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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 曲小蛐 4353 字 6個月前

……他是想試探酆業的實力恢複?

隻是未曾料到酆業殺意如此不加掩飾,所以才猶豫不決麼。

時琉心念飛轉,麵上卻不露,她壓下酆業的手,淡定地站起身來:“西帝因何說我是妖女?”

“中天帝君清正之名世人皆知,現在卻受你蠱惑偏私至此,你還想狡辯?”昆離眯眼打量她。

“這便算偏私了?”時琉似笑,眼神卻冷淡,“早便聽聞西帝與東帝夫妻恩愛,西帝更是事無巨細一概全都聽東帝的,難道這也是西帝偏私,受了東帝蠱惑了?”

昆離臉色頓時一黑,他下意識去掃旁邊站著的神衛和下三層的仙人們。

有幾個算幾個,全都避開他眼神,藏起神色。

西帝昆離那畏妻名號早就在仙界傳了上萬年了,隻是從來沒人敢當著他麵把這事情挑明罷了。

昆離有些惱羞成怒:“這根本是兩碼事,我們夫妻一體,萬年如此,談何偏私!”

“哦,那我懂了。”

時琉緩步走上前,輕聲如澈冽山泉,叫下三層的仙人們人儘皆聞:“西帝的意思是,從數萬年前,中天帝君便為三界為蒼生鎮守界門、鎮壓幽冥,因此是他理所應當,萬年後也不該生出任何私心——就隻能為那些生來自私自利者奉獻自身,是麼?”

“好一套巧言令色妖言惑眾,”昆離沉了聲,“你真以為仗著帝君撐腰,我就不能治你這妖女了是嗎?”

“我怎麼敢?”

時琉輕聲,笑意卻一瞬褪去,她眼神冰冷至極甚至難掩殺意地望著昆離:“西帝陛下連對自己的同袍摯友都能痛下殺手——你有何不能、又有何不敢!”

“你!”

昆離震怒欲絕。

那一瞬間他的震駭顯然是大於驚怒的,以至於暴露本心的眼神並非瞪視時琉,而是下意識帶著心虛與慌亂望向她身後的酆業。

但也隻瞬息便逝去。

昆離穩沉下麵色,沒有理會雲庭外的驚議,他眯著眼危險地看時琉:“你初入仙庭就敢如此胡言挑撥,還說自己不是妖女!神衛,給我將她——”

“如今這玉京仙庭,已是你昆離一家之地了嗎?”

兀地。

一個清冷卻不失溫柔的女聲壓過昆離的話音,飄入雲庭之中在場所有仙人的耳中。

眾人同是一愣,不少仙人覺著這聲音耳熟又久遠地陌生,更驚訝是誰敢在仙界如此對西帝昆離說話……

便是此時,一行金羽燕雀從極南之地翩然而至。

碧玉門樓下徐徐顯影。

一兩息後,席中有人震聲:“——南蟬仙子!?”

“什麼?那位就是南蟬仙帝嗎?”

“她怎麼竟然……出關了?”

“南帝上回出關赴宴,已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吧?中天帝返仙,竟是將這位也引出來了?”

“興許就是為中天帝君而來呢,畢竟她心慕的那位也是隕落在萬年前那場三界之戰裡,且按當初說法,還是跟現在庭下那位同歸於儘呢。”

“你聽沒聽到方才那小仙子所言?你說,莫非萬年前真是——”

“…噓!”

四野低壓著的議聲間,南蟬的身影已經顯現在最高一層的雲庭內。

她神色淡然地走過昆離身旁,到了時琉麵前,眼神深而複雜地望了她一眼後,便挽著絆臂轉過身來。

“我方才遠遠聽著,有人說自己是仙界司權仙帝?”南蟬淺笑,眼神卻涼沁沁的,“這麼大的事,竟然沒人知會過我?”

昆離表情五味陳雜,幾息後,他才硬擠出個笑:“南蟬說笑了,你這動輒閉關千年,不理俗事,我縱是想知會,還怕擾你清靜呢。”

“好啊。那現在我已經出關了,西帝有什麼命令,可以直接吩咐給我了?”南蟬略微冷了言笑。

她側了側身,示意時琉:“忘記與西帝提起,這位小仙子也與我相識。她若是妖女,看來我也摘不清了?那西帝是否要叫神衛連我一起拿下啊?”

“……”

昆離麵上笑意冷卻下來。

他瞥過南蟬,又落到身旁的時琉和時琉身後的酆業身上,短暫停頓之後,昆離麵有不甘地咬著牙點了點頭:“好,今日之事是我魯莽了。盛筵方開,三位請自便!”

話聲落下,昆離怒哼了聲,甩袖離去。

他的身影徑直從碧玉樓門下離開。

出了萬仙盛筵召辦的雲庭,幾次騰挪後,昆離已經邁入了他的西帝帝宮正殿內。

殿門在他身後重重關合,像他麵上一樣,帶著無儘怒意與怨氣似的。

門應聲鎖住,一切神識拒之於外。

四下再無旁人,隻剩身邊親信近侍,而始終滿麵怒容的昆離便在此刻忽散去了惱怒之色,轉為邪佞笑意——

“好,真是極好啊!”

“陛下?”那名親信仙侍不解地望了望他,“今日此番並未能試探到業帝修為返境,您為何還如此高興?”

“你真當我設這萬仙盛筵,隻是為了試他修為?哈哈哈哈……試了有個屁用!我要是能打得過他,萬年前他就該死成百上千次了!”

昆離又氣又笑,神情都顯出幾分猙獰。

仙侍聽得一愣:“那是為何?”

昆離森然眼神落下:“你想知道?”

“不、屬下不敢。”

仙侍慌忙作揖,然後才小心翼翼揭過這個話題:

“不過業帝畢竟是返仙不久,神刃翊天又尚未回到他手中,即便硬來,業帝也應當並不是您和神衛仙府的對手。”

昆離一頓,收斂了笑,森冷落眸瞥過去。

“你那點鼠目寸光,就不要試圖揣摩他的修為深淺了。”

親信仙侍一噎,賠著笑作禮:“是,屬下無知妄言。”

“你確實無知,尤其是對中天帝業,”昆離收回眼神,不知想起了多久遠以前的曾經,他麵色漸漸變得複雜而有摻上幾分陌生的情緒,“你們……沒有和他同代成仙、並肩於界門之外鏖戰天魔的,便永遠不會知道,何為得天獨厚。”

“混沌之下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昆離慢慢嘶聲笑了起來,麵上一點單薄的懷念被更獰然的嫉恨取代,“可是憑什麼,憑什麼是他而不是我?憑什麼我們這些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越過他?若是不知也罷,尚能仰他如神明地活著,可偏偏叫你知道,叫你眼睜睜日日看著,看如何鴻溝天塹、如何窮儘生世不能逾越——憑什麼!我也是仙帝、卻要我永生永世屈居人下!?”

憤怒的震聲一句高過一句,漸漸響徹整座殿內。

很久之後,昆離才慢慢低抑下情緒。

他慢慢撫摸著手上的須彌戒,透窗的薄光將濃重的陰翳打在他臉上,如揭不開化不去的黑霧。

昏昧裡,昆離聲音扭曲而愉悅地笑了。

“回來也好,好極了。正好我覺著萬年前那次殺他未儘,他還屢屢要來夢裡相擾。這一次,我便能徹底送他歸滅了。”

萬仙盛筵,雲庭最高層。

直等到昆離身影消失於雲海下,時琉這才收回目光:“多謝…師姐。”

剛要落座的南蟬一頓,溫吞地垂著眉眼:“我不是你師姐,莫要攀親。”

“好,”時琉點頭,“那便多謝南蟬仙帝。”

“……”

時琉沒來得及再和許久未見的“師姐”套套近乎,便已經被酆業冷著神顏拿仙力勾了回去。

“你膽子當真野了,敢跑去昆離麵前叫板。”酆業低冷著聲,把人拎到身前,“他縱使再廢物也是帝階,捏死你和捏死隻螻蟻沒區彆。”

時琉抬手,安撫地摸了摸那人皺起的眉心:“我知道,可他明顯是要利用我來激怒你出手。萬一被他試探出什麼,那以後恐怕是會更方便他針對你設計下套了,還不如叫他自亂陣腳。”

酆業餘怒未消,拍開少女的手。

一下輕聲,似乎有些清脆了,酆業又皺著眉給她手拎握回去,翻覆看了看確定沒留下紅印,這才鬆開。

時琉歪著頭看過全程,努力壓著想翹起來的嘴角。

酆業恰抬眸瞥見了,他冷淡動了動薄唇:“要笑就笑,什麼模樣。”

“你好冷淡啊業帝陛下。”少女繃著臉學他語氣。

酆業愈發冷笑:“按我方才為你舉止憂心生怒的程度,若是不冷淡,今夜回去以後你就有的——唔?” 思 兔 網

“!”

時琉眼疾手快地給他捂上了。

僵持幾息,時琉這才在投給酆業的眼神“威脅”後垂下手來。

其後全程她都避開跟這個不知羞恥的禍害說話,此處人多眼雜,時琉也隻與南蟬偶爾聊幾句無關緊要的事。順便,她給酆業或是自己連斟了幾杯專為這場盛筵釀出的瓊漿玉露酒,以確保足夠堵住酆業的口。

這瓊漿玉露,時琉前世未曾飲過,嘗起來並不像酒,更像是什麼酸甜可口的果露。

自打昆離離開,下麵十二仙府的人就沒停下來上來這層找酆業敬酒恭賀和表達仰慕之情。

時琉不便打擾,便揀了張空桌坐遠了,隻是與南蟬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工夫裡,她不自覺便貪杯了些。

等酆業察覺時,桌上那一大壺瓊漿玉露,竟是已經晃蕩得空聲見底了。

“……”

過來的神魔心情複雜地放下酒壺,側眸。

少女不知何時開始盤膝坐著,腦袋越磕越低,越磕越低,這會兒已然快要靠到麵前的低矮桌案上了。

正想著,“哐當。”

黑檀木案被少女額頭磕得悶響。

“…嗤。”

酆業未能忍住,偏開臉低聲笑了。

與之同時,神魔抬手將少女攏進懷裡,低垂下隱隱熠著淡金色的眸子,他聲線難得溫柔而慢條斯理的:“小石榴,你知道這瓊漿玉露,外號是什麼嗎?”

“不…不知道。”少女喝得臉頰都紅透,怪沒形象地吧嗒了下嘴巴,“好喝。”

“仙人醉。”

“…嗯?”少女隻睜開一隻眼睛,另一隻慵懶眯著,與清醒時全然不同的靈動活泛,她有些費力地抬手,似乎是想去點酆業額心的神紋。

隻是酒醉重影,又靠躺在那人懷裡,怎麼也瞄不上。

時琉癟了癟嘴,委屈咕噥:“那我又不是仙人,我為什麼也,醉了?”

酆業啞然失笑。

見時琉纖細指節在麵前晃來晃去,他有些無奈又好笑地抬手握住,然後酆業俯身下去,容她指尖點在額心。

“這裡。”

“…嘻。”

少女露出滿足的笑,然後一歪頭,靠在他懷裡睡著了。

第92章 玉京溯仙(八)

◎你不要臉。◎

“昆離從來不是善罷甘休的性子。”

酆業將醉得昏睡過去的少女抱進懷裡時,聽見雲庭內響起的女聲。

與之同時,帝階神識將最高處的這座雲庭罩住,連風聲也一並被隔絕在外。下三層雲座上的仙人們察覺什麼,目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