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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不用賣兒賣女,得兩餐溫飽,這就是他們能想到的好日子了。

哪怕這樣,也難以得到。

普天下的達官顯貴,又有幾個人把他們當人看呢?

“祝橋你也是寒門出身,你曾經露出過這樣的眼神嗎?”

祝橋:“……下官未曾見過大人這樣的官。”他那會兒挺憤世嫉俗的。所以一心給自己找了個靠山。

“雲長玉,你呢,可有人曾經這麼看你?”

雲長玉眼神閃爍,“我未曾注意過。”他以前哪裡有時間去關心這些下民?他可是世家出身,生來就是要乾大事的。

謝來又問,“劉連青……”

“未曾。”不等謝來問完,劉連青就主動回答了,“下官一心隻讀聖賢書。”

謝來道,“那你們今天都長見識了,都看到了。這就是民心。”

“對你們而言,伸伸手,就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他們不隻是朝堂上眾人嘴裡的百姓,也不是聖賢書中的民,他們是活生生的人。說句讓你們不喜歡的話,可能你們若是有一天落了難,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人都慚愧不語。

謝來歎了口氣,又振作起來,去找李文進詢問如今的情況。

李文進已經好些天沒有休息了。他沒日沒夜的都在大堤上麵,有時候還會乘船去巡視洪水變化。

也因此,整個人身上滿是泥濘,人也小消瘦不已。

謝來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他見到謝來了,激動的和謝來道,“大人,下官已經計算好了,隻要按著這邊的泄洪道排洪,半月之內水位就會下降,地勢高的地方甚至可以褪去洪水。百姓們可以陸續回歸家園了。”

謝來道,“不著急,泄洪之後,還要想辦法加固河堤,以免再有洪水。百姓們也不敢再隨意回去。”

他想,那洪水滔天的場景,必定給很多人留下了陰影。

李文進建議道,“大人,其實有些村子確實也不適合再居住了,地勢太低,沒有緩衝。損失最大的就是這些村子,連跑的機會都難尋。那些高地勢的洪水就來得慢,還有機會跑路。怕隻怕,百姓們不願意遷居。”

謝來搖頭,“他們這次連背井離鄉去討飯都願意了,讓他們遷居,未必不願意。隻要安排得當。”

說到底,還是銀子的事兒。房子蓋好了,讓百姓去住,他們去不去?

而且這些事情還需要時間。

他能在這裡待那麼久嗎?隻怕虞都那邊都鬨翻天了。有些人估計就等著他回去算賬呢。

謝來放不下這裡。也不想回去和人虛與委蛇。他想留在這裡,治理一方。

給百姓做事,以此作為自己的依托。比回去給皇帝當一個無用的隨時可以棄之不用的棋子要來的好。

存著這個心思,謝來哪怕有些壓力,還是硬著頭皮去見自己的位老師。

果不其然,老師們都在呢。估計這些天每天都在,隻是他沒去而已。

謝來還是先去見了司馬丞相,司馬丞相正在辦公,見他來了。立馬道,“你可算是願意來了。”

謝來道,“老師,公務實在繁忙,你不知道,這江東兩府的百姓如何淒慘,簡直是看著傷心、聞者流淚。”

司馬丞相挑眉,“所以你一去,就大動乾戈,恨不得搞的天翻地覆?”

謝來麵色一正,“老師,我相信你若是在那裡,看到老百姓們的慘狀,必定比我還要憤怒。學生若不是沒有那個權利,必定是要殺他一個人頭滾滾。”

司馬丞相一怔。

他沒想到謝來這一趟去了,身上多了往日裡沒有的戾氣。

“來兒,你和為師說說,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謝來深吸一口氣,“我怕說不完……”

“那日我們才剛到江東地界,就遇著一群流民……”

他說起一路見聞,以及在東州府看到的百姓慘狀。官員和本地大戶如何狼狽為奸,不顧百姓死活。

說起東州府的百姓餓死得死,病死的病死,還有被那帶著石子的粥吃死的。

街道上老人無所依,稚子光著腳丫子哭著找爹娘。

那哪裡是府城,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那時候,那些達官貴人們還在歌舞升平,賞花作詩。“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司馬丞相聽聞這些,也是氣憤難耐,“該殺!”

謝來想著,殺又有什麼用呢,殺了一個,還有無數個。

該殺的是這個吃人的製度。

連皇帝都不愛惜他的子民,下麵當官的誰會愛護?少數的好官也隻是憑著良心罷了。事後也沒有什麼好下場,比如被埋沒的治水人才李文進。

甚至連東州同知陳雲這種中庸之道的官,都被架空了。

司馬丞相不知道謝來心裡想的這些,他還在呲責這些人,尤其痛罵青雲書院和世家。

“假清高,屍位素餐之輩!皆是踩狼虎豹!”

謝來咳了咳,“老師,有件事兒我向您稟報。”

“何事?”司馬丞相氣的喘了口氣。

謝來道,“前幾日我去了一趟江州,拿了那邊的知府。”

司馬丞相回憶了一下,“此人是誰?世家還是青雲書院?”

“據說此人出身寒微,乃是寒門出身,但是後來投靠世家……”

司馬丞相:“……”

“我捉拿此人之後,從他屋內搜出了百萬家財。用來治理江州水患,竟然綽綽有餘。”

“……”

司馬丞相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雖然能說,此敗類是因為投靠了世家,才被帶壞的。但是這也掩飾不了他出身寒門的事實。

寒門出身的官員,不說當個好官,卻也不應該成為如此巨貪!

百姓們哪裡又知道朝廷這些事情,隻知道此人是出身寒微的大人。這種大人竟然如此貪財。日後他們寒門又如何得民心?

“該殺,該殺!”

司馬丞相勃然變色。這是他目前發現的,最貪的一個。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

看到司馬丞相這反應,謝來心裡是受到安慰的,老師至少心裡又百姓,有善惡。

他有心想和老師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想,卻也知道如今不是說這個時候。為今之計就是得到老師們的支持,至少讓虞都這邊不要給他拉後腿。

他又提了自己想留下來的事情。

司馬丞相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這個安排的可行性。

“我原本也是想讓你去地方曆練,日後才有根基。你彆看青雲書院如今名氣大,若是沒有他們許多學生在地方上做得好,在朝中也是沒有什麼話語權的。他們得民心,在朝中說話才管用。”

他說著,看了謝來,“我原本是打算為你安排一處好去處。至少能照顧你幾分。江東這邊剛經曆水患,要恢複得數年時光,你若是去了,前路艱巨啊。”

謝來鄭重道,“老師,學生若是畏懼艱難,又怎麼敢承擔起重擔?”

司馬丞相心裡欣慰,歎氣道,“罷了,你有此心,日後說不定走得比我想的要更遠。去找你另外兩位老師說說。此事還需要他們轉圜。隻怕他們下麵那些人要開始對你動手了。”

謝來摸了摸腦袋,“也不知道會不會挨揍。”

司馬丞相冷笑,“他們才是沒臉見你。”

如此一說,他自己也覺得沒臉了。自己這邊也不是很見得了人。

反正都把麵子丟乾淨了。

第204章 孽徒

雲太傅最近和徐宗元湊在一起下棋。↘思↘兔↘網↘

倒不是雲太傅有閒心思,而是想看徐宗元的笑話。

他這個師弟啊,自以為人間清醒,卻不知道被人瞞在骨子裡。雲太傅本來心情不好,但是在知道青雲書院的那些年輕一輩在謀劃的事情之後,他心情就微妙起來了。

雖然這次丟了臉,但是好歹有寒門陪著,有青雲書院墊底兒,他似乎也沒那麼丟人了。

也有臉見來兒了。

徐宗元看雲太傅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就納悶了,“你最近心情不錯?前幾日見你,不是還拉著一張老臉?活像是誰借了你的孤本沒還似的。”

雲太傅道,“沒什麼,隻是想開了罷了。對了師兄,你最近忙些什麼?”

“還不是天書那些事情。”徐宗元說起這個就很驕傲。如今三派研究天書裡麵,隻有他走的最遠,已經初見成效。日後不管如何,青雲書院都是要排在他們前麵的。

“你那些弟子你不關心?”

“關心他們做什麼,都早已是朝中大員,走出去比我還威風。我如今也隻掛念來兒。這孩子才剛入朝堂就遇上這許多事情,都怪你和司馬賊子,若是隻交給我來培養。做一大儒,為人尊敬,難道不好?”

雲太傅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為人尊敬?被人當傻子糊弄才差不多。

徐宗元:“……”

學堂門被推開,謝來慢慢走了進來。看到兩位老師都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說是怕挨打,其實他更怕尷尬。

他還記得去江東之前,幾位老師把自己的小輩們吹的如何的好。

如今他卻做了親自打臉的事兒。

“來兒來了。”徐宗元微笑著道,“這些日子為何不見人影?”

“回稟老師,這些日子學生實在太忙了……”

謝來趕緊吐起了苦水,說起自己在外的艱苦生活。說得徐宗元眉頭直皺。

他剛要寬慰謝來幾句,就聽雲太傅道,“來兒啊,我知道,手下那些不成器的,讓你受累了。為師知道的時候也是憤怒異常。已經讓人嚴懲了,絕不姑息。”

這是直接給謝來表態了。

聽到雲太傅這話,謝來心裡頓時放鬆了。

老師果然還是深明大義的。

又聽雲太傅道,“你也不要因為那幾個敗類,就對世家子弟有所誤解。你看長玉不是挺好嗎,聽他說,和你十分投緣啊。”

謝來頓時知道,老師這是以退為進啊。

謝來趕緊兒道,“老師,學生心裡明白的。不會遷怒於人。更不會因此對老師所在的家族有什麼想法。老師教我,我絕不會在心中對老師有何不敬的想法。”

徐宗元在邊上聽了這一會兒,終於聽明白了。

這事兒他也聽底下的人提起過。世家養的商隊在江東那邊沒做好事。

這次鬨出大問題了。

徐宗元當時沒管,反正這事兒是來兒管的,來兒性子正直,自然容不得這樣的人。他樂得看來兒親手處置了那些人,所以也未曾叮囑什麼。

如今見他這師兄厚臉皮的為家族辯解,隻覺得虛偽。

他滿臉正直的哼了一聲,“隻怕不是害群之馬,隻怕是這馬群都已經壞透了。”

若是換了如往日,雲太傅少不得要和他講道理,今日倒是不忍心。

“來兒啊,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和你徐老師稟報?”

謝來頭皮一麻,問道,“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