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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拉鏈,將前麵的象牙扣一顆一顆扣上。

虞惜的小臉耷拉下來,覺得穿這個去拜年不好看。

“你怎麼跟我侄子一樣?為了風度不要溫度?”沈述去捏她的下巴,眼底噙著笑,“聽話不行?是不是想挨打?”

她掙開了他的手,蹬蹬蹬跑到鏡子前照了照。

沈述慢條斯理地邁步過來,雙手虛虛按在她肩上,看著她對著鏡子照來照去,愁眉慘淡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這不是挺好看的?你們女人啊——”

後來,虞惜還是聽了沈述的話,穿這條最厚的羽絨服出了門。

從入戶大堂出來,到這裡的這一段路她就凍得瑟瑟了一下,像隻寒號鳥似的把自己的脖子狠狠往衣領子裡縮。

“現在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了吧?”沈述替她將帽子拉起,蓋住了她的小腦袋。

虞惜嘴裡不肯承認,但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不過她還是不想承認,沒去看他,他在看她的時候,她還故意把視線移到天邊。

欲蓋彌彰,非常明顯。

沈述在她後腦勺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虞惜退回去,在他身上拍了兩下。

沈述啼笑皆非,也覺得荒誕。他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還陪她玩這種幼稚遊戲?真是不清醒了。

到了虞家,已經是上午10點鐘了。

沈述和虞沉去了書房談事情,虞惜被楊繼蘭拉著在宴會廳說話。

因為是過年,虞清、虞越和沈華娟幾人都在,虞惜時不時就能感受到幾道或探究或嘲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裡不是很舒暢。

“彆理她們。”楊繼蘭跟她說。

虞惜隻是強撐著笑了笑。

她不喜歡來虞家,一直都不太喜歡。

她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實在不願意給雙方都添堵。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的不好嗎?

終於到了午飯時候,虞沉和沈述從書房出來,幾人圍著圓桌坐了。

菜一道道上來。

大過年的,桌上的幾人卻沒什麼笑臉,尤其是沈華娟和虞清。

“吃啊,怎麼不吃?劉嫂的這道糖醋魚做得挺好的。”虞沉淡淡道,用筷子指了指手邊的一道。

沈華娟的手幾次想要下去,後來還是“啪”一下扔了筷子:“吃不下!”

虞沉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下來。

餐桌上的氣氛墜入了冰點。

“好好一頓飯,你一定要把氣氛弄成這樣?”虞沉看她。

沈華娟冷笑,全無平日的半點風度:“你都不要臉麵,我何必給你麵子?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你給我搞這出?我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虞沉我告訴你,楊繼蘭想搬進來想跟我平起平坐?除非我死了!你以為你是大清朝的王爺,還想效仿人家老劉搞兩個老婆在家裡?!你做夢!你還有沒有一點道義?”

虞清和虞越都愣住了,母親向來端莊持重,從來不跟父親頂嘴的,沒想到也有這麼一麵。

虞沉卻說:“你用不著擺出這副嘴臉,當年你做過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為了身份地位,你踩著多少人往上走,現在來跟我講道義?我不是好人我認了,但咱們半斤八兩,能彆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我嗎?你不嫌惡心我還嫌惡心呢。”

沈華娟臉色變了又變。

兩人的結合確實是出於利益,也是利益貫徹始終,區彆是當初她娘家勢大還能壓得住他,如今他位高權重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她不管他在外麵搞幾個女人,都這把年紀了,她才不在乎這些,可她的臉麵不能丟!這是她的命!

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虞惜還悶在那邊,好像沒明白發生了什麼,沈述拍拍她肩膀,示意她跟著他出去。

虞惜猶豫了一下,跟著他走到了外麵。

不過,他們沒聊餐桌上的事情,長輩的事情做小輩的不方便置喙。

隻是,這個年似乎是沒法好好過了。

虞惜似乎比往常要沉默,沈述攏了攏她的肩頭:“彆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寬慰地對他笑笑,表示自己沒事。

“其實你有時候不用那麼懂事。”沈述說,“任性一點也沒事。”

虞惜遲疑地看向他,不太明白沈述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你媽跟你爸結婚。”

虞惜怔住,沒想到自己隱晦的抵觸心理被他看出來了,她咬了下唇:[我是不是很自私?]

“怎麼會?我也不希望他們結婚。”沈述眸光微沉,半晌,又徐徐道,“而且,他們也結不了。”

剛才他和虞沉去書房談過,就是打聽這件事。

問了幾句他心裡已經確定了,虞沉不可能娶楊繼蘭,隻想把人養在身邊。

他這樣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鬨出中年離婚這種風波?

他當初選擇和虞家聯姻,很大一方麵看中的就是虞沉的能力和身份地位,這樣鬨,難保他不會陰溝裡翻船。

真到了那個地步,不但帶不來任何利益,可能還會拖他下水。

沈述在心裡冷笑。

虞沉要是真的頭腦發昏乾出這種事情,也彆怪他不客氣了。

“大人的事兒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你想那麼多也無濟於事。”沈述拉過她,掠過了這個話題,“走吧,我帶你出去走走。”

虞惜猶豫著,人已經被他拖著往外走。

她看著他,急了,比劃:[今天可是大年夜。]

“吃晚飯的時候就帶你回去,現在屋子裡那氣氛,你覺得你回去合適?大家都尷尬。”

虞惜一想也是,漸漸的,提起的那顆心又放了下去,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情形,他們兩個小輩還待在那兒也太奇怪了。

虞惜心情鬱結,對未來還有些迷茫。

對於楊繼蘭和虞沉的事情,她也早有預料。不過,他們都這個年紀了,還搞出這種大動作,確實是太讓人意外了。

印象裡,父親虞沉是個沉穩內斂、精明冷酷又以大局為重的人,他跟楊繼蘭暗度陳倉她信,可弄到明麵上來——虞惜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私心裡覺得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難道男人有錢有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嗎?可以這樣罔顧道德倫常,不顧及子女妻子的感受?

虞惜心裡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是對這種赤.%e8%a3%b8%e8%a3%b8現實的厭惡和無力。

“你呢,你希望你父母複合嗎?”沈述問她,其實挺想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彆想彆的,隻問問你這兒——”

他點了點她%e8%83%b8口的位置,“問問你這兒,你希望他們複合嗎?”

虞惜搖頭,很煩:[我不知道,我好亂。]

沈述知道,虞沉和楊繼蘭的事情對她來說也是一次衝擊,虞惜必然承受圈裡人的流言蜚語。

無論是出於利益角度,還是私人情感,他都絕對不會讓虞沉和楊繼蘭明目張膽地胡來。

前麵有套圈圈的,他忽然笑著指給她看:“玩過那個沒有?”

虞惜果然被吸引注意,循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望去。

沈述指著的是前麵公園裡的一個攤位。

想不到大過年的,還有不回家的。

攤位上擺著很多娃娃、鑰匙圈等小玩具,很像虞惜小時候玩過的套圈,十塊錢能套兩次。不過,這年頭物價飛漲,十塊錢肯定不夠了。

她莫名想到童年時,楊繼蘭和周海就帶她來玩過。

那會兒,他倆的感情還是很不錯的。

可惜,後來感情在日複一日的爭吵中漸漸消磨殆儘。

就像很多夫妻一樣,一開始還有新鮮感,還能保持相敬如賓和互相尊重,可是隨著磨合、摩攃的加劇,終究是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其實虞惜對虞沉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甚至有些畏懼。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你小時候是跟你繼父、媽媽一起生活的?”沈述忽然問她。

虞惜點點頭,跟他比劃:[那會兒他們感情挺好的,我們一家人也過得很好。]

一家人?

沈述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詞彙形容她媽媽和繼父,儘管她媽媽現在和她繼父已經鬨掰了。

料想在她小時候,虞沉應該沒有儘到過做父親的本分。

想必那時候,周海在她心裡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而童年的記憶,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十分深遠的。

就連周海如今已被歲月撕成成猙獰不堪的模樣,在她心裡還占著童年的“父親”身份。

沈述一時無言,陪著她靜靜在路邊站了會兒。往來車輛如流水,從他們挨著的影子上碾壓過去,微風徐來,有點兒冷,身邊人打了個噴嚏。

沈述按住她的肩頭,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要不回去吧?”

虞惜搖頭,沉默地說“不”。

沈述歎息,隻好舍命陪君子。

不遠處,虞沉站在一家書店門口眺望著這邊,手裡燃著煙,但沒抽。

煙霧繚繞,籠罩住他威嚴的麵孔,比平日更加瞧不真切。虞世京在旁邊安靜站著,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小姐還小,不懂這些,並不是不認您……”

“不用勸我,你也安慰不了我。”虞沉說。

虞世京沉默。

虞惜看著溫軟,其實很有自己的原則。虞沉在她心裡的形象早就定格——不是仇恨,而是一種看待陌生人的漠然。

恐怕究其一生,她也喊不出“爸”這個詞。

如今她最信任的人,應該是沈述。

如果感情是按分量來劃分的話,沈述在她心裡起碼占七分,周海兩分,剩下的一分恐怕虞沉還分不到一半。

而且,虞沉現在搞的這一出,恐怕是把她對他僅有的敬畏和尊敬都給耗光了。當然,這話他不敢當著虞沉的麵兒說。但他知道,虞沉心裡門兒清,但這人一意孤行起來,八匹馬也拉不回。

……

虞惜站了會兒,真的覺得冷了,將手插入了沈述的衣袋裡。

這動作太嫻熟了,沈述本來還在走神,楞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虞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也覺得自己孟浪,想把手抽回來,誰知他的手在衣兜裡一下子擒住了她的手,寬大厚實的掌心——將她緊緊包裹。

虞惜臉頰漲紅,掙了兩下沒掙開,乾脆放棄掙紮了,隻是不甘心地瞪著他。

沈述笑意莞爾:“這可是你先來招我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自投羅網,那就怪不得我了。”

虞惜在他掌心掐了一下,報複似的。

沈述輕輕地掐回去。

恁大的兩個人了,還玩這種幼稚遊戲。

兩個人相視一眼,忽然都笑了。

……

他們玩到晚上7點多才回去。

阿姨已經將飯留好了,其餘人也吃好上樓了——亦或者是,不想坐在同意張桌上吃飯。

不過他們不在,虞惜反倒更自在些,和沈述兩個人挨著慢慢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