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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娉宸身上的所有偽裝都卸去,麵無表情望向虛空,神情蔑視:我不需要準備,我隻接受。

不管有什麼,我都接受。

她經曆過的事情,重現也不過是再經曆一次罷了。

黑色粘稠起來,虛空中喪失的五感開始鮮明起來。

陰冷、晦暗。

以及無儘的痛楚。

餘光裡細微的燭光閃爍著,昏暗中叢叢黑影也跟著晃動,血腥與腐爛的氣息充斥著每一處。

司娉宸痛得無法動彈,耳邊一片嗡鳴,有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她根本無法集中意識去聽,也感受不到自己是個什麼情況。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將牆壁上的油燈取下朝她走來,幾個人影跟在她身後,低聲說著什麼,陡然靠近的光芒讓司娉宸微微眯眼,也同時讓她看清了女人的長相。

是個麵容溫婉的中年女人,柔和的眼睛和溫柔的嘴角,第一眼很容易讓人有好感,很難讓人對她生出敵意。

女人將油燈朝她的身後舉了舉,溫柔歎了聲,笑著朝司娉宸開口說了什麼,然後便是高舉的手和柔和的氣一點點撫平她的痛楚。

“……看來還是不行。”

“我就說了那些是傳聞,不可信。”

“也不一定,這些消息是他們的族人傳出來的。”

“世人知道的消息太少,我們每一次嘗試都是一點進步。”

司娉宸五指用力抓著地麵,力道大得幾乎痙攣,她稍稍能動時,微微抬頭望向黑綽綽的人影,黑色的眼睛仿佛能照進黑淵般。

但在那些人眼裡,她弱小,可憐,任人擺布。

沒人在意她。

女人絲毫不介意她的臟亂,抬手將她淩亂的頭發簡單理了下,笑得和善:“我們不會讓你死的。”

那麼純善的話,司娉宸卻聽出了毛骨悚然之感。

身上的痛楚隨著女人的治療逐漸消失,可痛意卻仿佛深入骨髓,讓她再感受不到其他。

女人起身將油燈放回牆上,朝黑影點點頭,仿佛得到了什麼信號般,幾人後退,隻有一人站在司娉宸不遠處。

空氣猛地淩冽起來,忽然起了風。

司娉宸幾乎瞪大眼,無數凝氣成型的白色羽箭在半空中淩立,所有的箭頭指向她。

司娉宸甚至能清晰看到,羽箭尾端的雪白羽毛微微震顫而引動的氣在震蕩,連帶著她周身的氣也在輕微顫唞。

羽箭瞬影而至時,心臟驟停,眼前滿是微微發光的羽箭在眼前消失,隻有黑暗中朝她刺來的黑色長箭。

“救!”

急促的嗓音在喉嚨溢出的瞬間又被司娉宸咽下,她猛地坐起,捂著%e8%83%b8口劇烈喘熄。

洶湧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在她眼睛裡翻湧著,可起身的動作卻異常平穩,她如常地換了衣裙,通天玉有信息來,她沒有理會,禦風出門。

此時還未天亮,烏沉的天邊下起陰綿小雨,司娉宸沒有升起護體氣,就這麼淋著雨去了三千微塵裡。

三千微塵裡是一個寬闊的廣場,整座廣場被十幾座大門圍起來,大門長寬數十米,門內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旋渦,白色濃鬱的霧氣翻湧旋轉,其中夾雜著數不清的陣線和大小字符。

廣場正中心有日夜值守的學生。

司娉宸用通天玉交學分時,值守的學生多看她了幾眼,一個漂亮的姑娘水淋淋來開陣界,怎麼都覺得不同尋常,他正想開口問兩句,司娉宸已經拿過開陣玉符離開,直接進了一座大門。

經過大門時手中的玉符化作一道流光隱入白色旋渦中,又從中飛出三道字符飛入她腦海。

司娉宸一步踏入了破舊城樓。

察覺這裡沒有活人,司娉宸不再掩飾內心暴戾,神情冷漠掃視周圍,指尖滑落百道細如蠶絲的陣線,在她身後悠揚飄動著。

身後是破敗的城牆,前方的房屋群裡塌了大半,雜草樹木在其中旺盛生長,呼嘯而過的風將草葉樹枝吹彎腰,沙石走動間全是淩冽壓抑的氣息。

荒涼,頹敗。

房屋暗影之後響起細微的噠噠聲,很快,噠噠聲變多變密集,暗處的東西開始聚集過來。

貼著皮膚的濕衣被風吹得冰冷,卻絲毫熄滅不了她心中的怒火。

司娉宸朝低矮的房樓一一掃去,手中細絲遊走,一根陣絲陡然繃直朝後抽去,將在背後偷襲的陣線抽斷。

這一動作驚動了所有暗處的東西。

一瞬間,密密麻麻的噠噠聲忽然停下,下刻,從牆壁後房屋裡跑出來數不清的機關傀儡。

傀儡身上穿著破舊的衣衫,麵上刻了一張白色麵具,有笑臉有哭臉,仿佛是這破舊城樓中的百姓,齊齊朝唯一的入侵者衝來。

這些傀儡無法說話,跑動時機關碰撞發出的嗒嗒聲響仿佛怒吼,在風聲中長鳴。

司娉宸不退反進,腳下禦風一轉,手中陣線仿佛連接她的神經,順從地延展向四周抽去,將最前方的幾個白麵傀儡擊飛。

這一主動攻擊激怒了傀儡,手中紛紛凝出陣線字訣,前後不一地驅使字訣靠近她。

司娉宸沒有開“蒼天有眼”,抿著唇沉默地在傀儡間禦風遊走,快速閃過右側爆炸的字訣,手中陣線從已經散架的傀儡木上收回,再度朝前進的方向狂亂掃去。

她絲毫不管身後追來的陣線,朝著站在白麵傀儡最後方的綠麵傀儡禦風衝去。

綠麵傀儡站在風中巋然不動,一張肅穆麵具上,漆黑的眼睛盯著司娉宸。

若這裡站的都是人,便會被她這種瘋狂自損似的打法嚇到,可這裡隻有傀儡,所有傀儡一窩蜂朝著司娉宸跑來。

空中滿是漂浮的字訣和陣線,正黑壓壓地朝著她壓來,司娉宸神情漠然,在即將來到綠麵傀儡麵前之時陡然調轉方向。

與此同時,掩藏了一路的刃字訣齊齊爆發出數不清的風刃,接連不斷的傀儡四肢被割斷亂飛,空中的陣線字訣緩慢消失。

大半白麵傀儡失去生命般躺在地上,隻有零散的傀儡木到處都是。

靜立的綠麵傀儡掃視這一幕,轉動腦袋,被墨點上的眼睛烏沉沉盯著司娉宸。

背後猛地竄起一股戰栗,司娉宸飛速後退,地麵陡然亮起巨大陣界,陣界擴張的速度趕上了司娉宸禦風速度,將她籠在陣界中。

與此同時,陣界中的雪線不斷繁衍流動著,白麵傀儡中還在飛出風刃的數道刃字訣一點點熄滅。

司娉宸禦風落地,看著逐漸成陣的陣型和空氣中幾乎能形成風刀的大風,目視綠麵傀儡,在陣即將結成的瞬間開口:“巽庚申,開。”

此時外麵的雨已經停歇,天空依舊陰沉沉的,空氣中凝結著細細的水霧,遠處的山水建築籠在白茫茫中。

三千微塵裡前來闖陣的學生多了起來,也有些和司娉宸一樣,渾身傷痕血痕出陣界。

值守的學生換了個,看見滿是血水的司娉宸也沒多問一句,沒什麼表情地給她兌了四塊開陣玉符,司娉宸轉身就進了大門。

渾身的戰意還未消散就再次聚集,司娉宸凝出字訣和陣線直接衝向破敗低矮的房屋,主動出擊殺向白麵傀儡。

她不再收斂殺意和毀滅欲,在傀儡中爆出每一個新掌握的字訣,陣線朝著四麵八方橫掃,又在最後的綠麵傀儡即將成陣時喊出開陣字符離開。

最後一次開陣時,司娉宸已經冷靜許多,沒有直接開打,而是施展陣法布陣,大概是前麵對字訣和陣線的掌握在實戰中得到增強,她很成功結成了普通殺陣。

最後綠麵傀儡動手時,她的殺陣沒堅持一會兒就崩潰了,她快速喊出開陣字符離開。

剩下的學分無法夠她再次開陣,司娉宸從玲瓏盒裡取了件外衣披著朝醫館走,掏出通天玉看了下消息,有達奚理的,也有達奚薇的。

她現在不想見達奚理。

於是挑著達奚薇的回,達奚薇問她在哪裡,準備找個時間跟她說小術生境的情況。

小術生境還有兩天就要開始,司娉宸回她明天見麵聊,兩人定了時間地點後,她收了通天玉,邊走邊用外衣擦臉上脖子上的血水。

今天醫館有點忙,司娉宸等了一會兒才有醫術學生過來帶她進病房,撕開外層衣物後,將多餘的血水處理了才開始幫她治療。

她背上的傷看著猙獰可怕,但都是些皮肉傷,不過一兩天就能康複。

對方處理她傷口的動作很輕柔,輕微的刺痛讓司娉宸被負麵情緒充斥的腦袋逐漸冷卻下來,這才開始分析她的夢境。#思#兔#網#

他們在研究她。

族人,單家人。

傳聞,不是單明遊,是其他的單家人。

莫名的,她記起達奚理借來跟神技有關的書中,排名第一的血脈神技是未知。

不是人們不知道它,而是不知道它是什麼,可以做什麼。

它很厲害,卻知之甚少。

他們沒有成功,不然也不會讓她來到浮郤書院修煉。

通天玉又亮了,司娉宸看了眼,仍舊未回。

幫她處理傷口的醫術學生出去了。

司娉宸趴在床上漫無目的地想著,一會兒擔心自己身上的秘密被白教習發現,一會兒又想這段記憶是否還有繼續探尋的必要,偶爾也會在腦海裡蹦出晏平樂說等她的樣子。

紛亂的思緒無法平息,大概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睡著了,腦海裡仍舊在快速閃過很多片段。

有時候是在清徵書院吃飯逃課,有時候又在安寧街慣去的茶館喝茶,或者在外屋看晏平樂吃飯。

直到這時她才恍惚察覺,在將軍府的那些日子,她以為隻有壓抑和孤單,可現在卻能從中覺出平靜和安逸來。

有人推開門時她瞬間清醒,抬眼望向來人,常殊雲轉身帶上門,將手裡的藥碗和藥布放下,給她重新檢查,抬眼道:“你上次進來才多久?”

司娉宸笑著沒答,好奇問:“常師姐怎麼知道我來醫館了?”

常殊雲不知道,達奚理知道。

達奚理給她發信息沒回,以為她有事,然而沒過多久達奚薇找他,說明天和司娉宸去小術生境,問他有沒有內部消息。

達奚理是維持小術生境秩序的紅級學生之一。

從前在大徵時,達奚薇和達奚理關係一般,隻是見麵叫聲皇兄的熟人,來了浮郤書院後反倒是交流多了。

達奚薇這麼一問,達奚理前後梳理下,自然就能看出司娉宸故意不回她消息這事。

他剛和常殊雲聊完尋藥的事,起身準備找人問怎麼回事,下樓就看見她一身傷血的被人帶入病房。

常殊雲就是中途被他拉下來的。

她故作高深道:“這醫館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司娉宸被她逗笑了。

常殊雲一邊拉過她的手,將她自己包紮的藥布解開,一邊問:“去三千微塵裡了?”

司娉宸點頭:“我想去小術生境闖闖,就將學分都花在了三千微塵裡。”

下巴擱在另一隻手背上,她側頭苦惱道:“師姐,有什麼辦法能快速掙到學分?”

常殊雲將她紮進手心的碎片取出,簡單擦了下傷口,開始塗藥膏:“最快的話,升級吧,你從白級升級到綠級,會有一千學分。”

“其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