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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38 字 6個月前

不少,貴妃侍奉他用過膳,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宣政殿了。

目送聖上身影從宮門上消失,貴妃重回殿內換了身衣裳,便讓人預備車輦,直奔西內神龍殿。

彼時皇後剛安排了前往行轅診脈的醫監人選,坐下不久就聽人回稟,說裴貴妃來了。

皇後麵色沉了沉,一旁的長禦道:“這時候來,不知又有什麼花樣。”

貴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來,總歸帶著她的目的,平時請安,從來不見她走得這麼勤快。

皇後因高存意出逃的事,正想找姓裴的出氣,貴妃這個時候撞到槍頭上來,算她自己不識相。

使個眼色,讓人請貴妃進來,裴貴妃邁進門檻,裙上環佩叮當,每一次都是盛裝出場。

反觀皇後,穿得便隨意多了,北地時候養成了從簡的習慣,不到重大場合,身上也沒有精美的首飾。

貴妃肅拜請安,溫存道:“天好冷呢,這兩日妾身上不好,沒能來向女君請安,望女君恕罪。”邊說邊讓人呈敬隨行帶來的東西,“這是妾閒暇時做的暖袖,皮子很好,上回三郎他們秋狩獵來的。我想做個小物件,女君出門的時候好禦寒,也是三郎的一片孝心。”

皇後點了點頭,“你與三郎都有心了。”示意長禦收下,複又指了指坐榻,“蓬萊殿離神龍殿這麼遠,你特意趕來,不隻是為了送暖袖吧?”

貴妃抿唇一笑,“看女君說的,妾無事就不能來看女君嗎?原本還想去給太後請安呢,太後又因病不見人,每次都是白跑一趟。”

太後不喜歡她,由來已久,且老太太在北地時候大病了一場,後來建立新朝,又把人千裡迢迢接進長安,一路上顛簸,病情也有纏綿之勢,總是時好時壞,因此連陛下的千秋節也不曾出席。

再說這裴貴妃,即便到了今日,她稱呼皇後也是女君長女君短,從來不稱殿下。大約是為顯示念舊與不忘初心,抑或是有彆於後宮其他宮眷吧。

皇後並不理會她那些小心思,淡聲道:“太後的身體需要調養,還是不要驚動她了,等今冬過了,明年就會好起來的。”說罷接了飲子慢慢地飲,也不著急套出貴妃此來的用意。

裴貴妃見她不打探,又坐不住了,挪了下`身子讓人把帖子呈到皇後麵前,如此這般說明了不得已,最後朝上覷著臉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已經應允,如今就等女君的示下了。”

第70章 睡在一起。

結果皇後將帖子合了起來, 漠然道:“陛下掌前朝,我掌後宮,各有司職, 陛下應允了不管用, 否則你也不必跑到神龍殿來問我。古來尊卑有彆, 長幼有序, 不可紊亂,長兄婚期在二月,三郎的婚期按理應當往後排才對, 如何你要越過次序,排到元月裡來?”

裴貴妃道:“是因大將軍出了正月便要離京……”

“大將軍不是一去不回,前往山南道也不過半年而已, 我看三郎的婚期放在九月裡才相宜,屆時大將軍回來了, 天氣也不冷不熱, 正適合親迎。”皇後冷著臉瞥了她一眼,“貴妃若是覺得重看日子麻煩, 那這事就不要過問了, 我來傳令太卜署, 重新為三郎擇個好日子, 迎娶房家女郎。”

貴妃被她說得噎住了,紅著臉道:“女君, 三郎今年二十四了, 妾盼著他早些娶親, 早些讓我抱孫子呢。這一拖又是半年……”

“太子今年二十五, 過年就二十六了, 我都不曾著急抱孫子, 你急什麼?”皇後說著,起身慢慢在室內踱步,一雙眼卻緊盯住了貴妃,“人立於世,先要認清自己的身份,說話辦事才知道分寸。原本三郎的婚事,不應該你操心,越俎代庖我不與你計較,但壞了規矩,我不能答應。親迎要定在元月,這是三郎的意思,還是房家的意思?”

貴妃滿臉尷尬,站起身道:“三郎並不知情,房家……房家也無此意。”

皇後哼笑了聲,“這就是說,一切都是你的意思?貴妃未免操之過急了,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若是照著淩家門中的規矩,三郎定親應該排在二郎之後,如今他已經越過了二兄,你還打算越過長兄去?若是被你辦成了,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淩家沒規矩?”

貴妃一向是被聖上捧在手心裡的,由來沒受過委屈,今日吃了皇後這幾句重話,一時麵紅耳赤,淚眼欲滴,楚楚道:“是妾想得不周全,是妾私心作祟,單想著讓三郎早日成親了。”

皇後道:“私心要不得,你得到的已經過多了,要知足才好。再者,後宮女子不要過問朝政,我聽聞你與前朝也有些牽扯,陛下越是寵愛你,你越是該避嫌,怎麼還生往上湊?”

裴貴妃這人,生來也有些傲氣,正因為聖上慣著她,她受一兩句數落尚能忍受,到了第三句可就忍不住了,反唇相譏道:“女君說後宮女子不能過問朝政,那女君不是後宮女子嗎?女君又如何能?”

這話一出口,連跟著她一同來的女官都驚了,慌亂地瞄了瞄貴妃,旋即又垂下了眼。

皇後如果沉不住氣,這時候已經被她拱得火起了,但元皇後見過大世麵,絕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你問我為什麼能過問政事?因為我是皇後。你去不得的地方我能去,你做不得的事我能做,我在城頭迎敵的時候,你還在菱花鏡前梳頭呢,這就是後與妃的區彆。”皇後說罷,輕輕乜了她一眼,“貴妃,你還要與我比什麼,大可說出來,我今日閒著,可以與你好好掰扯掰扯。”

但這幾句話,早就堵得裴貴妃噎住了口,知道再說下去撈不著好處,隻得怏怏肅了肅,“妾一時糊塗妄言了,請女君恕罪。”

皇後冷冷調開了視線,“貴妃自今日起禁足蓬萊殿,不得我的旨意,不許出宮門半步。這隻是小小的懲戒,讓你知道輕重,若下次再敢犯上,就不是禁足這麼簡單了,記住了嗎?”

裴貴妃一雙淚眼通紅,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不敢發作,卻也絕不說是,忿然轉過身,快步往宮門上去了。

吃了癟,自然萬分不服氣,徑直跑到宣政殿找到聖上,聲淚俱下地哭訴了一通。

聖上無奈地看著她,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疼之餘也束手無策。

“朕就知道是這樣。顛倒長幼的事,她必不會答應你,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貴妃的脾氣發作起來,嗚咽著說:“什麼長幼!三郎不是陛下的兒子?打下這江山,三郎不曾出力?為什麼到如今要被這樣壓製,妾不服氣!”

聖上道:“不服氣,那再去找她理論?”

這下貴妃終於偃旗息鼓了,麵對一位守過城的皇後,她始終沒有撕破臉的勇氣。聖上也知道勸她沒用,你越是順著她,她越是覺得委屈,還是以毒攻毒,療效最為顯著。

半晌見她再也不出聲了,低著頭拭淚,側影還如少女般窈窕。聖上上前摟了摟她,安撫道:“你也不是孩子了,這麼大年紀,應當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做不得,何必存心觸那逆鱗。”

貴妃讓了讓,仍舊不高興,聖上隻好扯些閒篇分散她的注意力,“等三郎親迎時候,規製略略抬高些,這總行了吧?”知道她又要糾結於“略略”兩字,忙道,“好了好了,來陪朕下盤棋,讓朕看看你的棋藝精進了沒有。”

終於將人拖到棋盤旁,暫時把不快忘記了。

不遠處的少陽院中,淩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哂笑一聲道:“姑息養奸,總有一日會闖下大禍。”

關於貴妃的作死行徑,這段時間已經聽說了不少,何加焉現在關心的是另一件事,“郎君在聖上麵前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有可能被人拿住把柄。太子妃娘子有孕那事……萬一哪日聖上發難,恐怕不好應對啊。”

因為他是太子親近的幕僚,關於太子那坎坷的情感曆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所謂的有孕根本是子虛烏有,牽手還隻是不久前的事,要是一下子有如此進步,他和高縝也不用日日為他絞儘腦汁了。

但君王麵前不打誑語,既然話說出了口,如石頭砸進水裡,就得有響動。

何加焉覺得有點難辦,太子殿下這方麵的事缺根筋,當時也不知他是抱著如何視死如歸的心態,在帝後麵前誇下海口的。

有腳步聲傳來,回身看了眼,是高縝到了門上。

他邁進門檻,什麼都沒說,默默將一本書放在書案上,又朝何加焉使了個眼色,兩人沉默著退出了正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太子納罕地看了眼案上的冊子,封麵空白,連個書名都沒有。趨身翻開看,這一看,亂花入眼,頓時嗤笑起來——那兩個人當他是傻子嗎?拿畫冊來給他啟蒙?

門外的詹事和長史交換了下眼色,何加焉道:“你從哪裡弄來的書?來得挺快。”

長史對插著袖子說:“崇文館暗閣裡就有,我挑了本畫風細膩的,但願殿下看得儘興。”

說完,兩個人同時歎了口氣。

怎麼覺得任重道遠呢,太子殿下這大話是說出口了,要圓謊有點難啊。但願太子妃娘子能夠明白他的苦衷,也希望明日不要又看見殿下一瘸一拐的樣子。

眾目睽睽,他們一次次睜著眼睛說瞎話,實在也很為難。

少陽院在做萬全的應對時,行轅迎來了皇後殿中的大長秋。

所謂大長秋,是皇後官署的卿,統領皇後官署一切事物。大長秋至,就等於皇後親臨。

門上家令忙讓人進去通稟太子妃娘子,自己一路跟了進來,頗有些膽戰心驚地打探,“監令怎麼忽然來了?是不是宮中有什麼消息?”

所有行轅中的人,都不希望白忙這幾個月,若能讓太子殿下與娘子順利成親,他們也算功勞一件。

大長秋看了家令一眼,笑道:“莫慌,沒什麼要緊的。”

家令這才暗暗鬆口氣,到了台階前,比手引大長秋進門。

居上得了消息從內寢出來,遠遠就見大長秋向她拱手行禮 ,她欠身還了一禮,“不知皇後殿下派監令來,有何吩咐?”

大長秋掖著袖子躬了躬身,“皇後殿下命臣帶來侍醫,為娘子請脈。”說著引太子妃坐下,和聲道,“娘子不必驚慌,隻是把個脈而已,一眨眼工夫就好了。”

脈枕放在案上,大長秋和侍醫都眼巴巴看著她,等她伸出手腕。

居上不知道為什麼無緣無故要診脈,但既然是皇後派來的,聽憑吩咐就是了。

遂把手擱在脈枕上,那位侍醫伸出三指,歪著腦袋拿捏了半晌,終於分辨出來,喃喃道:“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滑脈啊!”

然後大長秋和侍醫向她長揖下去,“恭喜辛娘子。”

居上呆呆地,發現沒有學醫是真不好,她甚至聽不懂什麼叫滑脈。

臉上帶著迷茫的笑,既然恭喜,肯定是好事,她遲疑地問:“滑脈究竟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