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發點年薪，我也確實有這個打算。”
阿達德雙眼迷茫，撓了撓腦殼：“神訓大學每任隻有一個正校長……他們當然會擔心您的安危，因為他們都是不婚主義者，整個家族下一代隻有您自己了，您要是也死了，家族算是徹底滅亡了。”
洛唯恍然，她想起她最近送葬的這些親人，無論多大歲數，確實都沒有伴侶和兒女。
她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每任校長都是我的親人嗎？”
“不僅如此，”阿達德像個漏勺，張嘴就來，“您的父母也曾輪流擔任過校長，他們倆在八年前死於宇宙星戰，化為宇宙塵埃了，唉。”
“……”
有那麼幾秒，洛唯懷疑自己幻聽了。
她渾身僵硬，猶如墜入冰窖。
“你在開玩笑吧，”她語調不自覺地高昂，握著手機的手指冰冷，“我爸媽都是地質專家，常年在外出差，他們是在亞馬遜雨林斷了聯係，發現時……”
洛唯眉眼怔忪。
其實她沒見過父母的遺體。
那時她才十歲，父母出差兩個月了，有三天沒和她打電話了，她也聯係不上他們，正躲進被子裡小聲哭著，一直幫父母照顧她的杜表姨，就帶著幾個人來到她的家裡。
洛唯現在也想不清那幾個人長什麼樣子了，但他們說的話洛唯這輩子都不會忘。
“洛勝先生和明憬小姐在亞馬遜雨林失聯三天才被發現……他們的屍體被啃食得不成樣子，已經火化了，洛唯小姐，您節哀順變。”
然後他們放下了兩個骨灰盒，向洛唯鞠了一躬，就離開了。
洛唯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一天。
那一天，她把眼淚都哭乾了。
現在卻告訴她。
父母的死因有問題。
他們死於宇宙之中。
兩個地質專家，死於宇宙？！
就連地質專家的身份也是假的吧，他們明明也是神訓大學的校長。
那還有哪些親戚的身份是虛假的，或者是多重的呢？
最近才去世的單表叔呢？
他病逝在醫院，洛唯也沒見過他的遺體，葬在鬆隱山莊的是他的骨灰盒。
又是骨灰盒……
骨灰盒裡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骨灰？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又什麼才是假的？
所有人，費儘全力不讓她知道這一切，讓她一直活在巨大的謊言之中。
可他們沒有想過謊言會被戳破的一天嗎？
等到真相大白，她該如何麵對？
……
隔著美顏後的視頻，阿達德也能發現洛唯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試探著問：“校長大人，你怎麼了？”
洛唯喉嚨堵塞，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宇宙星戰？什麼宇宙星戰？”
阿達德眨眨眼，回想著說：“地球有宇宙最初的始源，外星係生命體很眼饞，於是他們就展開了侵略……那次星戰雖然洛勝校長和明憬校長都死了，但是我們成功封鎖了空中通道，外星係生命體的侵略隻能從地麵展開了，是一場很偉大的戰役呢……額，校長大人，你是哭了嗎？”
“……”
洛唯抹了把臉，低啞著嗓子笑道：“哪有，我根本……我……我有八年沒哭了，我根本不會哭了，我不會……”
她捂住屏幕鏡頭，蜷起雙腿，把臉埋進膝蓋。
榴蓮的香甜殘留在嘴裡，卻變得苦澀。
許久。
洛唯重新拿起手機。
視頻通話沒有被關閉，屏幕那頭的阿達德湊近鏡頭，好奇地瞪著眼睛，似乎在看洛唯去哪兒了。
“阿達德。”
“我在！”
“如果我要繼任校長的話，該找誰說這件事呢？”
“容我數數，黎明組織的首領，副校長，教研室主任，學生處主任，他們四個您和哪個說都行……校長大人，您的意思是您要繼任校長嗎？”
洛唯輕笑：“你不是都在喊我校長大人了嗎？”
“哈哈，對哦！”
一片黑暗中，洛唯看著視頻那頭阿達德純真的笑容，心中卻忍不住帶些惡意猜測，或許阿達德是故意說出她父母死亡的真相，好讓她再也無法抗拒繼任神訓大學校長之位。
她由衷地感受到孤獨。
周圍的一切都在推著她往前走，推著她走入那片未知的旋渦，而她也對未知充滿了好奇，似乎一切都早已注定，注定她無法抗拒這被規劃好的命運。
當她以為真相到此為止的時候，更多的真相擺在她麵前，告訴她，不止如此，還有更多更多的她未知的真相。
她的心裡生出一絲憎恨。
可憎恨之餘，又有想知道真相，想掌控一切的不甘。
既然如何，她何不假意順從？
……
洛唯心臟狂跳，%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嘴唇，肯定地說：“對，我要成為校長。”
“我要成為神訓大學的校長！”
第17章 大逃殺（二）
洛唯捏起一塊又一塊榴蓮果肉, 麵無表情地嚼著，手機屏幕忽明忽暗的亮光, 映照出她晦暗的雙眼。
想要得知真相的迫切, 壓下她對帝風燧的不滿……
她站起來，環顧這間總統套房，然後挨個打開房門, 準備告訴帝風燧她打算繼任校長的事。
結果所有房間都看過了，帝風燧不在。
洛唯心中莫名焦灼，預感告訴她不能再繼續等待了, 待在夏威夷的人類像是被集體催眠了, 正在外麵槍殺掠奪，晚一步，就會死更多的人。
她對著視頻通話那頭的阿達德說：“現在你能聯係上哪位校領導？我希望立刻見到那位校領導。”
聞言, 阿達德低頭翻找了一會兒, 拿出疑似手機樣式的東西，點了幾下，沒等兩秒，似乎成功建立了聯係，他開心地對著屏幕招手：“大作家，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屏幕對麵的存在，顯然很了解阿達德的性格。
“有屁快放！”
“校長！校長大人答應繼任校長了！你快過來！……哦, 對了，彆忘了拿著校長的權杖！”
屏幕對麵沉默了兩秒。
“你說的校長大人，是洛唯？”
阿達德哈哈笑了兩聲，撓了撓後腦勺：“對啊, 就是洛唯。”
對麵罵了幾句臟話。
隔著兩個手機, 洛唯沒聽清究竟有多臟, 但阿達德皺起眉嘟著嘴，狠狠戳了戳屏幕。
通訊斷開了。
阿達德扭過頭，對著洛唯綻放出燦爛笑容，毫不見之前的怒火陰霾：“校長大人，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學生處主任這就過來。”
洛唯若有所思，神訓大學的學生和領導們，難道都進修了什麼川劇變臉課嗎？
她隨手把定位發給阿達德，然後按照阿達德所說，打開了窗戶。
外麵的喧囂隨著夜風湧了進來。
洛唯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街道交通徹底癱瘓，有人拿著消防栓往車上砸，車身燃起熊熊大火；有人頭顱互撞，發瘋撕咬，五官都已破損不堪；有人從高樓墜下，血液炸在街道商店玻璃櫥窗上……槍聲不絕於耳，慘叫聲伴隨著嘶吼聲。
一時竟分不清這是人間還是煉獄。
洛唯心頭沉重，不由攥緊了拳頭。
如果奇異的力量隻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那這種力量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窗戶咚咚被敲了兩下。
洛唯扭頭去看。
藍頭發的阿達德雙腳懸空，隻身立在窗外，發現洛唯看過來，爽朗地朝她招了招手。
他身後沒有類似馬爾杜克他們那樣的翅膀結構，讓洛唯忍不住猜測，更高等級的神塔生命體，或許不用特殊的身體構造，就能表現奇異之處。
她走過去，探出頭，喊道：“你打算帶我去哪兒？”△思△兔△網△
“安全的地方，那裡有方榆，還有大作家！”
阿達德雖然是娃娃臉，但身高非常可觀，是會讓洛唯犯帥哥恐懼症的那種185頂級大帥哥。
尤其他的衣著打扮，簡直能潮得讓人得風濕。
他伸出雙臂，想把洛唯從窗戶裡抱出來。
自然被洛唯拒絕了。
阿達德也沒有在意，右手抬起輕輕揮了揮，似乎是調動了氣流，洛唯頓感身體異常輕盈，像是被改變了軀體重量，能夠掙脫地心引力慢慢上升——然後被阿達德一把抓住了手腕，從窗戶裡麵拉了出來。
腳下是近百米高空，風聲在耳邊嘶吼。
衣裙被吹得鼓噪，露出潔白修長的腿。
洛唯心臟狂跳，拚命把尖叫聲壓進嗓子裡。
阿達德的藍發在風中張揚，他根本沒察覺到洛唯的恐懼，眯起眼睛開懷大笑，拉著洛唯繞著頂樓兜了一圈。
“我能操控風元素，也能改變人體的元素結構，”他的藍眸在夜色中分外明亮：“校長大人，你現在的身體是由氫氣組合而成……我能采訪一下你嗎？飛起來的感覺怎麼樣？”
洛唯被風吹得四肢冰涼，她想說感覺非常糟糕，快把她放開！
然而氫氣版本的她根本無法發聲。
隻能用“你死定了”這種殺人般的眼神，瞪著阿達德。
可惜阿達德根本看不懂稍微深奧一點的情緒。
一路馭風而行。
兩人來到方榆所在的街道。
這裡已經被清理一遍了，人體東倒西歪的陳列著，空氣中浮動著刺鼻的硝煙氣，靜謐非常，不難看出之前發生了一場激戰。
阿達德抬起手，似乎在開啟技能，不多時，洛唯就恢複了原狀。
可她踩在地麵上第一件事就是彎下腰，乾嘔了一聲。
方榆重新戴上了墨鏡，她走過來，語氣不滿地道：“阿達德，你太莽撞了，這麼大張旗鼓地飛過來，如果空中有人偷襲怎麼辦？”
阿達德微愣，似乎才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撓了撓額角，小聲辯駁：“有我在，誰敢偷襲？”
方榆搖搖頭，懶得和他說那麼多。
她兀自彆扭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關心洛唯：“小姐，你還好嗎？”
洛唯已經拿著紙巾把嘴唇擦乾淨了。
她之前就發現，方榆的大腿上布滿了子彈孔洞，然而一滴血也沒流出來。
不是神塔生命體，也不是人類，但有點類似機器人……這就是殘缺的舊神嗎？
她一個普通人，何德何能有這樣的神明保鏢。
洛唯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隻是下意識嗤笑道：“彆，千萬彆這麼喊我，說實話，您做我的保鏢真是屈才了，在海上遇到黑眼時，您比我表現得更像個普通人……厄裡克表姑媽不是在好萊塢有個娛樂公司嗎？您該去演電影，也不必吐槽45萬的年薪少了，明星一天就能掙208萬！”
方榆神情黯然。
她早就明白，真相敗露之時，就是洛唯對她失去信任之時。
可她不太期望是今天。
這本來是個美好的夜晚，剛出發時，洛唯還給她挑衣服，給她化妝，顯然一路以來的同舟共濟，讓洛唯對她更親昵了。
可現在……
妝花了。
謊言敗露了。
她和洛唯之間恐怕也徹底掰了。
“對不起。”
方榆垂下頭，她渾身洞眼，衣服也滿是臟汙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