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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64 字 6個月前

幸,畢竟夫妻得睡得到一起,若是他鼾聲驚天動地,那這門婚姻首先便已經垮了。

及到第二日,淩溯破例沒有清早便入東宮,內侍進來伺候起床,他看上去神清氣爽,居上則神情萎靡。

居安和居幽站在對麵廊廡上遠望,居安說:“阿姐像被妖精吸了元氣,好大兩個黑眼圈。”

居幽則唏噓:“昨晚上不會真的心口疼吧,看看折磨成了這樣!”

當然,全家都是斯文人,不會往不該想的地方想,大家一致認為太子殿下人品貴重,居上有淑女風範,隻是在一個院子裡住了一晚而已,有些事要發生早就在行轅發生了,不會等到現在。

於是大家照例很盛情地款待太子用晨食,坊門大開時,有公職在身的,都去衙門當值了。

待闔府男人全走光了,阿娘和兩位阿嬸才好好和居上說上話。顧夫人問:“昨晚太子殿下果真照顧了你一晚?”

居上道:“我又不是真的病了,哪裡用得上照顧。”回身指了指睡榻,“我就在這裡湊合了一晚,太子睡了我的床。”

回首當年,存意裝醉賴在她臥房,被她連拖帶拽扔了出去。如今換了個人,終歸是不一樣了,照著居安的話說,“阿姐比以前像女郎了。”

這是什麼話,難道她以前不是女郎嗎?

長輩們裝模作樣怨怪了居安兩句,讓她不要胡說,轉而忙於張羅午間的飯食去了。

居上三姐妹方才得閒坐在一起喝飲子,吃小食。居安悄聲對居上說:“阿姐這次回來,可發現五嫂不大高興?”

她一提,居上才想起來,“看著像強顏歡笑……怎麼了?”

居安眨眨眼,看向居幽,五哥是二叔第二子,雖然不是李夫人生的,但與居幽是至親手足。

居幽訕訕地,話都說到這裡了,又不能隱瞞,便道:“五哥在外有了個紅顏知己,被阿嫂知道了,兩個人前日在房裡大吵了一頓。不過這事還不曾鬨到阿娘麵前,我們是從阿嫂房裡的婢女口中打聽出來的。”

居上頓覺晦氣,“都成家立室了,還整日情情愛愛,多沒出息!”

男子吃著碗裡看著鍋裡,最是惡心齷齪。居安道:“上回二姐被那個什麼猴兒辜負,這回爛事出在咱們自己家裡,倒是怎麼處置才好啊?”

姐妹三個托著腮,都覺得很是糟心。

其實與辛家結親的,都不是等閒人家,像五嫂出身茶陽鄭氏,那可是正正經經的世家千金,沒有一點配不上五兄。成婚兩年生了個女孩,夫妻間一向相敬如賓,可不知怎麼回事,說變天就變天了。

居上對於花心的男子無差彆唾棄,“五兄道貌岸然的,可是想納妾了?”

居幽道:“納妾倒也算了,可氣招惹的不是小門小戶的女郎,據說是涼州彆駕的妹妹。”

這就更出奇了,官宦之家的女郎,怎麼那麼想不開,與有婦之夫糾纏。

所以一樣米養百樣人,有的人腦子長得九曲十八彎,確實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

居安說:“怎麼辦呢,五嫂看著好可憐,上月還求再懷一胎,湊個好事成雙呢。”

結果五兄是個無情無義的人,真心要是掏出來喂狗,怕是狗都不吃。

大家對這種事嗤之以鼻,但為難之處在於這花心的男子是她們的阿兄,像對付韓煜一樣對付他,又有點下不去手。再說五嫂都沒有說話,她們要是瞎拱火,到時候幫不成五嫂不說,可能還落埋怨。

居上道:“等阿嫂告知阿嬸再說吧,看阿嬸怎麼發落。”

居幽幾乎能推斷出她母親的反應,暴跳如雷,大聲斥責,揚言要給阿耶寫信,請阿耶回來打脫他一層皮。可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阿耶人在象州,一般要等過年時候才回來,那時不知又是怎樣一番光景了。

再者五嫂這個人,看似溫柔寡言,卻是十分要強的性格,要等她親自說出口,怕是已經鬨得不可開交了。

居幽望向居上,氣壯山河道:“咱們去找那女郎吧,勸她離五兄遠些,五兄家裡有夫人了。”

居安摩拳擦掌說對,“咱們找她去!”

可這種事單找人家女郎有什麼用,禍根還在五兄身上。居上道:“五兄就是太閒了,得讓他忙起來,忙得摸不著耳朵,就沒空勾搭女郎了。”

第42章 太子勢大。

所以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真理又有機會體現了, 通常情況下,這種以權謀私是應當抵製的,但在特殊時期, 居然又是如此的實際好用。

正因這個緣故, 今日居上沒有在家逗留太久, 吃過了午飯便回行轅去了。到了門上也沒入內院, 就在前廳等著。照她以往的經驗,淩溯應當會很早回來,因為還要逮她是否晚歸。

可是等了很久, 一直等到戌正前後,也不曾等到他。

她很是灰心,轉頭對家令道:“今日東宮有要事嗎?殿下怎麼還沒回來?”

家令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揣測, “說不定有亟待解決的要務,也或者殿下有舊部從外埠入京, 相約吃席去了……”

總之就是被什麼事耽擱了, 必須找出合理的解釋來。

抬眼覷覷太子妃娘子,家令道:“殿下一定沒想到, 娘子今日會在門上等他。等殿下回來, 臣一定同高長史說, 日後晚歸必要派人事先知會, 免得娘子白等半日。不過娘子也請稍安勿躁,殿下執掌東宮, 多少軍國大事都要經他手安排, 一時拖延了也是常情。”畢竟先前的準時回行轅, 按理來說才是反常的。

居上歎了口氣, 心道要不是有求於他, 才不在這裡浪費時間呢。如今夜都深了, 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好了,於是搖了搖衣袖道:“藥藤,我們回去吧。”

太子妃娘子臉上分明帶著失望,這讓家令有些著急,“娘子千萬不要氣惱……”

氣惱倒不至於,就是等了這麼久,開始犯困了。

這廂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見馬蹄隆隆從遠處傳來。她立刻探身出去看,行轅的燈籠成排,照亮了空曠的坊道。淩溯策馬的樣子確實算得上英姿颯爽,那牽韁的姿勢,那低俯的身形,跑在長安橫平豎直的街道上真是委屈,他應該馳騁在廣袤的草原呀!

興興頭頭蹦了出來,居上歡喜地說:“郎君,你回來啦!”

勒馬的淩溯吃了一驚,“小娘子怎麼在這裡?”

這個時辰,她不是應該高床軟枕美美睡著了嗎……乍然出現,竟讓他感受到出其不意的、天降的喜悅。

她說:“我在等你回來呀,從午後一直等到現在。你今日怎麼這麼晚?”

言辭裡沒有怨怪,甚至讓他感受到了一絲關切,饒是鐵打的心,也要被她感動了。

那亟待軟化的眉眼,在他勉強的振作下重又回到冷硬的位置,他”嗯“了聲,“今日驃騎大將軍做壽,我參加宴飲去了。”

居上聽後很是遺憾,“你怎麼沒帶我一起去?”

他瞥了她一眼,“隻是同僚共聚,沒人帶內眷。”

太子殿下如今對於內眷一事,沒有任何猶豫,認準了這位太子妃,說出來的話也如老夫老妻般從容自若。

神奇的是,連小娘子也沒有異議,充滿了一種習以為常的、理所應當的熟稔。藥藤頓時感慨,未婚夫妻相處到這個份上,就像灶台上蒸飯一樣,差不多已經熟了一半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居上並未感覺到不妥,照舊熱絡地迎了太子進門,體貼道:“郎君渴不渴?我讓人準備飲子。”

淩溯則覺得她今日太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邊走邊奇怪地打量她,“小娘子心口不疼了?是明白了我的好處,決定回報我了?”

這種舊怨就不要再提了吧,不提還可以做體麵的未婚夫妻。

居上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話,笑道:“偶爾心口疼罷了,要是疼上一天一夜,怕是早就死了。”

淩溯意會了,“那就好,本來今日我還打算去藏藥局一趟,給你帶些活血化瘀的藥回來呢。”

居上沒有感覺到溫暖,反倒越聽越牙癢,憋出了切齒的笑,由衷道:“郎君要不是太子,這輩子怕是娶不上夫人了。”

這話太對了,跟在一旁的家令和藥藤深以為然。

但淩溯很不情願,蹙眉道:“我說錯什麼了?你若是還不好,我打算替你抓藥,這也有錯?”

居上覺得拿正常的因果和他理論是沒有用的,必要出其不意,便道:“女郎說心口疼,是想要郎君關愛,一般不是真的疼,是裝的。你看這滿長安,詩歌纏綿,才子遍地,隨便遇見一位都是有才情的風雅郎君,哪裡像你!”

淩溯被她繞暈了,居然真的分辨不清她昨晚心口疼的意圖了,但是不妨礙他對她的話存疑,“你的意思是,我能娶上夫人,全憑仗勢欺人?”

此話一出,不單家令和藥藤,連一旁的長史都抓耳撓腮起來。這是多好的機會啊,殿下應當聽出娘子話語中的溫情小意,趕快打蛇隨棍上。可殿下偏不,他的關注點又一次偏移了,旁觀者急斷了腸子,也於事無補。

居上呢,看透了這人的一根筋,毫不猶豫地告訴他,“要不是那道賜婚詔書,我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你。”

這話太直接了,直接得淩溯難以招架。他不明白,在賜婚之前,他們好歹已經有過好幾次接觸,難道那時候的淩將軍半點也沒有吸引力嗎?一個年輕的將領,戰功赫赫,長得英俊,對於她的諸多要求也算有求必應……雖然是嚴厲了些,但嚴厲的男子不是更有魅力嗎?她為什麼說看都不會看他,當時她明明顯得很感激,很動容啊……看來這女郎說話,沒有幾句是真的。

算了,不用往心裡去。他甚至很配合地笑了笑,“那我該好好感激自己的身份,看都不看我的小娘子,將來不得不做我的夫人。”

事實確實很氣人,居上把這股憋屈咽了下去,畢竟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要討論。

他人長得高,步子很大,居上得三步並作兩步才能追上他。

“郎君,我有件事求你。”

所以啊,平白等了他那麼久,不是無事獻殷勤。他轉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事,直說吧。”

但是家中又出怪事,讓人說不出口,居上決定換種方式,迂回地達到目的,“郎君知道我五兄在哪裡任職嗎?”

淩溯道:“在秘書省任秘書少監,從四品上,分判經史子集四部圖書的抄寫貯藏及校勘。怎麼?”

“是這樣……”居上挖空心思道,“我阿嬸發現五兄近來倦怠,讀書也不及以前用心了。京兆李氏郎君是知道的,世代書香,烏衣門第,最是注重子孫學問。所以阿嬸見五兄散漫,很是擔心,今日托我,求郎君想辦法讓五兄忙碌起來,最好忙得連飯都吃不上。”

淩溯聽了,歎服道:“貴府上長輩果然與眾不同,難怪百年望族,長盛不衰。”

居上追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