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中,從口袋中飄落,漸漸被涼水暈染開上麵的字跡。
事情鬨大了。
眼看著樓外跑操即將要結束,學生會的人即便再想繼續觀摩下去也挨不住四部八班的班主任盛路的威嚴,他們瞅到假條,沿著水流飄啊飄到陽台門邊。
迅速拾起,兩三步往教室門外倒退。
張萱也愣了,林墨倒在水池中央,渾身濕漉漉十分狼狽,就跟死了似的。張萱立在教室牆角,半晌,外麵跑操隊伍開始往教學樓撤離。
“……哎呀,林墨你快起來,洗涮池那麼涼,你躺在那兒……”
林墨躺在水中,腦袋還是嗡嗡的,其實後腦勺是撞到了水管子。張萱還有幾個女生的焦急聲在嘩嘩的流水中顯得是那麼不真實,似乎大水洗刷掉了外層的虛情假意,不想惹麻煩的私自本質淋漓儘致流露出來。
張萱見林墨根本不理她,門外樓道逐漸響起同學們三三兩兩回來的聲音。張萱跺了一下腳,乾脆掉頭,不管林墨了。
教室裡一個兩個同學跑操回來,大口喘著氣,喝水間也不知道是誰率先發現了被推倒在陽台上的林墨,驚呼了一聲。
“啊——陽台有人摔倒——”
林墨恍惚的意識終於在接二連三的叫喚聲中找回,她艱難地從水池中爬起身,接過有好心的同學給她送過來的紙巾,
撥弄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低聲說道,
“謝謝……”
眼光瞟過教室中央,張萱正若無其事和回來的男生們打著鬨。
林墨擰了水龍頭,起身去了廁所,她拿著彆人給的一大包抽紙來壓校服上的水,可一包抽紙都下去,衣服仍然乾不了。
深藍色的褲子最為明顯,林墨光著腿蹲在廁所的隔間裡,把乾淨的紙巾再次攤平鋪在校服褲子上,歎著氣使勁兒的壓。
下一節課是體育,但是肯定要上物理,跑操前物理課代表專門提前強調的。
林墨覺得自己有些背,若是在文科班,下節體育課肯定就能成功去操場,同學們都出去了,教室沒人。她因為身體緣故,體育課基本上都留在教室。一節課四十五分鐘,教室沒人的話,她還可以想辦法把褲子給弄乾。
不弄乾,濕漉漉的,坐在凳子上真的很難受。
然而上課鈴“當當當——”地敲響,林墨咬了咬牙,想著不就是兩節課,忍一忍很快便過去。她又把濕噠噠的校服褲子套回去,脫下上衣,兩根袖子在腰間打了個結,讓上衣背麵的布料遮擋住自己濕的最厲害的褲子後麵。
踩著鈴聲跑出廁所,剛跑到教室門口,
突然就看到班裡的同學都在成雙成對歡笑著往問外走。
林墨一愣,腳步放慢,問,
“這是……?”
被她打招呼的同學扭頭對林墨說了句,
“哎呀上體育啊!物理老師有事不來了!哈哈哈哈!”
“段神親自過來說的,他在物理奧賽班,消息肯定準啦!”
“不過段琛一般周一上午不都不來上課嘛,學校物奧班都在周一上午上課,以前都沒見到他來過……”
“行了啊,人家男神願意什麼時候來,咱們管得著麼?走吧走吧!”
……
林墨立在教室門口,指揮著大家去上體育課的體委看到了林墨,上前來問林墨是不是體育課也不能去上。林墨點點頭,說假條就在柴文網裡,她過去拿。
一進入教室,遠遠就看到自己的課桌旁邊,站著一個清秀的身影。
風吹過,拂起少年額前柔軟的碎發,指尖還有些粉筆末,他的目光抬起,正好與立在門口的林墨四目相接。
女孩的瞳孔逐漸放大,
“怎麼……會是你?”
第2章
張萱是哭著離開教室的,出去前和她關係好的女生還在不斷安慰著張萱,
“哎呀彆哭了,不就是段琛把你給他的中性筆給退回來了嘛。”
“段神那麼多筆,肯定是太多了不需要啦!萱萱彆哭了彆哭了……”
林墨的那句“怎麼會是你”聲音不太大,沒有被從前門往外走的張萱一群人聽到。體育委員倒是聽見了,摸不著頭腦指著林墨問段琛,
“段大佬你和咱班來的新同學,認識?”
段琛漆黑的眸子望著林墨,女孩似乎有些緊張,半天也不走到座位,傻愣愣地站在門口,他回過頭去將柴文網裡的書取出,換了一些課本,
聲音冷冷清清的,挺平靜道,
“嗯,認識。”
“你們不去上體育課嗎?”
體委這才反應過來,上課已經五分鐘,再不下去這個體委恐怕要挨訓,他催催林墨找請假條,林墨也跟著回神,低著頭走進教室,
走到了自己的課桌邊。
男生就站在她旁邊,校服裡麵套著棉質T恤,散發著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林墨拉開自己被奶茶浸過的柴文網拉鏈,奶茶漬已經乾涸,在掌心黏黏膩膩。她翻了幾下便翻出假條,轉過身來遞給體委。
體委上前接過,目光越過林墨的身子,對她身後的段琛笑道,
“段大佬這是要繼續去上奧賽?”
“嗯。”
“你該不會回來,就是來給咱班說一聲物理不上了吧……”
“嗯。丁老師有事,讓我過來說一聲。”
“哦哦,我說嘛,丁大眼又不是奧賽組的指導老師,按理說要是跟你們奧賽班有關係也輪不到他曠課!”
林墨低著頭站在桌子邊,半天不知道該去哪兒,她請了假就得好好呆在教室裡,但是卻不能坐回到座位上,因為褲子還是濕的。
她想找個地方把衣服抖乾了,可該用什麼呢……
體委跟一旁的男生寒暄了幾句,就擺手下樓。林墨聽到桌子旁的段琛似乎把柴文網的拉鏈拉好,拎起包像是要離開。她打算等到教室全都沒人了,去陽台站在陽光下讓外麵的風和陽光將褲子上的水漬吹乾烤乾。
有人在,終歸把屁股後麵染了一大攤水的褲子露出來,有些不太好意思……
然而收拾好柴文網的段琛,卻沒有立刻走。
林墨手指壓在桌麵上,撥弄著書頁的一角,上滑動下撚開,心裡想著這人怎麼還不走啊。書角都快被她揉爛了,越來越急躁。
突然間,身後的身子傳來悉悉索索走動的聲音,林墨鬆了口氣,微微挺直腰板,等著那人出去教室,
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林墨的身子猛地劇烈顫唞,轉過頭來看著身後的人,隻見背著包的段琛目光平靜地低下頭,看了眼林墨濕漉漉的褲子。
開口道,
“物理奧賽班的休息室有電吹風。”
“呃……”
“你過去吹一下。”
男生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往門口走,他說話說的很冷清,但語音中卻透露著不可拒絕的壓迫。
林墨還立在原地,段琛走到門口,見林墨傻了眼半天沒動靜兒,停下腳步轉過頭,挑了挑眉,
“怎麼,要我把你抱過去?”
“就像……暑假裡那樣?”
*
一個月前。
林墨的物理成績真的是非常不好,不好到什麼程度?高一學的兩本書她連加速度都搞不明白,成績次次校區排名一千九。
一中東西兩個校區他們這個年級總共兩千人。
林父把林墨轉到理科班,但是理科成績太差會跟不上,所以在確定轉班事情沒問題後,就給林墨找了一名資深物理老牌教師來給林墨惡補。
老教師以前是國內top5的教授,前些年出國做交流,去年才回來,不搞學術了,開了家公司下海經商。
林墨的父親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請得動那位學界泰鬥來給林墨指導物理。林墨那陣子剛跟家裡鬨了個遍,強逼著轉理真的很痛苦,她根本沒心思去學習,但父母的強硬態度讓她不得不低頭妥協。
教授的家在A市碧山臨海彆墅花園,房子很大,還帶著一個遊泳池。林墨每隔一天就要背著柴文網來教授的家裡補習物理,老教授人很和藹,林墨親切地稱呼他為“餘伯伯”。
學習的地點就在餘伯伯家裡的頂層小閣樓,餘教授的妻子是大學音樂老師,會在樓下練琴。為了不打擾餘夫人,林墨就每次來都要去閣樓補課。
偌大的彆墅內,就住著餘教授兩口子,和兩三個傭人。林墨對教授的家庭生活並不感冒,那個時候她也沒什麼心情去打量老師的家,每天聽課都聽的暈暈乎乎,還得緊巴著回家後父母的詢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八月中旬某一天,也不知道是第七次還是第八次補習,林墨一個人趴在閣樓的桌子前盯著小黑板上那些勢能摩攃力加速度的公式發愣,
突然就聽到樓下“哐當——”一聲。
餘教授和餘夫人有些事情,暫且出去一趟,彆墅裡隻有林墨和打掃衛生的阿姨。林墨聽著那動靜兒挺大的,擔心是小偷,放下筆就往三樓去。
她穿著一次性拖鞋,剛好那天阿姨剛給地麵做過清潔,樓梯特彆滑。林墨扶著牆噔噔噔下樓,腳底一個踩空。
咕咚——
沿著樓梯一溜滑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一個硬邦邦的身體。
林墨以為是阿姨,連忙說著對不起,用手揉著被撞疼了的腦袋,那天是八月中旬,整個年裡最酷熱的幾日,林墨隻穿了一件黑色的寬大T恤,熱褲貼在大腿根,少女修長白皙的大腿生生跪在那人腰兩側。
地板上的人動了動脖子,似乎是抬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將林墨散落下來的長發撩開。
沉穩的聲音,不慌不亂的氣息,吐字間隱約含著淡淡的笑意,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仙女從天而降呢。”
林墨一愣,瞬間臉“唰”地下子,一抹紅暈染上耳朵邊緣。
躺在地上的少年沉默了片刻,眼睛是深邃的海,閃動盈盈笑意,他抬頭望著撐胳膊傻乎乎立在上方的林墨,半晌,輕聲問道,
“我們是要以這個姿勢,坐在這兒一下午麼?”
少年說的無心,女孩卻聽得心跳加速。林墨連忙慌亂起身,直起腰那一瞬間,
突然發現自己腳似乎扭到了。
“……”
“我的腳,好像……有點兒疼。”
後來林墨才了解到,這個少年正是餘教授的那個天才兒子,但也隻是知道他是餘教授的孩子,其餘的便沒再多問。少年倒是知道了林墨正在跟著自己父親補課高一物理,從冰箱裡拉開一罐冰水,坐在沙發上胳膊肘架在雙膝前,笑著問林墨,
“哦,原來你就是我爸教的那個小笨蛋啊。”
“……”
少年笑起來是真的好看,仿佛春天吹過的風,蕩漾著十七八歲女孩的心。林墨低著頭,被人笑話了當然有些難堪,她一隻腳踮著地板,想要起身回閣樓做題。
“我還有些題要做,餘老師布置的作業得寫完……”
林墨一瘸一拐地往樓梯口走,腳很疼,走一步都要費很大的力氣。剛走到客廳中央,身後突然拂過一個很大的力氣,
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少年把她打橫抱上了閣樓,林墨還沒緩過神,他就低頭看了眼林墨麵前的習題本,
手指指著最上麵的一道題,很有節奏地敲了兩下,
“第一問的公式,全錯。”
林墨:“……”
……
林墨一直記得自打那天在餘教授家第一次遇見少年,往後她的補習日子都很苦逼。少年似乎是頭一次見到理科這麼不開竅的人,每每餘教授下樓做休息時,少年都會端著冰水杯出現在閣樓,拉開林墨對麵的椅子,去搶林墨的作業。
一道道題地看,一問問給林墨指出來哪兒哪兒錯了。
“怪不得我爹他這半個多月,頭發都快掉沒了。”
“以前帶博士生都沒見他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