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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不是明君所為。

謝來對此倒是沒有什麼不好接接受的。當今陛下並沒有接受過正統的帝王繼承人教育,長期跟著先皇學習,自然也會學到先皇平衡朝堂的手段。而且當初登基的主要目的也是為了擺脫當時的困境,

“此事就再等等。至於陛下那邊你們不用管。若是你們管了,反而讓陛下不高興。現在她對於我的信任已經大大不如過去了。若是你們替我說話,她也許會覺得我操控內宮。”

這話讓人兩人氣餒。

旁邊的雲月瑤倒是不著急,而是問謝來,“你覺得東州的情況能經得起丞相的考察嗎?”

謝來自信道,“彆的不敢說,肯定是過得比過去好的。要不然豈不是白忙活—場了?”

司馬丞相在東州府過了個新年,又在那邊四處走動了一番。然後果斷的回虞都了。

他似乎找到了一直以來尋求不到的答案了。

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似乎還可以多做一點。

若是當初他能過上東州府的這些人的日子,他還會冒死遠赴邊疆嗎?還會這麼努力不折手段往上爬嗎?

若是在成功之後再做選擇,自然是選擇會。但是司馬丞相覺得,如果自己從未看到過未來,那麼他應該會選擇留在老家,過上富足的生活。

他應該也會努力的考上工人,或者開幾畝荒地,種一些糧食自足。

他曾經也是期待過,能有—個好官來拯救自己這樣的貧苦人吧,隻是時間過得太久了,他忘了。

司馬丞相回想起來自己路過東州府—戶農家,看著老人催著孩子去掃盲班上學,那叮囑的模樣仿佛是要讓孩子去考科舉當官一樣。

老人家熱情的招待他進屋喝—杯熱水。知道他是外鄉人,便炫耀起了東州的好日子。

種地比過去容易了,家裡因為添丁進口,開了不少荒地。用了朝廷教的辦法,今年收了不少糧食,來年日子會好了。

家裡的孫子孫女都送去掃盲了,孩子聰明,以後肯定能考上一個當工人,能吃上皇糧呢。

朝廷戶部發的糧食,咋不算皇糧呢?

老人家說自己很有盼頭,以後就等著享福了。

司馬丞相當時大概有點兒惡搞的心態,就故意問他,若是哪天朝廷不讓掃盲了,不讓開工廠了,也不給他們獎勵荒地了怎麼辦?

他還記得當時老人家的臉色真是瞬間就變了,震驚中帶著—絲凶狠。

那是要和人拚命的樣子。

最後還是司馬丞相說自己是瞎說的,沒這樣的消息,這才算完事兒。不過也被人趕出來了。

當時司馬丞相就明白了,來兒這是得了民心了。

將成熟的果實放到了百姓的手裡,百姓為了捏住這些現有的果實,也會拚命維護這個給他們帶來果實的人。不,應該是說,維護這樣的製度。

誰也不能破壞這樣的製度了,否則會失去民心。

識字的百姓會知道如何反抗。

“來兒啊,原來你要的就是這樣的天下。”

司馬丞相覺得這樣的天下確實挺好。最起碼讓人看著心情會愉快很多。在保命的同時讓心情愉悅,也很重要。

“快點趕路,早點回去。”他催促著趕車的馬夫。畢竟要是自己不回去,有些事情可能就會被拖著了。

他那個學生看人還是不太準,皇家長大,還被強權超控過的人,如何真的會願意做一個擺設呢?奪取權利才是他們的本能。

司馬丞相回虞都的期間,皇帝還是期待過謝來過來找她轉圜的。畢竟等司馬丞相回來了,要是他阻攔,誰知道此事還會不會有什麼變故呢?

她認為謝來想要達到目的,就必須得到自己的支持。哪怕謝來羽翼已豐,但是遍布天下的寒門來說,正麵抗衡還是要吃虧的。他應該爭取這個皇帝的支持。哪怕自己手中的權利不夠,但是在大義上麵是可以給他幫助的。

但是謝來壓根沒來找她。哪怕君臣之間談論國事,也沒談論那件事情。仿佛就是在安靜的等著丞相歸來。

皇帝等不及了,就主動問道,“勿往不擔心丞相回來之後會阻攔嗎?”

謝來道,“陛下,臣對東州的情況很有信心,所以不擔心丞相會不同意。他隻要不是一個昏官,就必定會支持的。”

“你竟然如此有信心。”這讓皇帝都不知道說什麼了,“若是……他執意破壞呢?”

“陛下,那臣認為,他就不適合當丞相了,天下人會反對他。”

皇帝總覺得謝來意有所指。

她心情有些不好。總覺得謝來做事情太順利了。以前還覺得好,畢竟謝來代表的是自己的意誌,現在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卻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情況。

即便皇帝心裡不開心,她也沒辦法在這件事情上麵插手。既然上次朝會的時候說了要等丞相回來處置,她就不可能變卦。更不可能主動去幫助謝來,隻能一起等著。

隻是內心裡,她希望丞相能給謝來製造—點麻煩。

丞相終於在滿朝官員的期盼下回來了。

回來後就把自己收拾收拾,洗去一身塵土。寒門的官員迫不及待的過來找他提前通氣。也希望他給謝來找點麻煩。不能讓謝來再做更多事情了。到時候他在朝中的影響力就越大了。

而且謝來靠著這些事情,任用了許多他自己提拔的官員,這是在扶持黨羽。

“相爺,這事情—定要阻止啊。不能讓他這麼順利,實在不行也要安排我們的人進去。”

丞相喝著茶,問道,“安排咱們的人進去,配合他的工作呢,還是給他製造麻煩?”

“……”

這不是心照不宣嗎?

當然是給對手製造麻煩。怎麼可能給對手增加政績。

丞相道,“我此去東州,入目所見,百姓安居樂業。家家有餘糧,戶戶有人讀書。”

“這樣的天下,難道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嗎?”

“再者,便是我想要阻攔,百姓願意嗎?難道就沒人會將東州府的情況告知其他人?東州府的商路可是很暢通的,隻怕現在天下已經翹首以盼了。我若是在其中做個壞人,隻怕真要遺臭萬年,你們是想害我?”

“……”

“相爺,下官等人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不想看到寒門被謝來這股新勢力壓—頭罷了。他出身寒門,卻也不願意順從我們,這是背叛。”

“何來背叛,本相從來沒有強求彆人要加入我們。難道加入世家的寒門中人就少了?以後這種話休要再提。此事本相是不會阻攔的,本相可不想在史書上麵留下罵名。爾等若是有這個本事和勇氣,這相位給你們坐也行。”

這些人嚇得連連說不敢。

他們也知道,丞相大人是個特彆愛惜自己的人。以前就特彆會平衡朝中關係,保護他和寒門勢力的利益。多次躲過危機。

以前覺得挺好的,現在就感覺是不是有點兒過於保守了。上麵坐著的那位陛下可隻是一個傀儡皇帝啊。

但是沒人敢再提了。

丞相這大帽子扣下來,誰也不想得罪丞相大人。

晚間丞相也沒去空間課堂見謝來,故意賣了個關子。第二日朝會,他才正式出現在朝中眾人麵前。

好些人客客氣氣問候他,說他一路辛苦了,人似乎輕簡了不少。是不是東州府的情況不大好,讓丞相大人寢食難安。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司馬丞相笑道,“說來話長,還是先不說了。”

“……”

等女皇陛下駕到,眾人拜見之後,朝會才真正開始。

皇帝主動提起了上次朝會的結果,讓丞相大人說一下東州府的情況,決定是否可以全天下推廣。

皇帝道,“丞相,朝中眾臣都對此十分憂心,不知道丞相有何想法。”

司馬丞相走了出來,恭敬的稟報道,“陛下,剛剛臣僚問臣,是否因為東州情況寢食難安。臣,確實因此寢食難安。”

謝來看向他。老師不至於吧,應該不是吧。

朝中百官一下子就議論紛紛了,開始覺得有大戲看了。

寒門的官員倒是一頭霧水,丞相大人如何又改口了?難道是昨晚上睡了一覺,就又改變主意了?那他們就要準備對謝來開噴了。

於是眾人摩拳擦掌。

司馬丞相道,“臣從虞都出發,一路所見,都能看到不少百姓沿街乞討,田間地頭的百姓餓得直不起腰。臣路過一戶人家討一碗水喝,發現許多人衣衫襤褸,神色愁苦。”

“臣出身微寒,所以並未曾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隻是心中到底是憐憫的。直到臣去了東州府,看到了東州府的百姓生活狀況,心中的憐憫便成了焦慮。原來百姓並不是隻能過苦日子的,朝廷是能讓他們過好日子的,是臣等失職了!”

說完,他深深的彎下腰,以此表達自己的愧疚。

滿朝文武:……

司馬丞相繼續描述東州府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調查到的情況。

首先是商業非常的發達,來往車輛絡繹不絕,小商小販滿街都是。買東西的人也很多。不愁沒有生意。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東州府百姓過的日子是富裕的,否則也撐不起這些生意。臣正好在那邊過的除夕,臣故意在年節當日去了附近鄉下,發現許多人家家中都有肉香味。孩子們手裡捏著一塊肉,在路邊做遊戲。

有世家的人提出質疑,“先前戶部尚書說東州府農產量增加了?這麼多人做生意,當工人,難道真的就對農業沒有一點贏想?”

司馬丞相道,“本官在那邊發現一個情況,東州府許多人家中都出了工人,工人賺了錢,沒有時間耕地,就請了家長有餘力的人幫著耕種田地,日結現錢。那些做小生意的人,也多是家中勞力不足的婦孺,她們耕種田地困難,便通過做小生意賺取銀錢,然後請人耕種。如此一來,有餘力者能賺更多工錢,力不足者不擔心無法耕種田地餓死家人。”

眾人聽得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些百姓竟然這麼聰明?

司馬丞相繼續道,“我當時自然也是很少驚訝,問了之後才知道,這些人學了字之後,確實與往日不同。或者與讀書人交流,或者自己去讀書,頭腦靈活許多。有聰明人如此做了,其他人見有道理,便也跟著學著做了。自然也就形成了如今的情形。”

謝來聽著連連點頭,司馬老師倒是觀察仔細。

這氣勢也是一個良性循環。其他地方暫時都沒有東州府這樣的環境。

東州府除了掃盲之外,還有工廠早就了更多的‘買家’,買家需求多了,賣家自然就多了。

賣家多了,才會有餘錢請人耕種田地。勞動力就這樣合理的分配起來了。

需求決定了市場。

司馬丞相這一番論證,便很明確的說明了,百姓識字確實是有好處的。他們能夠明白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