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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 曲小蛐 4478 字 6個月前

。”

“即刻,隨我起赴豐州。”

“弟子領命!”

“……”

著同樣道袍的弟子們目不斜視,魚貫而出。

晏秋白居於最末,向著氣得瞠目結舌的袁滄浪又禮數周全地行了一禮,才轉身離開。

幾息後。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袁滄浪也不去攔,他原地抖了兩圈,摸出符紙,奮筆疾書地開始給他掌門師兄寫告狀信去了。

《豐州鬼蜮(十八)》

夜裡,時琉是被一片嘈雜聲音驚醒的。

石榻上,時琉睜開眼,但一動未動,而是豎耳聽著把自己吵醒的雜亂動靜。

聲音從囚室外傳過來。

聽距離,約莫在牢廊的另一頭——靠近瘦猴和符元做牢頭的那兩間大牢房。按瘦猴傍晚所說的,兩邊應該是計劃好了什麼行動,要一起在清晨被新州主派來的人帶離鬼獄前,突破出去。

時琉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把握。

尤其是這鬼獄禁製,對外禁修者入,對內卻又非要修者才能破……

時琉正想著起身,忽然一停。

下一息,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這間小牢房的鐵窗,準確說,是掃過那麵窗子所在的外牆。

——天生體質緣故,她從第一次進鬼獄,就看得到這鬼獄禁製內的靈力流動,且無比清晰,分毫畢現。

可她沒有半點修為,即便看得見也摸不著,更斷不得。

然而今晚,就此刻,在她的感知裡,那陣法禁製竟不複存在了!

就像被什麼偉力抹去,灰飛煙儘,丁點痕跡都未存留。

鬼獄禁製,竟然真破了!

即便是時琉經曆過大起大落的心性,此刻也忍不住麵露驚喜,她立刻從榻上起身,壓抑下激動得快要從%e8%83%b8口跳出來的心,低頭去摸索藏在藥草堆裡的那塊錐形石杵。

一邊將石杵貼身收起,時琉一邊思索。

牢房外牆的窗戶極小,纖瘦如她也不可能爬過;而外牆牆壁又十分厚重,短時間無法鑿穿。

想要離開鬼獄,還是要走那唯一的進出通道。

牢廊裡,正響動著時遠時近的雜音。

慘叫,嘶吼,怒罵,哭喊……

蕪雜不一。

時琉慢慢從禁製已破的欣喜中鎮靜下來,心裡微涼。

——

若真按瘦猴和符元兩間牢房犯人們的計劃,禁製破除後,隻需要綁了獄卒,打開鬼獄牢門,便能離開了。

那樣絕不會鬨出現在這麼大的動靜來。

如此聲音,必然是計劃有哪一環出了問題……

時琉還未想出因果,忽聽得囚室外極近的一聲響動。

像是什麼人踢到了牢廊裡的石頭。

“…!”

時琉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

她顧不得多思,快步跑向牢門側牆,背抵住。

嘩啦的鎖鏈聲跟著她響動,時琉暗惱,咬唇看了眼腳踝間的那條沉重鐵鏈。她手抵在腰側,握著錐形石杵的手心裡隱隱冒汗。

“咚——”

時琉麵前的牢門忽然被一腳踹開。

木門重重砸上另一側的石壁,卻沒有人影第一時間進來。

望著被對麵空蕩的石壁撞得彈回的木門,時琉瞳孔緊縮,突然慌忙退後——

幾乎是同時,牢門外一隻粗壯的手臂憑空朝她麵前探來。

好在時琉反應及時,躲開了這一下。

可鐵鏈聲音再次準確地暴露了她的位置——牢門外,有人陰狠發笑,大步踏了進來。

“好久不見啊……”

符元那副黑熊似的身軀,幾乎將牢廊裡石壁上的火把光攔了大半。

背光的臉上陰翳密布,望下來的那雙怒瞪的熊眼就更透著噬人可怖的陰森感,他死死盯著退到牆角的纖細少女,呲開森白的牙:“醜八怪?”

“……”

時琉咽了下口水。

黑熊已經走進來了,被阻攔的燈火拓下,讓她眼底將他模樣映得分明——

最早探進來的那條左臂粗壯,肌肉虯結,而與之對比驚駭的,他的右臂軟塌塌地垂在肩膀下,像是根被扭成了麻花的枯槁樹乾,透著扭曲又詭異的駭人感。

時琉記得那是誰做的。

符元自然也記得。

他麵孔上滿是猙獰怨毒:“護你的那個小子,我是收拾不了,但你,我一根指頭都能碾碎。”

時琉退到牆根前,已無路可退。到此時,她反而眼神平靜得近空白。

“你不是和瘦猴合夥,要破牢嗎?”

“破牢?哈哈,哈哈哈,”符元笑著逼近,聲音兀地陰仄,“那哪有捏碎你重要?至於瘦猴,要怪就怪他眼瞎,喜歡誰不好,偏要喜歡你這麼個醜八怪!”

“……”

時璃眼睫微顫,手心裡攥著的石杵戳疼了她自己。

而符元已然伸出他粗壯左臂,一拳就要掄下來,變態似的笑咧在後:“我先送你去見他——咯…咯……”

時琉隻來得及看見一道紅光。

然後是,“噗呲。”

一個極輕的聲音。

最後,什麼東西噴灑過她麵前,其中一道細長,濺在她頸下。

時琉僵著,下意識抬手摸了摸,低頭去看。

鮮豔的刺目的血。

不是她的。

而下一息,符元定格的笑臉僵硬著,向旁邊倒了下去。砰的一聲,砸得整座小牢房好像都晃了晃。

也可能是時琉自己晃了下,她虛脫地靠在身後石壁上。

符元倒下讓出的麵前,老獄卒垂下握著利刃的手。

他仍咬著那個煙鬥,懨懨望了麵色蒼白的女孩一眼:“沒事吧?”

“……”

時琉張了張口,沒能出聲。

於是她迫著自己點下頭。

她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但確是第一次看一條鮮活的生命如此迅疾地消逝。

她知道人的血是熱的,可她不知道它從裂開的喉管噴濺到皮膚上,會是灼得燙人一般的溫度。

像熔漿,像噬人的烈焰。

時琉用力深吸了口氣,好像要把所有刻骨的恐懼從身體裡擠出去。

這樣反複幾次,女孩慢慢平穩呼吸,仰頭望向老獄卒:“其他人,怎麼樣了?”

老獄卒似乎有些驚訝。

拿下煙嘴,打量了麵前少女幾息,他才耷下眼皮,在牆根磕了磕煙鬥,“這廢物自己投靠了老八,他們計劃提前漏了。”

時琉有所意料,但還是心裡一涼。

老獄卒:“你要是還走得動路,就去那頭看看吧。”

時琉慌忙抬眼:“他還好嗎?”

“那小子,挺能的,老八最後就折他手裡的,”老獄卒知道她問的誰,眉頭粗糲地擰起來,“不過他受傷太重,人不行了。”

“——”

時琉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下,她再顧不得,快步跑出了牢房,沿著晃蕩昏暗的牢廊朝另一頭跑去。

老獄卒沒再說什麼,最後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符元,吧嗒了下煙嘴,就走進牢廊裡。

少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牢廊後的拐角。

老獄卒皺著眉跟上去。

今晚鬨得厲害,新州主責怪下來,必然是一場禍事。倒不如收拾完這殘局,明天一早,他就帶著那個小丫頭離開。

這幽冥偌大,總歸——

“噗!”

一道冷意來得突然。

煙鬥從老獄卒的嘴前掉下,跌在地上,裂開了。

老獄卒僵了兩息,緩緩低頭,看見從心口探出來的冷白的刀尖。

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托住了他。

“您老可真是辛苦,大半夜還要來幫她?”

“姚義……”

老獄卒捂著心口,黯淡餘光瞥見了從身側天井口的拐角裡,顯露出身影的年輕獄卒。

他瞳孔放大,聲音僵澀:“你會…修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啊,”年輕獄卒奸猾笑了,得意湊近,“我瞞得好吧?”

“為…為什麼。”

“為什麼?”

姚義靠近,陰翳蓋上臉,他眼神兀地陰狠,“你真當我傻,看不出這兩年你護著這小雛鳥跟護犢子似的,怎麼,你那個早死的孫女兒和她很像嗎?”

“——”

老獄卒目眥欲裂,然而卻已經說不出話來,血沫從他張開的口中滲出。

姚義見狀,更笑得難以:“反正今夜過後鬼獄也就不複存在了,你是被動亂的囚犯所殺,與我無關。至於我,勉強繼承你的財帛,還有你護著的小丫頭,再平複動亂——居功甚偉,還能儘情享用那個小美人……”

姚義陰森說著,抽刀。

他剛要再補一刀,卻見麵前老獄卒猛地吐了口血,脖子一歪,白眼翻了上去。

“這就死了?”

姚義冷哼了聲,嫌棄地把人扔到地上,“老東西,真短命。”

與此同時。

牢廊最東邊的大牢房裡,屍橫滿地。

時琉跪在牢門內不遠的牆根前,顫著手指捂住瘦猴似的少年頸下的那道傷。

差不多的傷口,比符元淺些,血流得也慢些。

可時琉知道,那不是因為傷有得救,而是已經沒多少血可流了。

唇上的傷再次被她咬得刺痛,可能破了,她卻顧不得,眼淚模糊地從隨身拎來的藥箱裡翻找止血的藥瓶。

女孩聲音顫得厲害:“你等等,再等等。”

“彆…彆找了,”歪靠在牆根,黑皮少年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你看我眼……醜八怪,你再、再看我一眼。”

“……”

時琉眼淚模糊得視線都恍惚。

她死死咬著唇,轉回來。

光影碎亂的視線裡,滿身血汙的瘦猴艱澀抬手,在她慌忙伸出來扶住的手裡,他慢慢,一點點,小心地展開。

躺在他掌心的,是根編了一半的手腕花環。

幾朵皺巴巴的小花,有的已經枯死了。

時琉認得出來,那是他每回打贏了、做成了牢頭,去天井口禍害那些好不容易才從石頭縫裡掙紮出來的小草結出的花。

那花每次都被他薅斷。

時琉最煩他了。

時琉低頭怔怔又空白地望著那半根花環,眼淚失控地往下掉。

“沒編好……”瘦猴看著女孩那張慢慢暗下,慢慢藏進黑暗裡的臉,聲音也低去,“等我明…明天……好不好……”

花環墜落。

掉進了他身下淌開的那一灘血裡。

細碎的雪白的瓣,慢慢染成了紅色。

時琉低頭,泣不成聲。

不知多久。

哭得昏沉的時琉忽然聽見了一聲讓她頭皮發麻的笑,就在身後不遠的牢門外。

“唷,老八都讓他們弄死了,這群崽子,夠狠啊。”

“——!”

時琉一抖,回頭,望見了牢門口的姚義。

他正死死盯著她,眼神像看見獵物後吐著信子的毒蛇。

叫人不寒而栗。

時琉臉色刷白。

在鬼獄活了三年,她清楚姚義對她抱著不可見人的歹毒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