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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44 字 6個月前

纏綿悱惻完全是兩碼事。唉,其實彼此要是不說話,那種感覺就對味了,下次一定記得叮囑他,實在不行,就把嘴綁上吧。

反正這一抱後勁太大,書是看不進去了,宮中來了人,就如柴嬤嬤之前說的那樣,預備教授她重要場合的大禮大節。

下半晌家裡派了餘嬤嬤過來,告訴小娘子宮中來請期了,正日子阿娘事先請人推算過,很吉利,所以當時就應下了。

居上說好,又問起五兄那房的境況,餘嬤嬤說:“總之亂了套,和月吵著要阿娘,阿嬸帶不住她,後來送到二夫人房裡,睡了半夜哭起來,隻好又送到五郎君身邊去。五郎君哪裡帶過孩子,抱在懷裡不知怎麼才好,到最後孩子哭,他也哭……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放妻書一寫,五娘子哪裡肯回頭,往後可怎麼辦,苦了和月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爺娘生變故,最可憐的就是孩子。

居上歎了口氣,吩咐餘嬤嬤:“讓五兄身邊的人盯緊點兒,看他還會不會去找胡娘子。”

餘嬤嬤說是,“常跟著他的仆從被阿郎傳去打了一頓,他要是再去找那女郎,立時就會回稟上去的。”

居上點點頭,悵惘道:“原本家裡好好的,不想弄出這種變故來,真叫人掃興。”

餘嬤嬤笑道:“小娘子就不要操心這等事了,如今婚期議準了,隻管想著置辦妝奩就好。家中夫人們都籌備起來了,雖說宮中什麼都不缺,咱們也不能失了臉麵,必要讓小娘子風風光光地出閣。還有二娘子,獨孤家也要來請期了,左不過這三五日吧,就能把日子定下。”

後來又閒談一陣,餘嬤嬤方起身走了。到家之後去上房回話,楊夫人妯娌正列陪嫁的清單,這裡商議著,外麵人進來回稟,說五娘子派人來問和月好不好。

一提這事李夫人就苦惱,“能好到哪裡去,阿娘不在,阿耶又渾渾噩噩,隻有任孩子哭,哭累了自然就睡著了。”

鄭氏派來的嬤嬤心疼得緊,掖著手道:“小娘子總哭也不是辦法,或者讓阿娘接過去兩日,先安撫了要緊。”

照理說辛家的子孫,不宜送到人家府上去,加之她母親也是借居,帶了孩子在身邊,恐怕不便。但再一想,和月多無辜,哭得嗓子都啞了。李夫人實在舍不得孩子,與兩個妯娌一商量,便應了下來,“那就緩和兩日吧,我知道她阿娘也想她。”頓了頓又問,“銀素在鄭家好不好?若不好,還是照著先前的安排行事,這樣不必寄人籬下,和月也能常與阿娘在一起。”

鄭嬤嬤模棱兩可地笑了笑,“我們娘子已經與郎君和離了,住進辛家彆業,難道就不是寄人籬下嗎?”

說得在場眾人嗒然。

鄭嬤嬤終究是下人,有怨氣也不便多言,隻是肅了肅,往園中接孩子去了。

李夫人坐在圈椅裡兀自生氣,大罵五郎不止,“不長進的東西,牽累全家不說,還禍害孩子!”略一計較,偏頭吩咐跟前婢女,“去門上傳個話,讓人在宮門上等著,五郎一下值就告知他,說和月被接到鄭家去了,我這裡不放心,讓他一定去看看孩子。”

這算是挖空心思創造機會了,倘或五郎知道悔改,去求一求銀素,說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人還願意回來。

領了命的家仆直奔宮門,申時前後,辛重恩從蘭台出來,承辦的兩套典籍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不像前期那麼忙了。但身子不忙,心卻很累,拖著沉重的步子邁出宮門,抬眼便見家仆在對麵站著。

他頓住腳問:“怎麼了?”

家仆將李夫人的話轉達了他,再覷上一眼,見他眼下烏黑,魂不守舍,便道:“郎君昨夜沒睡好嗎?看著好憔悴模樣。”

辛重恩僵硬地擺了擺手,勉強振作起精神,牽韁跨上了馬背。

鄭家在長安的宅邸位於延福坊,當初銀素為了免於長途跋涉入京過禮,出嫁前暫居在那裡。彼時他為了能見到她,也曾多次往返於兩坊之間,仲春五月,枝頭繁花似錦……一晃多年,如今再走這條路,秋季的蕭索彌漫了整個裡坊,早已物是人非了。

鄭府門庭依舊,他下馬後站在門前,久久鼓不起勇氣讓人去傳話。蹉跎了好久,直到家仆喚郎君,他才醒過神來,示意人去門上通稟。

因為他們和離的消息早就人儘皆知了,鄭家的門人雖不至於惡語相向,但也沒什麼好臉色,隻讓稍待,連門都不讓進。

隔了好一會兒,鄭銀素身邊的婢女才出來回話,行了個禮道:“郎君回去吧,小娘子在我們娘子身邊好好的,請郎君不必擔心。娘子說,這兩日會勸說小娘子,讓她回去不要哭鬨,往後每月都會去看望她,這事也請郎君回稟府上夫人知道。”

辛重恩茫然站在那裡,嘴上囁嚅著:“我想再見她一麵……”

婢女卻搖頭,“娘子說,今後不再相見了,請郎君珍重。”說完又行一禮,退回門內了。

一陣風吹過,吹落了樹頂的枯葉,吹動人的袍角,才發現涼意漫上來,涼透了半邊身子。

家仆見主人萎頓,隻好上前勸解:“郎君今日且回去,待過兩日,娘子氣消了再來。”

辛重恩聽後遲遲收回視線,又站了會兒方重新上馬。

手裡控著馬韁,走到嘉會坊外的夾道,調轉馬頭往西了,跟在身後的家仆鬆了口氣,原本擔心他一路往南,又往歸義坊去,好在他還是選擇回家,不曾去見那位胡娘子。

至於歸義坊的胡宅前,自然少不了拜訪的人。那眉清目秀的青年帶了兩壺酒來,站在門上求見,很快便被請了進去。

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淩溯回到行轅,惦記著將這件事告訴居上。但想起昨日那個擁抱,人就緊張起來,在西院門上徘徊了好久,一直不敢進去。

西院裡,居上和藥藤、候月挨在窗前觀望,候月說:“太子殿下怎麼不進來?踩得道旁的草皮都快禿了。”

藥藤最近新學了兩首詩,立刻學以致用:“近鄉情怯唄,不好意思見小娘子。”

原來彼此的感覺都一樣,門上的人猶豫不前,屋裡的人也很慌亂。趁著他還沒進來,飛快到妝台前拍了一層粉,又點了一遍口脂。

再回到窗前看,他還在磨蹭,居上不由納悶,“我院裡有刺紮他腳底板?”

真是讓人不耐煩,男人大丈夫這麼小家子氣!

沒有辦法,敵不動隻好我動。居上邁出門檻,筆直地站在台階上,氣壯山河地“喂”了聲,“你到底進不進來?扭扭捏捏半日,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

第57章 與他作伴。

關於感情這種事, 要是認真論,還是居上更勇敢。

以前她一時意氣放下豪言,要嫁給太子與陸觀樓比個高下, 但當賜婚的旨意當真頒布時, 她多少還是覺得有些彷徨。

淩溯其人, 從第一次牆頭上遇見, 她就對他存著一點敬畏之心,畢竟剛破城的叛軍,誰知道是個什麼牛鬼蛇神, 作為女郎,她有點害怕。後來生米煮得半熟,沒有退路了, 她被送進行轅與他培養感情,開頭也不大順暢, 他凶巴巴說她偷看他, 這樣要是還能喜歡得起來,那就出妖怪了。

但人嘛, 需要時間互相了解, 感謝聖上與皇後設置了行轅, 讓她發現他不是表麵那樣冷硬。他有熱心腸, 又有少年意氣,並且還與她一樣酷愛家長裡短。

相處和諧且有共同愛好, 這是什麼天降的良緣!加上昨日他頗有男子氣概的一抱, 更加堅定了居上要與他發展發展的決心——

淩溯還算是個不錯的愛匠, 不用仔細雕琢, 碰巧長在了她心尖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是他有時又膽小得很, 經曆過趙王家宴那次, 她本以為他是個蠻橫霸道的男子,有忽然的爆發力和惡趣味,能撥動她細膩的神經,但可惜,好像高看他了。

就像現在,抱了一下,他連人都不敢見了,在院門上來來回回轉了那麼多圈。她從一開始的含羞帶怯,等到不勝其煩,好耐性被耗光了,她終於意識到一切還得靠自己,否則他能在院子裡轉上一晚上。

果然被她這麼一喊,他才從夢境回到現實中來。人微微頓了下,腳步不敢怠慢,很快便進來了。

夕陽斜照,他站在台階前仰臉望著她,臉上還有可疑的紅暈,問:“娘子今日過得好不好?”

居上聽他這麼喚她,語調裡藏著另一種深意,看來昨日混亂中說的話,他都記住了。

眉眼軟化,她眼波婉轉睇了睇他,“還可以吧。不過禮部司派來的人怪嚴苛的,不像傅母們那麼好說話,我還被人家教訓了呢。”

她言罷,轉身往屋裡去了,聽見他跟上來,腳步噠噠,走得急切,心裡便有些歡喜。

淩溯今日在東宮務政,一整天惦記的也是這件事。宮中派人去辛府上請期了,日子一旦定下,她要受的調理就多起來,難免會覺得不自在。她和他針尖對麥芒都是小事,萬一同禮部司的人打起來,那就不好了。

但太子殿下極其護短,聽說她被人教訓了,當即就不悅起來,“明日我去禮部一趟,讓他們重派人過來,派個說話好聽些的,反正還有時間,娘子大可慢慢學。”

居上說不用,拍拍%e8%83%b8道:“以我的聰明才智,足以應付。你彆上禮部去,讓有心之人把消息傳進聖上耳朵裡,說我嬌氣,不能勝任,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可見她在為合乎太子妃的標準而努力,淩溯很是感動,心裡暗想這樣乖張的女郎,如今也開始在乎自己在姑舅眼中的形象了,這是為什麼,全是為了他啊!

抬起眼,腦子裡醞釀過無數遍的甜言蜜語就在嘴邊,但不知為什麼,一時說不出口。

居上見他呆呆的,比手請他坐,兩個人對望一眼,昨日也是這個時間,他們在最後一縷夕陽下熱切地擁抱……現在想起來,心頭直蹦躂。

兩下裡都有些尷尬,眼神飄過來又飄過去,緊張又美好。

淩溯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續上昨天那種曖昧的氛圍,居上卻等得百無聊賴,隨口問起他設下的美男計,不知胡四娘子那頭可有什麼進展。

淩溯

這才想起來,這不是他先前準備的開場白嗎,一見到她,居然什麼都忘了。

於是正色道:“我正想與你說這事呢。我讓金府率派人跟進,那府兵下半晌進了胡宅,兩個時辰都不曾出來。既然能逗留這麼久,起碼相談甚歡,慢慢就會有些端倪的。我隻是替五郎可惜,那女郎輕易就與彆的男子走近了,可見對他沒有幾份真心,將來就算娶進門,恐怕也不得安寧。”

居上大為鄙夷,“我就說他瞎了眼,為了這樣的女郎拋妻棄子,可不是活該!我能猜到他眼下的心境,房裡人不在了,孤寂得很,後悔寫放妻書,但未必後悔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