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白朝她笑道,“是件普通法寶,除了遮掩麵容外,沒有什麼作用。”
時琉猶豫了下,點頭,也未問原因,便將那段柔軟的輕紗覆上。
少女側身負劍,身影纖細,紅裙曲線卻宛若飄仙,覆麵的薄紗下更是凝作霜雪似的姣好麵容,若隱若現,平添了幾分神秘勾人的美感。
一行人出了玄門法陣,下得山來。
沿著定好的路線,眾人匆匆朝著極北之地趕去。
天門之下,化、天、地三境,對修士的身體與天地造化之力的適應融洽各有不同層次的助益。
譬如已臻化境巔峰的晏秋白便可自行騰挪,凡是在神識範圍之內,他動念即至。
而時琉等天境修者,靠禦劍或禦物,也可臨空飛行。
至於山外山的地境弟子們,雖然不得禦物,但靈氣加持下,遠快於常人的疾行也是輕易之舉。
但弟子們下山曆練,素來是不允禦劍的。
一方麵既是曆練,便須入紅塵,飛得高高在上,毫無曆練意義。另一方麵,禦劍禦物,乃至化境本質“禦人”,在空中都需調動穩定而源源不斷的靈力——這種情況下,禦者一旦遇到意外或者偷襲,靈力運行出了岔子,輕則受傷,重則走火入魔,危險異常。
也是因此,一行人全程都是山路裡疾速穿行。
但即便這樣,也並未減少分毫波瀾。
——
離開玄門百裡範圍後,時琉等人就遇到了數撥少而精銳的修士襲擾。
來者儘皆準備了遮掩氣息的法寶,並且目的十分簡單而明確——
全朝著時琉一人來的。
好在晏秋白似乎早有準備,不管聲東擊西還是調虎離山,他始終在時琉身邊寸步未離,時琉這些日子亦是劍法長進飛速,修為提升顯著,一路過來,都是有驚無險。
但時刻提防的疲憊,卻是難以消除的。
終於,離開玄門地界千裡後,在一處山林中,晏秋白忽然帶他們改了道,繞去十裡外的一座神佛廟裡。
“師兄,我們來這兒乾什麼?”
袁回一臉菜色地邁進那間小廟的門,“我看我們此行的事情多半是暴露了,接下來不知道有多少惡戰呢,還是儘快趕路吧?入夜前要是趕不到下處城池,那在林間過夜就太危險——時璃師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袁回一聲驚呼,惹得眾人都驚怔望來。
果不其然,小廟內,神佛像後走出來個身著玄色衣裙的少女,神容霜冷,正是時璃。
她並未回答袁回的話,而是肅然朝向晏秋白:“師兄所料未錯,他們確實在北上路徑埋伏了不少人。”
袁回惱聲:“這到底是哪家的縮頭烏龜,連麵都不敢露,就知道偷襲!”
“偷襲玄門與時家共擔的曆練小隊,這種齷齪事裡若是露了麵,那他們的弟子日後也不必再下山了。”時璃麵若霜色,目含冷意。
“那怎麼辦?”袁回看向晏秋白,“師兄,要不我們向宗門求援?”
“遇事便求援,那你還下山曆練什麼?”時璃不滿問。
袁回方臉一紅:“這,這不是還有護送十六…師姐去時家的任務在身嘛。”
“……”
時璃眼神微黯,默然幾息,她轉向晏秋白:“師兄,按原計劃嗎?”
“為今之計,隻有這樣了。”晏秋白點頭,然後示意袁回,並將所有隨行弟子全部帶出了這間神佛廟。
廟裡隻剩下一身紅衣的時琉,以及不遠處的時璃。
時琉看著沒有半點意外之色,隻問時璃:“現在換嗎?”
“你知道了?”時璃麵露複雜,“師兄提前告訴你了?”
“沒有,我猜的。”
時琉說著,安靜抬手,開始解身上紅裙的腰帶與頸側的細小盤扣,“晏秋白師兄不會無故關心我出行要穿什麼衣裙,且時間特殊,此行多少會有些麻煩,紅衣難免紮眼了些。”
褪去外裙,穿著裡麵的白色薄衣小褲,時琉將麵上的紅色麵紗法寶也摘下,一並遞向時璃:“等師兄給我這件紅紗時,我便能確定,之後路上會有人替換,假扮成我,在這一行隊伍中,吸引那些不知從哪得了消息的仙門們的注意。”
時璃歪了歪頭,眼神更複雜地看她:“我以為你至少會抗拒這個提議。”
“這是玄門與時家的事,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能讓所有人為我的喜好做讓步。”
時璃一怔,有些意外,麵上霜色也化了不少,五官都顯得更生動了:“你比傳聞中聰明靈巧也知變通得多,不像是那個血染雲梯也要爬到一百多層的笨蛋弟子。”
“……”
時琉原本情緒輕淡恬然的麵上,聽見這句時沒來由地勾起了點笑。
她正背過身去,取小綠葉裡存著的衣物,一邊穿一邊自語似的輕聲:“我知你隻有九十多層。”
“——!”
時璃俏臉微紅,頭一回被人拆穿了心思似的羞惱。
還好說話的人背對著她換的衣服,沒能看見,她立刻壓下,繃回臉去,聲音清傲高冷得很:“若是我十六七歲去雲梯上,那我也能上到至少一百一十層。”
“好,你能。”
時琉一副淡淡的哄小孩似的語氣,惱得時璃咬咬牙根加快速度,總算在時琉之前便把紅裙換上了。
她提起她的清霜劍,目不斜視地往外走:“我和師兄要裝得像些,所以外麵的人最多給你留三個。你自己藏嚴實點,繞道走,彆白費我們之後一路辛苦。”
“嗯,”時琉拉起絲質腰帶,“一路小心。”
“——”
時璃扶門的手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飛快地說了句“你也是”,便迅速出去了。
時琉停手,猶疑地望向門外。
——
二十幾個弟子,留三個,天境巔峰的袁回應該會被留下來。
那就是兩個名額的機會。
應當不會有他吧。
嗯。
時琉想著,略微安心,低頭去係緊腰間的衣帶。隻是腰帶還未成結,這座小小的神佛廟裡忽地平地起了風。
時琉神色一警,兀地抬眼,一勾手便將放在桌案上的斷相思淩空握了回來。
而她腰間束帶無人管,垂向地去——
“刷。”
時琉身後側,有人抬手,將她裙帶接入掌中。
“!”
時琉驟驚,來不及抽身,提肘便以斷相思劍鐔重擊向後,靈力運轉帶起銳利的破風聲——
啪。
一聲輕響。
時琉握劍的手腕被擒住,而身後那人不躲不閃,托住她劍鐔單指一抵,便叫斷相思重重飛出,狠楔入牆中。
一擊之下,身後的人不退反進。
於是時琉的向後攻擊反而正將自己送進那人懷中。
與一息便縈上來的雪後冷香截然相反,熾熱的身軀從後覆上,幾乎完全將她裹進懷裡——
魔俯身下來,他冷淡淩厲的頜線出現在時琉側偏過的視線裡。
玄門山外山弟子最素淡的青袍沒有給他的冷冽削減分毫,反而是此刻,他全無半點平日得見的倦懶散漫,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像生灼著墨色的焰,即便不在對視,也莫名叫人心裡微顫。
時琉回神,想從他懷裡脫身出去。
剛離開半寸,握著她腰間束帶的指骨微微用力,絲帶一緊,又將少女纏縛回身後魔的懷裡。
“——彆動。”
魔啞著聲,從背後俯身擁緊她。
他慢條斯理地給她係上腰間纖細的絲帶。
時琉僵著:“我自己來吧。”
“怎麼,”魔懶懶係著,指骨有意無意蹭過少女薄衫下盈盈可握的腰腹,“…他碰得,我碰不得?”
第64章 紫辰動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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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琉稍作思索,便知酆業說的“他”是晏秋白。
少女微微矜平了眉:“晏師兄克己重禮,不會做這樣逾矩之舉。”
“……哦?”
酆業給時琉係著腰間絲帶的手指頓停下,他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麵上也隻是很輕淡地垂了眉眼:“這便算逾矩了?”
時琉聞言不由偏過臉望他:“自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啵。
餘下的話被魔隨意又蓄謀的一個%e5%90%bb給堵了回去。
他親得忽然,問也慢條斯理。
“那這算什麼。”
“……”
少女抿住唇,一點一點蹙起眉心。
直到酆業在少女澄淨通透卻無聲的眼神前微微僵滯,然後鬆開了鉗製她的手。
魔有些不自在,淩冽眉眼也冷淡下來。
“怎麼,多了一道還未完成的道侶契約而已,”酆業愈說著,黑漆漆的眸子裡情緒愈顯得沉涼,“便連我這個主人也不能碰你了?”
“是。”
退開的少女一邊係帶,一邊沒情緒地低聲應了。
“——”
魔側眸,睥睨下來,“你再說一遍?”
時琉向來不喜束帶麻煩,便隨手紮起,然後平靜仰臉:“我與師兄代時家與玄門定下道侶契約,這決策既是主人下的,那便請主人也遵守。”
魔近前一步,淩厲卻好看的眉眼像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
他冷睨著她:“你還知道我是主人麼。”
“我的命是主人給的,從前主人想如何便如何,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時琉不避不退,更仰下頜凝視著他,“但聯親一定,晏師兄被牽扯進來,這就不再隻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主人是不應當再有這樣的逾矩。”
“按你意思,在你拿到羅酆石之前,我都不該近你身了?”
“……”
時琉在眼神波動前垂下睫,藏住了眸子,淡聲答:“除非我與師兄的聯親約定解除,否則主人都不該。”
酆業長眸微狹:“若我一定要碰你,又如何?”
“約定不存,契約難成,”時琉低頭,“那羅酆石如何再取,隻有請主人另想法子了。”
“…好。”
魔氣極反笑,眼神涼淡又危險:“那便等羅酆石到手,我帶你上了仙界,在你的好師兄看不到摸不著的地方,我們好好補一補——你這些日子欠下的。”
“……”
酆業的身影與氣息都在廟宇中淡去。
時琉這才仰回臉來。
她眼神有些失落。
明明一切都是按她所想的發展著,但不知為何,她還是會在心底藏有一絲希冀。期望聽他說,那便不要這樣換了。
可她該知道,羅酆石和她,於他孰輕孰重。
她要求一個沒有心的魔做什麼呢。
“咚咚。”
廟門被敲出重響,時琉回神:“進。”
門在吱喲聲裡推開,一顆死死閉著眼睛的方腦袋探進來:“時璃師姐都走那麼久了,你…十六師姐,你還沒換好啊?”
“好了。”
袁回這才睜開眼,正瞧見又換作一身淡青衣裙的少女走向不遠處的牆壁——
斷相思楔在牆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