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堆不是自己班的同學。
人聲鼎沸,嘈嘈雜雜,湊堆般一股腦紮在四部八班門口。
哐當——!
教室裡又傳出一陣玻璃炸裂聲。
伴隨著碎片落地,女生們的尖叫和男生們的勸架接二連三響起。
在這些七七八八的混雜聲中,與教室門口還有十步距離的林墨,隱隱約約聽到了“秦子涵”三個字。
【墨墨——】
一個月前,
有天大課間,林墨沒去上操,在教室裡學習。
本該去綜合樓前跑操的阮萌,突然從教室門口探進來一個頭,
林墨抬起眼皮,有些驚訝。
阮萌鬼鬼祟祟地在門口看了一圈,見除了林墨之外,其餘同學全部走光。
才小心翼翼走進教室,
兩隻手背在身後,
拖著一個人。
林墨隻是看了那人一眼,便張大了嘴巴,
“啊——”
“阮萌,這是……?”
被阮萌拖進來的,是一個打扮相當“成熟”的男生——
夾克衫,牛仔褲,手裡夾了根煙,
染著一頭紅色的頭發。
長得倒是帥氣十足,可惜一看就不是學生模樣。
林墨張著嘴,又問了一遍阮萌,
“這人是誰?”
阮萌完全不介意男生周圍一堆的煙味,有些開心地摟著男人的胳膊,對林墨挺自豪地介紹到,
“秦子涵,”
“就是我上次買手鏈串的首字母的那個人!”
林墨微微一回憶,嗯,阮萌當時買的那幾個字母塊,
好像的確是——QZH。
“所、所以……?”林墨不知道阮萌摟著秦子涵的胳膊,是什麼意思。
畢竟阮萌一看就是那種乖乖女,而且她見過幾次阮萌的媽媽,也是那種留著大波浪的絕佳淑女。
怎麼可能……
阮萌甜甜地看著旁邊的男生,被林墨這麼一問,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
扭扭捏捏,
“我、我倆,今天剛在一起了……”
……
林墨快速走到教室門口,伸手撥開湊熱鬨的人群,
“讓開!”
她好不容易從烏泱泱的人堆中擠入教室內,
踏入大門那一瞬間,
看到被班上同學圍成團的那正中央,
鮮紅的血,沿著地板磚縫隙,在涓涓細流。
林墨內心咯噔一下,抓著一排桌子往旁邊一推,旁邊的同學見林墨過來了,知道林墨是阮萌的朋友,
紛紛給她讓道。
教室靠裡的桌子前,內側的櫥櫃,一扇鐵櫃門敞開著,
鋒利的邊緣,上麵沾滿了血,
還有幾根女孩長長的頭發,撕扯了一點點頭皮,
掛在那銀晃晃的櫥鎖間。
阮萌整個人頭朝地麵,身子呈九十度癱坐在櫥櫃前,
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昏了過去。
頭發被撤散,烏黑的長發間,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後麵站著一個人,暗紅色的頭發下,赤紅著雙眼,大口大口喘著氣。
阮萌被扯掉的發圈,掛在那人的手指間。
“阮萌!”
林墨喊了一聲,直接衝了上去,跪在阮萌的身邊,但她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不知道阮萌身體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哪些暗傷。
她沒去看前麵的罪魁禍首,扭頭對身後的同學爆發出來巨大的吼聲,
“喊老師了嗎!快去喊老師啊——!”
“哦哦!喊了喊了!值日班長已經去找盛老師了!”
……
阮萌傷的很重,頭部破裂了一大塊,120來後直接烏拉烏拉火速趕往醫院。
已經來不及等家長來了再走,盛路讓班裡的幾大乾部好好看班,便和級部主任一起,上了救護車。
“林墨!”隨著擔架往救護車走的班主任突然對跟下樓的林墨,招了招手,
“你也跟著一起——”
“啊……”林墨愣了一下,趕忙上前去,“哦哦哦!好的好的!”
畢竟是女孩子受傷,老師們又都是男的,
難免需要一個同齡女孩陪伴。
一路上,阮萌沒醒過來,盛路臉色發青,但還是保持著鎮靜。
林墨也很鎮靜,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朋友受傷了,就會嚇得哇啦哇啦哭。級部主任臉色鐵成黑,跟盛路聊了兩句後,
盛路突然跟林墨打聽起來“秦子涵”的事情。
“林墨。”
“……嗯,盛老師?”
“關於傷害阮萌的那位男生,你……了解多少呢?”
其實這個問題對於林墨來說,很難回答,林墨之前也有背後裡敲吧過阮萌,秦子涵看起來還是有些……危險。
包括段琛在內,三個人一起吃過幾次飯,每次段琛和林墨兩人就跟小夫妻似的,輪流跟阮萌做“不要陷入太深”的思想工作。
戀愛中的女孩,又怎能聽得進去這些苦口婆心?
林墨不太好回答,盛路一看便清楚了,於是沒有為難林墨。
正在這時,盛路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阮萌家長打來的,他接通了電話,救護車的烏拉烏拉聲在耳邊貫穿。
玻璃窗外,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晚。
醫生嚴厲地下了通知,說傷口破裂較大,需要立即進行縫合。
阮萌的爸爸和媽媽都來了,那個讓林墨觀察過很多次的大波浪漂亮媽媽哭著跟醫生求著,阮萌的爸爸跟盛路還有級部主任站在一起,臉色很不好,
畢竟誰也都想不到,阮萌這麼個好孩子,
居然會鬨出這麼個大事情!
林墨一個人貼著醫院走廊的牆壁站著,她已經跟父親通過電話,事情實在是太緊急,還有盛路的保駕護航,林柏也沒辦法讓她不要去。
她看到,有好多人,從走廊出去,
又有好多人,從走廊進來。
嘩啦嘩啦車輪滾動的聲音,
液體滴答滴答落下的水花。
憂傷的臉,絕望的臉,嚴肅的臉。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永遠都讓人渾身冷到發抖。
大人們的討論聲,和她隔絕。
林墨站的有些累了,手術室大門上的燈依舊沒亮起。
對麵似乎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墨微微抬起眼皮,
就看到——
段琛。
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盛路讓林墨去給阮萌繳個單子的費,眼下大家都很忙,而且顧不得關心兩個孩子之間會有什麼。
林墨和段琛上了電梯,看著電梯內,紅色的數字在一個一個往下跳動。
“……”
“我真想……給那家夥一拳。”林墨突然張了張嘴,輕聲說道,
“如果眼下,讓我看到秦子涵那個人渣的話!”
嘩啦——
電梯的大門,在繳費的三樓敞開。
大門外,
秦子涵和他父母的身影,猛地躍入林墨的視線中!
林墨的瞳孔驟縮,幾乎是下意識、不受控製地、本能地,
攥起了拳頭,
身體一個前傾,眼看就要往麵前那紅頭發的少年臉上,揮過去——
“墨墨!”
然而下一刻,胳膊卻被後麵一道巨大的力氣,
阻攔住。
林墨堪堪回頭,
隻見段琛一臉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慢條斯理道,
“女孩子,還是少動拳頭。”
“可是!”林墨忍了一個晚上的憤怒,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她急促地想要掙脫他的禁錮,厲聲嘶喊道,
“這家夥——”
段琛一個圈將林墨帶到了身後,
然後慢慢悠悠地走到電梯門口,秦子涵的麵前,
修長白皙的手指,將手腕上的格子襯衫紐扣解開,
嘩啦——挽至胳膊肘間。
突然掄起胳膊,對著對麵男生的臉,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秦子涵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被甩出電梯口,連連後退,直接撞在了後方樓道欄杆下!
“……”
林墨看呆了眼,
臥、臥槽......?
段琛把因為甩動而滑落下來一點的袖子又一次擼上去,背對著林墨,像是尊佛爺似的,邁開修長的腿,
往黑暗中,前方樓道欄杆,秦子涵癱倒的地方,
一步一個腳印,
“打架這種事,還是讓男生來,更合適!”
第21章
醫院外, 高大的梧桐樹下飄過一陣風。
少年站在走廊白熾燈下,風吹動起他開環校服下的格子襯衣邊緣。
林墨沒見過段琛打架。◢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或者說,
在林墨的眼中, 段琛根本不像是那種喜歡打架的男生。
段琛是什麼樣的呢?
永遠高高在上, 名字永遠掛在所有人都要去仰望的萬眾之巔。他應該永遠都是風度翩翩的, 會挽起袖子,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著講義,
站在講台上, 瀟灑地講著物理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擼起袖子來, 用骨節淩厲的拳頭,
像那些街頭最暴戾的黑/社會老大,
對要揍扁的人, 重拳出擊!
段琛打了一拳,似乎完全沒有要停下手的意思。可就算是打架, 他也打的十分優雅。
握起拳頭,指關節壓得哢嚓哢嚓響,
在黑暗中, 笑得痞氣十足,
突然就抬起了腳, 開環的校服隨風翻動,頎長的身子飛速轉圈,
大長腿急速甩開,
對著秦子涵倚靠的方向,又是一記狠厲的回旋踢。
秦子涵瞳孔放大,
整個人,“砰!”地聲,
再次重重地砸在了牆麵。
大口大口咳嗽起來。
林墨的嘴巴驚嚇到快要塞進去一個雞蛋。
段琛踢完那一腳,像是身心舒暢般,
甩了下校服衣擺,走到秦子涵栽倒的地方,
背起手,眯著眼睛俯身湊近秦子涵那張鼻青眼腫的臉,
一字一句道,
“第一下,是我替阮萌揍你的。”
“至於另一腳——”
“小仙女想要替閨蜜出氣,我琢磨著一個女孩子家的,動拳頭有傷大雅……所以我就幫她打了。”
林墨往他們打鬥的“戰場”走著,段琛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全都傳入了她的耳朵中。
“好了,”段琛直起腰,轉身對林墨抬了下下巴,“也不能把他給打殘廢了,畢竟人家家長還在這裡~”
林墨扭頭,就看到身後的確站著兩個中年人,臉色慘白,嘴巴一哆一嗦的。
“……”
不是?
林墨有些懵了,段琛……他就當著人家家長,把人家孩子給打了?
少女的腦袋還處於一片混亂,這邊男生已經走到秦子涵父母麵前,
絲毫沒有把人家兒子揍的鼻青臉腫的歉意,倒是笑得如沐春風,混合著樓外吹進來初冬的風,
不禁讓人渾身打顫,
像地獄歸來的惡魔,笑意間都是冷颼颼。
“秦伯伯秦伯母,”段琛對兩位家長微微一欠身,
“彆仗著我表妹從小喜歡你家兒子,他就可以有恃無恐。”
少年說完,雙手抄在校服口袋裡,又恢複了他那溫文爾雅的笑,身子一側,對還傻愣在原地消化這幾個人之間關係的林墨,
喊了聲,
“走吧,我們去繳費。”
*
阮萌從手術室裡推出來已經很晚了。
盛路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差不多第四節 晚自習快要開始,林墨和段琛依舊陪在手術室外的長廊。
而阮萌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高中生還是要以學習為主,級部主任見小孩沒事,也就不繼續在醫院裡呆下去。盛路問級部主任要回學校?
級部主任沉默地點了下頭,
“事情肯定要上報學校,畢竟打人的男生不是咱學校的學生,但卻是被你們班的孩子偷偷帶進來的。得回去組織一下如何跟大校長說。”
盛路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但還是保持鎮靜,勉強一笑,
“好的好的,給主任添大麻煩了。”
級部主任也傷腦筋,拍了拍盛路的肩膀,眼角一瞥,倒是看到了趴在病房門口的兩個穿著校服的孩子。
他伸手指了指段琛和林墨,
“我把他倆一塊捎回去?”
盛路這才注意到,林墨和段琛已經陪在這裡一晚上了。段琛倒是還能說得過去,畢竟他是阮萌的表哥,
而林墨……
盛路著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