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車上。
段琛站在路燈下的昏黃燈光中,看到林柏開著車載著林墨緩緩駛向遠方。
從車開動到消失在前方十字路口,倒車鏡裡倒映出來林墨的臉,
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向後方的少年。
但,耳朵卻是紅紅的。
林柏的視線倒是從倒車鏡裡反射到呆愣在原地段琛的眼睛中——
尖銳,審視。
段琛下意識滾動了一下喉結。
過了好半天,立在路燈底下的少年終於從家長的審視後遺症中緩過神,
涼了的孜然發出些許油膩的味道。
段琛這才反應過來,
土豆片,沒能送出去。
QAQ……
*
林墨其實是注意到了段琛為了哄她開心,特地去給她買的土豆片。
但卻因為林柏過來了,根本不敢大大方方地去接。
林墨有些懊惱自己的不受控製,明明理智告訴她,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該跟段琛兩人表現出來瀟灑坦然,
才會讓家長相信他倆之間,就是純粹的同學友誼。
這下反倒好,兩個人沒一個舉動是正常的!林柏一個大學教授,研究學生心理研究了二十多年,
又怎麼會看不出林墨和段琛之間那些蛛絲馬跡?!
一路上,林柏跟林墨說了幾句話,
都是在問林墨,阮萌怎麼怎麼樣。
至於剛剛在學校門口發生的小插曲,
卻隻字未提。
“墨墨,”快到家時,林柏突然話鋒一轉,
語氣裡有些很輕微的柔情。
林墨的脊背一緊,下意識“嗯?”了一句。
林柏打著方向盤,
“那個段琛,長得也沒傳聞中多麼多麼好看啊。”
林墨:“……”
第二天一早,父女兩上車時,
林柏從西裝口袋裡,摸出兩張十塊錢的鈔票,
遞給林墨。
林墨揉著睡眼朦朧的臉,一頭霧水,
“???我飯卡裡錢夠了啊……”
林柏扯著領帶低聲笑了笑,
“昨晚那毛頭小子,給你買了兩串土豆片。”
“……”
“我看他估計是嚇傻了,所以連送都沒送出去。”
“……”
“那小子真的是不行,路邊攤幾毛錢的土豆片也敢請我女兒吃。”
“……”
“你去買兩個包子安慰安慰他吧,彆再把孩子給嚇壞了。”
“……”
林墨接過那兩張鈔票,哭笑不得。
一中西門口外,早上會支起好些路邊包子攤,熱氣騰騰的冒著煙,鋪滿了整條街。
有時候林墨早上饞包子了,林柏會悄悄給她買兩個,讓她帶到學校裡吃。
林墨抱著包著包子的塑料袋,跟林柏擺手說再見。林柏搖下車窗,對著林墨溫和一笑,
“墨墨。”
“嗯?”
“這事兒我就不跟你媽說了。”
“……”林墨臉色微微一變。
“你把握好分寸,”林柏淡淡道,“我看你成績。”
林墨一愣,父親拍拍她的柴文網,
“去學校吧。”
阮萌的事情鬨得不小。
但學生之間,還是禁止私下討論,傷腦筋的是老師和學校領導們,盛路免不了受到相應的批評——
秦子涵不是一中的人,在校期間放外校學生進入校園。
相當嚴重。
盛路花了很大的力氣,加上阮萌父母的四處奔走,
才讓阮萌沒收到更嚴重的處分。
林墨經過級部主任的辦公室時,還偷偷看到了阮萌的爸爸媽媽站在張主任寬大辦公桌前,
阮萌的媽媽真的是個很優雅很漂亮的女人,段琛說過阮萌的媽媽和他的母親是親姐妹,果然溫文爾雅都是從骨子裡遺傳過來的。
他們似乎、並沒有多麼認為阮萌給他們多麼的丟了臉。
隻是在儘心儘力,希望學校能少給阮萌一些懲罰。
林墨端著四個肉包子,默默退回到教室。
早自習,大家都在悄悄議論著昨夜發生的事情。
也有人過來問林墨,
林墨低著頭用課本擋在臉前,一律不回答。
就算班主任再怎麼強調,私下裡大家該嚼嘴巴的,統統都不會少。
前兩個課間班裡都在忙著收作業,除了數學以外的作業滿天飛。林墨身為語文課代表,為了湊齊一排的作業,
差點兒求遍整個班。
那四個“爸爸送給段琛”的肉包子,
就這麼躺在林墨的課桌桌洞裡,
好可憐的被忽略。
林墨是到了第二節 課下課、大家都去上操了,她看著空蕩蕩的教室,
才想起來,
還忘了給段琛送包子。
“……”
最近奧賽組的訓練又加大了力度,大佬們不用上操,就把大課間的時間全部用來刷題。
林墨抱著涼了的包子,有些心虛地往奧賽樓走。
鑒於上一次林墨和阮萌去奧賽樓時,下來接人的是段琛,看門的老大爺自然對林墨印象深刻。
大爺見林墨來了,一改往日的嚴肅,
滿麵笑容,
“小姑娘來找段同學?”
林墨點點頭。
段琛正在辦公室裡,和幾位尖子生對著一桌子的小滑塊轉輪研究著什麼,有些物理題著實變態,光理根本解決不了,
得需要動手操作探究竟。
林墨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七班的一個大佬。大佬奇怪的看著林墨,琢磨這個丫頭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呃……同學,請問你這是來找誰……?”
如此美女,不太像是他們奧賽組的人。
“我找段琛,”林墨大大方方道。
“請教題目的嘛?”
“不,”
“來送包子的。”
“啊?”大佬傻了,舌頭打結,
“包、包子?”
裡麵正在安裝小滑塊的段琛,頭也不抬地朝著門口問了句,聲音冷冷淡淡的,
“薛明磊,誰?”
薛明磊呆呆地扭過頭去,手指指了指門口,
“有個大美女,”
“說來給段神送包子。”
那一瞬間,
原本低頭聚精會神觀望大神做實驗的一乾學霸們,
紛紛太頭。
整個辦公室,寂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林墨一下子燒紅了臉,但她還是鬥著膽子,端著那四個已經涼透的醬肉包,
走進辦公室內。
在學霸們的目瞪口呆下,走到中間那個被所有人包圍的少年麵前,
捧出來兩個包子。
低著頭,眼睛不敢往上看,
“我、我爸,請你吃的,肉包子!”
“……”
向來做事穩重端莊、解決任何問題都從容有餘的段大佬,
黑色頭發下白皙的耳廓,
突然冒著蒸汽,變成了緋紅。
窗外的雲彩,圈出一朵心。
*
寒假放假前,一中最大的活動便是年底期末考試。
高二還沒有開始全省統考,隻是市裡全部高中聯考。
但所有學校都很重視市聯考的,一中提前一天開始收拾考場,所有教室以及不用的空教室也都排了考試地點。
全理部一千五百多個學生,名字統統打亂,按照隨即排的順序,進行編排考場。
平日裡是教室的考場,基本上都是三張桌子並在一起,兩頭一邊坐一個考生,中間空開,兩側的考試再分彆間隔一個走廊,走廊另一端,再安一個考生。
林墨的考場是隔壁七班,考試座位正好在中間三張桌子拚接一起的那一大排裡。
她到考場時,放下柴文網那一瞬間,
突然就看到,張萱背著柴文網,走到了她對麵那張桌子前。
林墨:“……”
真晦氣。
林墨裝作沒看見張萱,坐下來就把頭扭向另一邊,隻見走廊另一端坐下來的同學似乎有些眼熟。
那個同學將柴文網橫在桌麵上,伸手撕了桌角上貼著的考號。
林墨看到了考號上的名字——$$思$$兔$$在$$線$$閱$$讀$$
秦肖,四部九班。
“老秦啊!”身後的張萱突然隔空對著麵前的那人喊道,“好巧,咱一個考場!”
秦肖抬起頭來,一見是張萱,也笑了起來,
“哎呀張萱!你也在這個考場!”
兩個人隔著林墨打起了寒暄,林墨一下子有些鬱悶,乾脆低頭翻開書,背著課文,不去看她們。
頭頂上的聲音,咕咕嚕嚕響了好久,說話聲不太大,而且似乎都在說一半藏一半,林墨捂著耳朵,什麼都沒聽到。
但她能感覺著,在某一個瞬間,
秦肖和張萱的目光,好像盯著她的位置,看了好久。
第一場考語文,距離考試還有一小會兒,林墨抓緊時間背古詩詞,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馬上就要放假了,劉彩答應了她可以去作文大賽冬令營。
能讓劉彩點頭著實不易,林墨覺得自己必須考好,才能更有底氣地抓住幸福的寒假!
《春江花月夜》裡幾個生僻字剛在本子紙上寫了幾筆,
桌子角,突然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咚咚咚!
林墨抬起頭,
隻見張萱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她這邊的走廊,和秦肖站在一起。
兩個女生一左一右,
對著林墨,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林墨,”張萱沉思了片刻,率先開口,
“是這樣的,我和老秦,有點事情想要……求你。”
“考試的時候,能不能借你之手,幫忙在我和老秦之間,傳遞一下、嗯,選擇題的答案。”
第23章
張萱的話說完, 就咬著嘴唇和秦肖一起看林墨。
林墨放在課本上的手指,逐漸加大力氣,
壓著課本, 出現一道淺淺的印記。
張萱眼看著還剩不到十分鐘就要開考, 已經有同學開始把柴文網放到教室外麵。
“林墨!”張萱壓低嗓音, 語速飛快道,
“你跟段琛那檔子事我不跟你計較, 這次隻要你能幫我們。”
林墨抬頭看著張萱,
“你成績那麼好,為什麼還要……?”
張萱十指合攏,
“求求了,你到時候幫忙看一下秦肖答題卡塗的選項的形狀,然後寫在你的答題卡上。也不用寫紙條傳遞, 這樣老師肯定不會抓到!”
林墨沒吭聲。
張萱拍了拍她的桌子,
“秦肖可是年級前二十, 她的數學和化學特彆好,林墨你理科一直都不行吧!你抄她的肯定要比你自己做強!”
“就是啊, ”秦肖在一旁勸林墨,
“咱倆之間僅間隔了一道走廊,五十厘米不到的距離, 你檢查試卷的時候假裝翻頁側過頭來就能看得見我答題卡塗卡的形狀。咱答題卡不都是五個一組?很容易就能推斷出相應的答案。這樣做老師根本不會注意到!”
偷看答題卡塗卡形狀來推測對方填塗答案,
林墨是真的第一次聽說。
八點五十, 監考老師一前一後抱著試卷走進考場。
張萱和秦肖見林墨沒有回應,老師們又在揮著手讓同學們將柴文網和有關資料全部清出教室。
兩個人沒辦法,隻能先回到自己座位上。
收拾桌麵, 準備第一場。
語文對於林墨而言,基本沒什麼大問題, 林墨的瘸腿處是古詩詞默寫,她雖然語文每次都能考特彆高的分數,但背功還是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
好在這次的語文默寫,名句都是她專門加強背誦的。
筆尖落紙,沙沙沙的聲音在整個教室裡彌漫,每個人都在奮筆疾書。
林墨全心全意投入到了考試中,將張萱她們考前跟她說的話,完全拋到了腦後,
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
下午才考數學。
中午回家,林墨果然又沒能睡得著午覺。每次考試之時,劉彩就會同意她不早到校,
在家休息休息。
可都已經是考試了,
中午又哪能睡得著?
躺在床上不能入眠的大中午,房間裡的地暖蒸的人頭腦生疼。
下午考數學前,林墨趴在桌麵上用大拇指按壓著太陽%e7%a9%b4,腦袋真的好疼,還來了大姨媽,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
理科生們的數學考試,基本上都沒有在考前還臨頭抱佛腳的,會就是會不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