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1 / 1)

風月狩 尤四姐 4258 字 6個月前

子,可能讓殿下不高興了。殿下要的是賢妻良母,你看雍王,不就是皇後殿下帶大的嗎。”

居上一想,確實有道理,是自己失算了。

那廂淩溯回到東院,對著滿案的文書看不進半個字。

長史見他這樣,在一旁小心翼翼道:“郎君可是遇上了棘手之處?說出來,臣為殿下參詳參詳。”

淩溯擱下筆,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半晌方問:“辛娘子進行轅多久了?”

長史算了算日子回稟:“明日正滿八十日。”一麵覷他,“郎君為何有此一問?”

結果等來了殿下長久的沉默。

長史有些憂心了,說到底他是專管行轅事務的,要是有任何不妥,都得及時向宮中報備。現如今看太子的模樣,有苦說不出似的,作為長史官,頭一件事就是為殿下排憂解難,便道:“郎君若有疑慮就請告知臣,容臣替郎君想辦法。”說著兀自揣度起來,“難道是娘子得罪了郎君,郎君受了冒犯嗎?”

又等良久,終於等來太子的回答,“她對我從未上心,我在想,一紙詔書把她困在行轅,對她來說是不是很殘忍。”

長史忙說不會的,“郎君一定是誤會娘子了,臣看娘子每日高高興興的,從來沒見她愁眉不展過。且娘子很喜歡行轅,這是娘子親口說的。”

淩溯搖搖頭,把剛才她的那番話告訴了長史,扶著額說:“將來後宮納多少人,她都不在乎,她這是破罐子破摔了,看來並不是真心與我過日子。”

長史驚喜地意識到,這種細微的小糾結,是情竇初開的表現啊。戰場上以一當百的太子殿下,看待生死都是尋常事,如今居然為了女郎的幾句話,連政務都辦不了了,可見這行轅建得好建得妙,完全達到了陛下與皇後殿下的預期。

所以現在重任就給到長史了,他必須逐字逐句找到突破口,並且很快一語道破了天機,“娘子說不給彆人帶孩子,其中包含著無儘的無奈和悲傷,難道郎君沒聽出來嗎?”

淩溯怔忡了下,“什麼意思?”

“您看。”長史%e8%88%94了%e8%88%94唇開始抽絲剝繭,“普天之下,鮮少有人像皇後殿下一樣大仁大義,願意撫養雍王長大成人。當然臣並不是說娘子格局不開闊,因為娘子還有一句話作為前提,不能接受在自己有孩子之前,先去當了什麼嫡母,這分明就是對殿下抱有私心的表現啊!說句僭越的話,就算是當年的皇後殿下,會願意接受庶長子,並接到身邊撫養嗎?女郎們通常是自己有了孩子,才能推己及人,愛護底下庶子……郎君須得先與娘子有自己的嫡子,您還不明白娘子的意思嗎?”越說越煽情,歎息道,“娘子不容易啊,她是世家貴女,受的是大賢大德的教養,明知將來郎君前途不可限量,斷不會說出讓郎君後宮隻有她一人的話。娘子是忍著錐心之痛,才表示一切按照郎君心意辦的,話雖出了口,心卻在滴血,郎君還不知體諒她,臣實在很為娘子不值。”

什麼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就是了!淩溯眼前的愁雲豁然消散,才發現她寥寥的幾句話裡,藏著如此刻骨的深意。

他懊悔不迭,“是我糊塗了,當時沒聽出來。”

長史含蓄地微笑,“現在想明白也為時不晚。郎君須知道,女郎的話都得再三品味,說話時的表情也不可全信,她們會強顏歡笑,郎君懂吧?”

難怪!淩溯想起她那個笑容,當時覺得刺眼,現在越琢磨,越感受到一種滅頂的絕望,原來她一點都不快樂。

至於長史呢,看到太子殿下打結的眉心解開了,暗暗鬆了口氣。

抬眼看看高深的房頂,心裡暗歎一句行轅沒我真不行,如何把各懷心事的男女湊成郎有情妾有意,全靠他巧舌如簧。

終歸這行轅是大婚前的驛站,隻要雙方有任何一方打了退堂鼓,這門親事就不成了,那這滿園子的人,也就白忙活了一場。尤其太子殿下已經顯見地喜歡上了辛娘子,為了殿下,為了這大曆江山,無論如何要促成這樁婚事。

從長史這裡汲取了信心的淩溯,重新又振作了起來,看燈花變美了,看長史那張胖臉,也前所未有地順眼起來。

好生反省了一遍,因為身份的緣故,他好像從來不曾體諒過她的苦衷,今日被長史一點撥,才知道自己有那麼多的不足。

這下文書更看不下去了,他吩咐長史及左右:“你們都退下吧。”然後自己登上二樓,站在窗前觀察對麵的動靜。

如今天涼了,窗也不大開了,到了太陽落山後便窗扉緊閉,隻能看見屋裡燭火透過窗紙,發出淡淡的光。

他猶豫了片刻,大聲咳嗽兩下,慢慢有人影移了過來,但卻沒有開窗。

無奈之下,他隻好揚聲喚她,徘徊的人影很快便露麵了,對麵的居上扭捏道:“郎君,你受涼了嗎,怎麼咳嗽起來?”

淩溯感受到了彆樣的關懷,有彆於長史和女史們的麵麵俱到,是屬於女孩子的,溫存的體貼,像在心上抓撓了一把似的。

他頰上泛起一點紅暈,還好她看不見。嘴上語調仍舊無情無緒,說沒有,“清清嗓子而已,不曾受涼。”

那廂的居上,其實很後悔說了那番話。尤其經過藥藤分析過後,更加覺得自己不懂事了。

其實當初她與存意談婚論嫁,就聽代掌後宮的貴妃說過宮中的“婦道”,無非是不妒不怨,以丈夫為天。當時因為自己對存意沒有任何男女之情,覺得一切都可以接受,但到了淩溯這裡,她不知怎麼又說出不肯帶孩子之類的怪話,如此小家子氣,難怪人家不高興。

在其位謀其政,她決定好好挽回一下,扒著窗台對他說:“我先前的話都是一時意氣,請郎君不要生氣。”

淩溯心念一動,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手。

雖然他是來求和的,但也很願意先聽她幾句心裡話,便強忍著衝動,淡淡“嗯”了聲。

居上見他態度鬆軟了些,慶幸還有轉圜的可能,於是再接再厲道:“我想了又想,剛才太任性了,說什麼不給彆人帶孩子……其實郎君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哪怕不是我生的,我也應該視如己出才對。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郎君隻管放心地納妾吧,我一定儘到做嫡母的責任,教養好每一個孩子。我也要學皇後殿下對雍王,阿嬸對五兄那樣,儘力讓郎君後顧無憂……真的,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對麵的人卻再也不吭聲了,即便隔了幾丈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居上眨了眨眼,回頭看藥藤,納罕地拿眼神詢問,又錯了嗎?難道是不夠真誠?

正在她想繼續表忠心的時候,他沒有再給她機會,“砰”地一聲關上了窗,連燈都吹滅了。

第49章 可憐的漢子。

那一聲仿佛砸在她鼻梁上, 她惶恐地拍了拍%e8%83%b8,“太子殿下最近愈發喜怒無常了。”

一麵說著,一麵遺憾地關上了窗戶。

藥藤和聽雨慘然看著她, 三個人都覺得很棘手, 太子殿下果然威嚴, 一般的話打動不了他。

怎麼辦呢, 三個人冥思苦想了一番,覺得從他詢問郎子是否要遵守辛家家規時,就開始挖坑了。沒準同樣作為男子, 他覺得五兄二十五歲動了納妾的心思,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罪。

他唾棄辛家家規嗎?覺得三十歲納妾反了人倫?

居上覺得有點冤枉,“我不是表明態度了嗎, 郎子不需遵守我們家的祖訓,他有想法, 隻管去辦就是了, 我又不攔著。你們看,這就是伴君如伴虎, 多可怕。我也想好了, 他若是非要挑刺, 想悔婚, 那也沒關係,反正財禮不退, 想悔便悔吧。”

藥藤呢, 從太子的態度中又發掘出了一點不尋常, “小娘子, 要不咱們反著想, 太子殿下本來就不打算納妾, 結果你說不在乎,他就生氣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是個新思路,居上覺得這男人矯情得沒邊,說不定是有思春的傾向了。當然她一點不懷疑,自己肯定是他思春的對象,他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可不就是在使性子嗎。

但仔細再一想,又覺得自己可能太想當然了,人家打下了這大曆江山,每日忙得像狗一樣,分明心懷天下,一舉一動都以宗廟社稷為重。這樣一個擲地有聲的人,會忠貞不二,枕頭上永遠隻躺一個女郎嗎,顯然不可能。

“人家是太子,將來還會是皇帝。”居上一句話便否定了藥藤的揣測。

三個人同時歎了口氣,實在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又招太子殿下不高興了。

算了,想不出頭緒便不想了,大不了收拾包袱回家。不過這一晚也怪難熬的,無端醒了好幾次,五更時候就睡不著了,爬起身推開窗戶看對麵,正猶豫要不要喊他兩聲,沒想到那邊窗戶自發開了。

見她就在窗前,他很意外,立即調整了態度,寒聲道:“這麼早便醒了?”

居上倒也坦誠,“昨晚沒睡好。”頓了頓又問,“你說請我吃胡月樓的,這話還算數嗎?”

難道沒睡好不是因為慚愧,是因為擔心吃不成席嗎?

淩溯大感失望,原本想賭氣說不去的,但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出口,隻道:“再議。”便合上窗戶走開了。

居上站在窗前愣了會兒,心裡貓抓似的。自己不是優柔寡斷的脾氣,要等到傍晚才解開疙瘩,那這一整日就太折磨了。

打定了主意,立刻裹上披帛追了出去,他恰好還未出園門,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見她跑得氣喘籲籲的,很奇怪,許多鬱結忽然就散開了。

她來追他,是不是表示她在乎他?看來這女郎不是泥塑木雕,終歸是有血有肉的。

居上因追得匆忙,來不及梳妝,烏沉沉的長發披散著,足有齊腰長,襯得臉頰如雪,唇色嫣然。

當然態度絕沒有人好看,仰著頭道:“你到底哪裡不高興,你要說出來,我才知道你在想什麼。昨晚上我沒睡好,夢裡都在琢磨你為什麼生氣,話說了一半就關窗,這是你的君子風範嗎?”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吵起來了,嚇得淩溯身後的內侍和女史往後退了三步,紛紛低下了頭。

淩溯心裡自然也不高興,蹙眉道:“你一大早追出來,就是為了質問我?我怎麼沒有君子風範了?為什麼關窗,你不知道嗎?”

居上說:“我不知道。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高興,那我今日回家去了,晚上也不回來。”

“不許!”淩溯氣道,“你想儘辦法要回去,這行轅有這麼不好嗎?”

哎呀,敢情天剛亮他就想吵架?居上大手一揮,“閒話少說,我想回去,誰也攔不住我。現在我就問你,你為什麼生氣。”

淩溯憋悶了一晚上,早也忍不住了,脫口道:“你身為太子妃,太子後宮進不進人,你一點都不在乎。既然如此,這太子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