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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 曲小蛐 4402 字 6個月前

是陌生的,白茫茫一片,仿佛有連綿的青山,藏在極遠處的雲霧之中。

時琉有些意外,但並不驚慌。

她遲疑了下,從地上站起,環顧四周。

時琉看到了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對方似乎察覺她醒來,也正側身望來。

青年公子麵上拂起一點清和的笑意,剛要開口:“你——”

“晏秋白師兄?”時琉驚訝停住。

意外也掠上晏秋白的眉眼:“你認識我?”

“?”

時琉愣了幾息,才忽然恍過神——

在幽冥南州的通天閣裡,她是以時家時蘿的模樣出現在她麵前。

而在魘魔夢境中,她又是夢裡小時候的自己,自然與現在大不相同。

晏秋白對她如今的長相是沒有印象——也絕不能有印象的。

心思隻在轉念之間,時琉猶豫了下,有些生澀地說謊:“嗯,我在,在凡界見過很多,晏秋白師兄你的……畫像。”

“畫像?”

晏秋白眼神微微一晃,如春湖輕瀾,但最後他也沒說什麼,淡淡笑著點頭:“我是這次玄門天考的監管弟子,來帶你進第三考的。”

時琉眼角微微睜圓:“你才是監管天考的弟子嗎?”

——可酆業明明跟她說是那個臉方方的。

“是。”

晏秋白應聲:“你在第二考中的登天梯裡,到達了玄門有史以來的最高梯級,獲得的仙氣洗禮遠遠超乎尋常,對你的進境應當大有助益。”

時琉聽完,眼睛都亮了些。她顧不上思考酆業為何騙她的問題了,連忙調動靈氣遊走周天,自查靈力境界。

——

果真,仙氣洗禮之後,如今她距離地境巔峰也不過一絲。

晏秋白看得出少女掩飾不住的喜悅,也不打斷她,就靜靜等她。

然後就等到少女睜開眼,眼眸亮得像拿清泉山澗洗過的琉璃似的,笑盈盈朝他躬身:“謝謝師兄!”

晏秋白一怔,想起雲梯境裡那近乎慘烈的一幕,他又有些不忍。

“有這般機緣,全是你一人之功,與旁人無關,”晏秋白走近,猶豫了下,還是抬手很輕地拍了拍女孩的肩,“隻是修仙一途,道阻且長,須得先學會保全自己,然後再去保護他人。”

時琉怔忪看了看落在肩上的手,又仰頭,幾息後她在晏秋白溫和如秋水的眼神裡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師兄。”

“那我便帶你去第三考了?”

“好。”

玄門第三考,名為[斬前塵]。

而這一考的核心考具,卻是一麵鏡子。

一麵看起來與凡界普通家戶裡都有的鏡子一樣的,普普通通,其貌不揚的鏡子。它甚至連多餘的花紋雕飾都沒有,隻是方正淩厲的棱,沒有包邊,隨意地貼在牆上。

一定要說的話,這麵鏡子很大,占據了這個房間的大半麵牆壁。

“第三考開始前,我會離開這個房間,”晏秋白安撫道,“這一考裡,你心底最執念的東西會在鏡子中化作實物,須殺之,方能過關。”

時琉微怔:“難怪叫斬前塵。”

“準備好了?”

“嗯。”

“若力有不逮,也不必擔心,”晏秋白離開前,還是開口了,“你在鏡中無論受傷還是死亡,都不會影響現實——你可以理解為,這麵鏡子是你心底最深處的投影。”

時琉點頭:“我會考過的,我一定要進入玄門。”

“……”

晏秋白最終沒再說什麼,身影淡去。

整個房內慢慢暗了下來。

時琉輕吸了口氣,微握緊手心。

她已經斷了血緣執念,不憂有患,即便是真將時鼎天的幻象投在此處,她也不會猶豫地落劍。

嗯……前提是裡麵的時鼎天不是現實中的化境巔峰……

想到這個可能,時琉頓時小臉一白。

——忘記問師兄了,應該不會吧?

在時琉惴惴不安的注視下。

房內的那麵鏡子,終於還是一點點亮了起來。

昏昧暗紅的光被擴散,投向整個房內,時琉終於看清了眼前身後的一切——

暗紅的天空像淌著血的油墨,烏紅的雲沉壓在頭頂。

幾千裡幽冥血河盤繞而過,盛放的曼陀羅妖冶地拂動著,血一樣的絲線從它們的花心探出,糾纏上密集的叢葉後的白骨。

數不儘的白骨,從天邊到血河,再到她腳下累累屍山。

“——!”

時琉看清了腳底踩著的堆疊成山似的屍骨,麵色刷白。

然後她看見了手中的長劍。

一把翠玉長劍垂握著,時家的,神脈劍。

“小石榴。”

時琉聽見一個低啞聲音。

下一息,她身影驟緊,像是被無形而驚駭的氣機猛地攥握,然後狠狠拉向整座屍山的最上——

撲通。

時琉跪倒,蒼白的臉微仰起,瞳孔輕顫。

——

魔坐在萬千屍骨壘起的王座之上,擷起她下頜,俯身欲%e5%90%bb。

第42章 玄門問心(十七)

◎“殺了他。”◎

比起時琉第二考就在玄門內惹起的驚濤駭浪,酆業的入門考核,完成得可謂波瀾不驚。

雲梯界內,他和多數通過考核的弟子一樣,隻到了五十級。

隻不過其他弟子是忍著罡風錘煉艱難爬上去的,而他是閒庭信步一般踱了上去,然後在過關線的五十級上一躍而下,跳進了無底深淵裡。

——雲梯界的深淵自然隻是障目之術。

在三界最黑暗、最肮臟也最深不見底的深淵——幽冥人人聞之色變的幽冥天澗裡,他待過了上萬年,自然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

落入深淵也不過是一重心境考驗。

提前在天梯上昏過去的算是幸運,醒著落入“深淵”的考核弟子們,最後都哭喊著在玄門的山門大陣裡醒來。

酆業漠然看著。

通過第二考的弟子都會獲得相應的仙氣洗禮,即便到達五十階的隻有一小團,也足夠那些弟子如沐甘霖了。

酆業的那團被他揮滅。

一點極淡的厭倦鐫在他眸子深處。

這雲梯界裡,某些令他惡心的氣息過於濃重,不必驗證,他也知道這是仙界哪一位仙帝賜給玄門的仙寶。

沾了對方氣息的,即便是仙界至純靈氣,那也是臟了。

臟了的東西,除了斬滅,彆無他路。

而隨著視野裡,通過考核的弟子間始終沒有出現他尋找的身影,酆業眉眼間的冷倦感也越來越重。

他很清楚,以時琉的靈力天賦,即便毫無修為,這登天梯八十階前對她來說也是如履平地。

沒能出現的原因隻有一個,她那個從還隻是隻弱小螻蟻時就格外固執的本性,又犯了。

天衍印能護她不受致命傷害,但登天梯這種考核,絕對隻會壓在每一個被考核者承受的極限線前——天衍印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除非她自己放棄,或者脫力墜落。

在那之前,必然是難以忍受的折磨。^o^思^o^兔^o^網^o^

在其餘弟子進入第三考,而時琉仍未出現時,這種厭倦終於還是酵成了難抑的暴躁。

第三考的斬前塵,聽著區區化境巔峰修者就敢妄言斬前塵,站在僅剩的幾十名考核弟子中的酆業冷然笑了。

那道心境投影的術法更是淺薄到可憐,析解反製於他易如反掌。

於是無人可見的前塵鏡中,他幻化出萬年前那場三界之戰中早已隕落的惡鬼,凶戾殺意再不必遮掩,一把長笛如劍,殺了個屍山血海,白骨累累。

直到蒼穹泣血——

前塵鏡搖搖欲碎。

酆業這才作罷,沾了血水的長笛微微一震,血霧騰空散儘。

他踏出了屍骨盈野血海連天的前塵鏡。

玄門天考大榜上,共入31名弟子。

第一名:封十六。

第三十一名:封鄴。

——

從頭到尾,似乎沒一個人注意到這位名為“封鄴”的新弟子。

天考結束後,本該是新入門的弟子們去宗主峰,等待各峰長老挑選,再行拜師。然而這一屆天考出了例外,過得一百零九級雲梯的仙才少女的傳聞在宗門內鬨得一場轟動,連新弟子們都有所耳聞。

仙才異於常人,第二考後單仙氣洗禮就要曆經一天一夜,他們剩下的三十名弟子自然隻能陪同等著。

玄門除了宗內主峰長老們名下的各峰外,還有一塊特殊的地方,名為山外山。

這裡是曆屆裡資質稍差些、沒有被長老們選上的弟子們的去處。他們由宗內從屬長老或是親傳弟子輪番授課,也會定量發放修煉耗物。山外山的靈氣沒有各峰那樣充沛,但曆年宗內大比,此處的弟子一樣可以參與,若是取得機會,還是能再被長老們重新選入各峰。

這屆新弟子尚未經過師傳大典分配入各峰,於是等待的這兩日,他們就被先安排在山外山了。

一夜過去,正是晨時。

內峰兩名親傳弟子來了山外山,負責接引新弟子們參觀山門。

一男一女,男弟子臉很方,笑得也很討嫌:“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們,昨夜休息得如何啊?”

“……”

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們顯然還有些拘謹,尤其不清楚麵前這兩人身份也不敢貿言,冷場半晌,才零星應了幾聲。

袁回也不在意:“沒事,先給師弟師妹們介紹下。我旁邊這位,掌門門下第二親傳弟子,仲鳴夏,仲師姐。大家歡迎。”

說完,方臉自己拍起巴掌來。

新弟子們一愣,這回卻是紛紛激烈響應——

昨晚入門後,兩屋新弟子全都興奮得睡不著,大半夜時間都用來交流自己所知道的玄門內的消息了。

各峰勢力再高,自然也高不過宗主峰,掌門門下四大親傳,也是被聊得最多的。

“至於我呢,”袁回在新弟子們期待的眼神下,故意拖慢了調調,“咳,本來啊,這接引弟子,肯定是由天考監管弟子負責的。你們比較幸運,這一屆天考的監管弟子,剛好就是咱們玄門赫赫有名的第一天驕、凡界年輕修者第一人,晏秋白師兄!”

一片抽氣聲,緊跟著就是紛紛落來的質疑眼神。

新弟子們神色迷惑地盯著袁回。

——凡界傳聞裡,隻聽說玄門第一公子風華無雙,中天之資,未曾聽說,臉如此之方啊?

袁回讓眾人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尤其估計再耍會賤,鳴夏師姐的劍就真要往他屁股上招呼了。

他連忙抬手壓下低議:“彆誤會,彆誤會。晏師兄今天有事,你們應該也聽說了,你們這屆出了個天才中的天才。因為她第二考仙氣洗禮到今早才剛剛結束,現在正在單獨進行第三考呢,所以晏師兄還得在那兒等她。”

新弟子間頓時發出了遺憾的聲音。

“誒,彆這樣嘛,我也是親傳弟子,指導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