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這人出去一趟，怎麼周遭氣場都變了。他也說不清具體哪裡變了，雖然還是一張看不出什麼表情的麵癱臉，但就是讓他覺得，這人好像——有點開心？

霍揚青走到他跟前，半個身子都趴到陸決辦公桌上。要是換了平常，他早就被扒拉下來了。

可是這次陸決壓根沒管他，隻是把被他壓住的文件輕輕抽了出來，放到了另一邊。

霍揚青瞬間警覺：不對勁，這個人不對勁。

陸決手機屏幕亮起，霍揚青掃到，開口說：“那啥，剛剛你出去的時候手機響了。那什麼言的問你今晚幾點去同學聚會。”

陸決“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己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碰了他的手機還接了他的私人電話，陸決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明明以前他注重隱私注重的要命。前幾天他還聽其他秘書說過，之前有個老秘書擅自碰了陸決的手機回複消息，馬上就被炒了魷魚來著。

霍揚青得寸進尺：“哎，反正我晚上沒事兒，你帶我一起去唄？”

陸決：“嗯。”

霍揚青：？？？

還不等霍揚青細想陸決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孟波突然一個電話打進來。他走到一旁接起，聽見孟波說：“打聽到了！宋婧寧這次拿了戛納影後，下午要去電視台做專訪。你要是想見她現在就過去，我提前和我叔叔打個招呼放你進去。”

·

A城電視台。

宋婧寧接受完主持人訪談，又被迫和人寒暄。她其實並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隻是身處娛樂場，不得不去做一些她不願意的事情。

她一個沒有背景的女生一路走來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詆毀和惡意，正是因為如此沒，她比誰都清楚，她在圈子裡其實沒有朋友。這些人最多隻會錦上添花，她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卻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實意祝福她的。

好不容易寒暄完了，宋婧寧走到後台。

小助理跑過來和她說，有人想見她。宋婧寧還以為，又是哪個盲目喜歡她的粉絲，或者想蹭她熱度的人。

宋婧寧抬頭，一束鮮花猝不及防懟到了她跟前。

霍揚青站在光暈裡，還是和很多年前一樣笑得那麼欠：“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前程似錦。”

【被攻略人：宋婧寧 和宿主關係：陌路的昔日同窗目前被攻略對象好感度：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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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白宮”前，已經停了有些時候。

白宮的門童一眼就認出了A888888是陸決的車牌，但是車上一直沒下來人，以至於他們都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請人進來，隻能尷尬地杵在門口。

車內，氣氛凝滯。

陸決一遍又一遍打著霍揚青的電話，顯示的都是無人接通。

今天司機告假，充當司機的張秘書感覺他都要窒息了，心裡一直祈禱霍揚青快點接電話。

可是很顯然，霍揚青的電話和他這個人一樣，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祈求上帝是沒有用的。

張秘書不用回頭看都能感知到，陸決很生氣，雖然自家boss生氣起來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是跟了他這麼多年，張秘書很會讀陸決的微表情。甚至於陸決的呼吸節奏他都能聽懂。

“陸總。”張秘書努力維持鎮定，“您要不要先進去？或許霍少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陸決冷笑一聲：“嗬，他能有什麼事情。”

早上說好要陪自己來同學聚會，下午人就開溜了，一個下午都沒出現。

而現在，眼見著聚會的時間久要到了，霍揚青卻沒影了。

陸決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情緒：“進去吧。”

他剛打算下車，車門從外麵被拉開，陸決看見霍揚青那張再熟悉不過的、掉兒郎當笑著的臉：“停這兒乾嘛呢？我說，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陸決捏緊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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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宮”是A城有名的高級會所，會員製，熟人推薦才能辦卡，一般人根本進不來。

會所門口有兩個人高馬大的門童負責看守。

陸決這張臉在整個A城都是通行證，甚至不需要展示身份，霍揚青跟在陸決身後進去的時候。其中一個門童不停地打量著他，心裡一直犯嘀咕：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霍揚青就要踏進門口的時候，那個門童衝他喊道：“黎青？”

霍揚青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停滯了片刻，陸決聞言回了一下頭，正好看見他臉色不自然地變了變。但是也就一秒，霍揚青馬上恢複了常態，繼續往前走。

隻是他的腳步肉眼可見地比剛剛更倉促了一些，見陸決沒跟上來，他還催促道：“腿短啊，走這麼慢？”

陸決聞言收回視線，跟了上去。

同時，大門口。另一位門童用胳膊撞了李強一下：“你瘋了，那可是霍家少爺，你瞎喊什麼呢？”

等霍揚青和陸決到包廂的時候，人幾乎都已經來齊了。

雖然霍揚青和陸決是一起上的高中，但是初中的時候，陸決其實比他低一屆，是他跳級才和霍揚青變成了同級生。而這次的同學聚會都是陸決的初中同學，雖然大部分都是一個圈子裡的。可是畢竟隔了一屆，霍揚青和這群小屁孩不是很熟。

中途的時候，霍揚青起身出去上了個廁所。

上洗手間的時候，感覺到身後有人進來了。一道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甚至更加實質性的，落到了他的鎖骨上。

他不是第一次被男人騷擾，初高中的時候，還會有一些不知死活的男人想摸他。重生一回，霍揚青好歹是收了一些性格，他不耐地擰了擰眉，打算那人再看他就教教對方怎麼做人。

等霍揚青一扭頭，沒想到是剛剛門口的那個門童。

他的身體瞬間僵住了，準備揮出去的拳頭也像是被什麼魔咒深深禁錮在了原地。

李強盯著他的鎖骨看了半天，直到在他白皙光潔的皮膚上，看到一條極其細微的疤痕。這疤痕年歲已經很久了，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李強驚奇道：“真的是你啊？我剛剛在門口看見你還不敢認了。你怎麼變成霍家少爺了？”

霍揚青隻覺得一陣耳鳴，他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也不知道要怎樣反應。他好像聽見自己說：“你認錯人了。”

眼前高大黝黑的男人露出一排牙齒，笑容在霍揚青眼裡顯得十分惡意：“你這條疤不是你大哥黎戰拿石頭砸的嗎？他說想看看你的鎖骨有多脆，當時你叫的可響亮了。”

第23章

“他們?之前說?你是故意被人掉包的我?還不信, 沒想到是真的啊。”

“對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後，你爹喝醉酒摔下山把腿摔斷了。黎戰因為搶劫進少管所了。你說?說?你這麼多年怎麼都不回去看看啊, 怎麼說?他們?也養了你七八年呢。”

“黎家的親生兒子你見過沒？我?聽我?爹說?他哭著?鬨著?不回去，最後被一個城裡女人領走了, 聽說?那個女的是個大畫家。跟著?那樣的人，估計他現在也成畫家了吧。我?記得你小時候, 也愛畫畫吧。”

霍揚青沉默著?在水池洗完了手，又抽了張紙把手指根根擦乾。洗手間的鏡子處安裝了彆致的燈, 燈光映照出霍揚青的臉。

和平日裡總是嬉皮笑臉輕挑犯賤的表情不同，鏡子裡的青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冷酷到仿佛平日裡才是他的麵具人格，隻有這一刻才是真實。

擦完最後一根手指, 他打斷道：“說?完了嗎？”

李強愣住了, 他從小就和一群孩子在村裡橫行霸道，初中因為打架從學校退學。因為心?氣高出社會的時候得罪了不少人，被人收拾了幾頓，變得老?老?實實畏畏縮縮。

前段時間他認識了個大哥，點頭哈腰才走後門撈到現在這麼個工作。說?白了就是有錢人的一條看門狗。他每天低頭做馬從人手裡討好處, 尊嚴早就爛了一地。原本他在這裡看到老?熟人，得知對方現在是高不可?攀的霍家二?少, 他抱著?那點惡意滿滿的心?理來相認。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他們?是怎麼揍的黎青，怎麼讓他跪著?要飯，打死他的狗，用小刀在他的手背上下五子棋。他現在再光鮮亮麗, 再有錢又怎樣, 以前還不是給他%e8%88%94鞋底的。▓思▓兔▓網▓

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被這麼個從小被他壓著?揍的人嚇到了。

門外有人喊李強的名字, 他這才從那股子難以言喻的驚駭中回過神來，像條落水狗似的，驚慌失措地逃了。

洗手間悄然無聲，霍揚青突然轉過身，臉上又恢複了笑嘻嘻的表情，仿佛剛剛那個渾身冷酷氣息的人不是他一樣：“躲門外乾什麼，還不進來。”

皮鞋的擲地聲響起?，陸決這才從門口走進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霍揚青的表情，抿著?唇，半天沒說?話。

霍揚青把手裡的紙扔進垃圾桶，對著?鏡子照了照，整理頭發的樣子特彆臭屁。

他在鏡子前麵折騰了好幾分鐘，陸決還是那樣看著?他。

霍揚青終於有些繃不住了：“你那麼看我?乾嘛？都聽到了？”

陸決說?：“抱歉，我?隻是看你那麼久沒回來，想來看看。”

從陸決嘴巴裡聽到抱歉兩個字，怪新奇的，霍揚青“嘖”了一聲：“沒看出來啊陸總，你還會關心?人呢。”

霍揚青盯了他半天，發現這人真是塊木頭，無動於衷的，逗起?來真沒勁。

鬆手，恢複到安全距離。

陸決並不配合他的表演，還是用那樣的表情看他。

霍揚青心?底一陣的煩躁，也對，換了是他，聽到彆人這樣一個驚天大瓜也會想要去探究一下的。

其實這些陳年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霍揚青是不想提的，但是這會兒好像不得不提了。他重新擰開?水龍頭，不想讓自?己的故事沒有任何的背景音。

他剛要開?口，卻聽見陸決問他。

“疼嗎？”

不是追問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也不是要探究他的過去。

而是問他——疼嗎？

關上水龍頭，水流聲停止。突然之間，四?下安靜的有些可?怕。

霍揚青嘻嘻哈哈慣了，不喜歡這樣煽情的故事，也不喜歡這樣死寂的氛圍。

他哈哈笑了兩聲：“哈哈哈哈瞧你這話問的，有什麼疼不疼的。”

沉默，還是一陣沉默。

霍揚青瞥見陸決好像還是剛剛那樣的姿勢站在原地。

陸決又問了一遍：“被砸鎖骨的時候，疼嗎？”

有什麼悄然開?裂的聲音。

霍揚青抬頭，對上鏡子裡陸決看他的眼?神。他緊張的時候，總會做些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神。直到這一刻，對上陸決眼?神的一刻。

說?不清什麼感覺，霍揚青差點沒忍住，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