控製不住顫唞了起來,
%e8%83%b8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
段琛咬著牙,將胳膊間的林墨往懷裡抱了抱,
抬起頭來,眼睛裡隱忍著的怒火都快溢出,
“林教授,”
“墨墨我暫時不會交給你們!”
“你們夫妻二人,作為墨墨的父母,”
“真的、該好好想一想了!”
這一次,
向來強勢的家長,
卻再也沒上前、逼迫。
*
市第一高中又有學生跳樓未遂,
給A市的飯後茶點時間,多了很多說三道四的話題。
一中的校領導頭都大了,這次的這個跳樓鬨得又相當大,事情發酵宛若加多酵母又放在高溫下的饅頭,
膨脹直衝雲霄九重天之外!
四部八班作為案發現場,學生們也都難以靜下心學習,成日在討論著這件事,盛路近來也沒那個心思管了,
光是學校教務處校長室,就來來回回每天要跑十幾趟。
沒辦法,這種倒黴事兒,攤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當然,還有林墨的家。
林墨的父母在那之後,就沒再出現在眾人麵前。盛路有代表學校去跟學生父母交流,也有來表達自己作為班主任想說的話,
其實無一例外,
他們都覺得,林墨的心理狀態,
有很大的問題。
事發當天的上午,盛路就在林墨回到教室後,
曾對著還依舊處於盛怒中的林氏夫婦,
有些歎息地道,
“我作為班主任,一直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林墨……她的情緒,似乎不太對勁兒。”
盛路沒見到過寒假時林墨當著大校長的麵要跳樓的瘋狂場麵,但是通過開學這幾個月林墨的狀態,
以及前些日子的險些輕生。
做了二十年的班主任,盛路不可能察覺不到不正常。
可那天上午,
林氏夫婦,依舊處於暴怒中,
根本聽不進去,任何關於自己女兒可能心理有問題的言論。
甚至,劉彩諷刺地道了盛路一句,
“她那就是慣的!!!”
“什麼都給她最好的,還想不開?我看她是欠抽——!”
盛路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家長,強勢、不準許孩子有半點兒偏航。
但林墨卻恰恰不是那種喜歡按照規矩成長的小孩。
盛路本來已經不想管了,其實最開始接林墨進他的班級,在看到林墨那高的離譜的文科成績以及差到深淵處的理科成績,
他就已經知道了,林墨這個孩子,肯定是被逼過來,強行讀理科。
有些家長啊,永遠永遠,都隻會按照自己的方式,將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孩子身上,
從來不去問問,孩子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跳樓的事情,盛路都已經要放養林墨。
事情出了,這對強勢不可理喻的家長,
終於有了一絲可以裂開的縫隙。
盛路還是希望,林墨能好的。
林柏看起來很憔悴,
盛路來拜訪時,意氣風發的教授隻剩下滄桑狼狽,他甚至都沒精神去給盛老師倒一杯茶。盛路看到陰暗雜亂的大平層裡,充滿了壓抑氣息,女主人的房間緊緊關閉。
林柏頹廢地坐在沙發上,後仰在靠背,一隻手捏著眼睛,
一言不發。
盛路寒暄了幾句,林教授隻是“嗯嗯”回答他。
“林父親,”盛路打開公文包,從裡麵拿出一疊學校診所專門開導學生心理的大夫給他介紹的材料,
推到林柏麵前的茶幾上,
“這次我來,還是想要跟你們傳達學校的一些話,”
“當然,這些話,也是我想要對你們夫妻二人說的——”
“你們,應該帶林墨,”
“去看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