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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那繾綣的氣息似要將燈籠裡燃著的一簇火澆熄。

“傘和燈你拿回去。”沈訴訴走進自己的房間,她交代道,“我還有。”

“好。”顧長傾看著她在昏暗光線裡的伶仃身影說道。

他替她關了門,屋中,沈訴訴點了燈,朦朧的光線將她的身影映照在月白的門紗上。

顧長傾看到沈訴訴進了屋中,很快便把自己披著用來禦寒的短絨袍子脫了下來。

她性子急,一扯便將那袍子拽下,朦朧門紗上映出窈窕柔軟的女子身體弧線。

沈訴訴走了幾步路便累了,%e8%83%b8口上下起伏著,她將桌上的茶水飲淨才緩了過來。

門外,顧長傾猛地轉過身子去,他的脖頸上映出下頜線美妙的陰影,喉頭微微滾動。

他將搭在門邊的傘拿了起來,步入雨中。

夜雨之中,雨聲簌簌,他手裡提著的燈籠隨著溼潤的風微微搖晃。

春雨連綿,他踩出的步伐,在青石小徑上濺出深淺不一的水花。

小徑旁,幽綠的草叢裡,豔色的花在黑暗裡靜悄悄綻放。

沈訴訴抱著顧長傾給她的暖爐躺到了床上,她將這小巧的金屬籠子把玩著。

不知為何,她有些心緒不寧,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

顧長傾離開時,她聽到了他在雨中有些亂的腳步聲,還有那撲簌亂響的雨落聲。

他在慌什麼?

沈訴訴眨了眨眼,沒懂,隻抱著暖爐,悠悠睡去。

——

幾日後,沈訴訴要成婚的消息傳遍整個長洲縣,而後便是整個江南。

若要問起她成親的對象是誰,沈府裡的下人一邊喜氣洋洋地準備婚事,一邊很快回答。

“就是咱們府上新招來的侍衛啊,保護大小姐那個。”

“可能保護著保護著,咱們大小姐就很滿意了吧。”

“兩個年輕人,兩情相悅,咱們老爺又不是在意出身地位的人,就讓他們成親了唄。”

長洲縣的酒樓裡,隻顧著討論八卦的無聊書生們說起此事。

“不是說當今聖上看上了沈小姐麼,怎麼,皇帝還能看著沈小姐成親啊?”

“要我說,聖上也就是不夠喜歡她,若他真喜歡,就算她有了夫婿,也要搶過來。”

“誒誒誒,這話可不能亂說,聖上通情達理,自不可能做這等棒打鴛鴦的事,是那沈小姐自己不識趣。”

“唉,可惜了,江南第一美人就要嫁給自己府中侍衛了,這侍衛一沒地位,二沒錢,這日子可怎麼過哦。”

酒樓裡的談論聲漸漸大了起來,沈訴訴名聲在外,她的事經常是許多無聊人士茶餘飯後的談資。

正討論得熱火朝天之時,酒樓裡斜刺裡卻忽地飛出一柄短刀,直直劈在了那幾位喝著酒菜討論的書生中央。

“說的什麼話?”一人自酒樓上的上房裡走出,將桌上的短刀收了回來。

他模樣俊朗,身著一襲青衫,身姿風流俊逸,正是那聞名江南的第一才子梁昭。

“梁公子——”畢竟是蘇州刺史之子,旁人都認得他,那幾位書生賠著笑恭敬喚道。

“再多嘴一句,將你們都綁到長洲縣的縣衙裡。”梁昭的眉頭緊鎖。

“梁公子,您怎麼來長洲了?”有人好奇問道。

“我怎麼來了?!”梁昭咬牙切齒說道,“當然是沈老爺親自到蘇州,給我一家遞了請柬。”

“——邀我來參加,沈訴訴,沈姑娘的婚事。”梁昭的臉色臭得很。

旁人不敢再多問,一哄而散。

——

沈府裡,沈訴訴正美滋滋地挑選著自己婚服的樣式。

她笑眯眯的,一看心情就很好。

“小姐,您真的給梁公子送了請柬啊?”小滿好奇問道。

“當然了。”沈訴訴歪頭說道,“那個臭小子,我要他知道,他不娶我,有的是人要娶我。”

她正說這話的時候,顧長傾剛從門外走進來。

他聽到了沈訴訴與小滿的對話,他隻知沈訴訴被拒絕過,但並不知此人名姓。

“梁公子是誰?”他將布莊送來的紅緞拈起一角,狀似漫不經心問道。

第13章

你騙我

“梁公子……”沈訴訴沒感覺哪裡有點不對。

她隨口應道:“就是那個膽敢拒絕我的臭小子啊。”

在平江書院的時候,梁昭表明心意前,他們相處得還算不錯。

梁昭喜歡她,什麼事都順著她,所以她還挺待見此人。

至於後來拒絕她,就是後話了。

顧長傾想起他剛醒過來的時候,沈訴訴過來見他,見了麵,第一句就喚他登徒子。

沈訴訴喚梁昭那句“臭小子”,似乎與她喚他的時候,語氣是一樣的。

他的長睫微垂,又道:“請他做什麼?”

“顧南舟,你生得比他好看,功夫也比他好。”

沈訴訴理直氣壯道:“我請他,當然是為了氣死他。”

“不過人家是江南第一才子,你自小習武,還失憶了,所以在文采這一塊,還是被他贏了去,真可惡!”

沈訴訴自言自語道。

顧長傾知道沈訴訴孩子氣,什麼都喜歡和彆人比一比,就連這夫君,也要分出個高下來。

他有些無奈,搖頭輕笑一聲。

“顧南舟,你笑什麼?”沈訴訴將自己麵前深綠色的布料舉到%e8%83%b8`前,比了比,又問道。

“我不會讓他比過我。”顧長傾道。

“沒關係,我主要看臉,你長得比他好看就行。”沈訴訴倒是大方。

“我習武時候,也略讀了一些詩書。”他掩唇輕咳一聲說道。

“這樣嗎,到時候你可是要給我作詩的,我連幫你作詩的夫子都請好了。”沈訴訴興奮道。

“你既然可以,那我就把他辭了。”她繼續說道。

“可以。”顧長傾低眸,將麵前一匹顏色較深些的紅緞拿出,“穿這個。”

“那我穿哪個好看,我覺得紅色鮮亮些,但我爹說女子一般婚服著綠色,更莊重。”

沈訴訴挑著自己麵前那些深淺不一的布料,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若願意,便穿淺些的顏色,與春日正相襯。”顧長傾為她挑了個顏色。

“行,我穿什麼都好看。”沈訴訴笑眯眯的。

她對於婚禮真正的意義沒什麼概念,她隻是想打扮得美美的。

顧長傾凝眸看著她,此時此刻竟有了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這分明隻是一場形式上的婚姻,他卻意外地上了心。

沈訴訴的笑顏映在那鮮明的絲緞之後,他的長睫微顫,恍了神。

即便沈府的人明知這婚事是為了保住沈訴訴不進宮,但這禮數是做全了。

沈嚴知曉顧長傾的真實身份,沒讓他入贅過來。

——他怕死了的顧長儀氣得還魂過來捅他一劍。

沈家生活富庶,實際上沈嚴本人身為縣令的俸祿並不足以支撐這樣富裕的生活。

沈嚴有一遠方表弟,名喚聞澤,與他感情甚篤,比親兄弟還好。

聞澤從商,前些年去了西域做生意,到現在還沒回來。

但聞澤的產業還留在江南,他又未成親,所以名下產業皆交由沈嚴打理,收入也都交付到沈嚴手中。

聞澤在長洲縣東有一宅邸,占地廣,內部布置比沈府還好,沈訴訴閒時也會搬到那裡去住。

前些日子,沈嚴給聞澤寫了信,說明事情原委。

顧長傾現在就掛名在他族中,住到聞澤的大宅裡,到時沈訴訴嫁過去,就順帶搬到那宅子裡住。

至於成婚的六禮,也由聞澤那邊留下的族中人代為操辦。

聞澤未成親,亦無後代,沈訴訴也算得上是他們那邊唯一的晚輩。

聞澤若故去,其家產也是由沈訴訴繼承,所以聞澤那邊對此事格外上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嚴為官清廉,其實也算窮,奈何他兄弟有錢,所以這婚禮也算江南近年來最隆重的婚事了。

沈訴訴成婚前,就忙著折磨給她製作婚服的繡工,這裡那裡不滿意都要改。

她這邊一改,顧長傾那邊也要連著修改,所以她時常扯上他與自己一道試婚服。

“這裡是不是要加一點金飾,翡翠也行,但衣服是綠色,放翡翠的話會不會看不清?”

沈訴訴對自己的婚服指指點點。

顧長傾亦是覺得沈訴訴婚服處應該加上一些綴飾。

他看著那繁複隆重的設計,沒有敷衍,隻一味所好看,認真給了沈訴訴意見。

“加金飾,鑄造些獨特的形狀。”顧長傾道。

隨侍在一邊等待著隨時修改婚服的裁縫一聽顧長傾的話,差點沒暈過去。

一個沈訴訴就算了,怎麼她未來的夫君比她還麻煩?

“什麼形狀?”沈訴訴自己暫時想出來。

“鯉魚。”顧長傾脫口而出。

他一說出這兩個字,便知道自己暴露了些什麼。

“鯉——”沈訴訴一結巴。

她愣住了,隻往前走一步,揪住顧長傾的袖子道:“顧南舟,你怎麼想到的鯉魚?”

“鯉魚顏色明豔,靈動絢麗,與你……有幾分相似。”顧長傾力挽狂瀾,馬上扯開話題。

他側過頭去,又想到了沈訴訴那個小字,還有她給自己取的表字,忽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訴訴盯著他,注意到了他在說出這話時過速的心跳聲。

“你騙我。”沈訴訴踮起腳,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

“並未。”顧長傾的黑眸與她對視著,誠實應道。

誇她也是真。

“你心跳得很快。”沈訴訴揭穿他。

顧長傾知道沈訴訴聽力好:“自然是不好意思。”

這話也不是假。

“你不好意思什麼?”沈訴訴害怕自己的小字暴露,刨根問底。

她努力踮起腳,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壓迫力。

她故意將自己自己的麵頰湊過去,讓顧長傾沒辦法彆開目光。

眼見著兩個人都快貼到一起去,布莊裡的裁縫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沈小姐貌美如花,您這麼看著南公子,他自然會害羞。”裁縫開口道。

沈訴訴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人,她趕緊往旁邊跳開些許。

顧長傾看著她,挑了挑眉,隻道:“他說得不假。”

最後,婚服樣式按照沈訴訴與顧長傾的意思修改了,在%e8%83%b8口處加上金色鯉魚的裝飾。

沈訴訴很滿意,沒打算再改了,因為她開始去折磨設計婚轎的木匠了。

這邊婚事在熱火朝天準備著,那邊布莊的裁縫在給沈訴訴改完婚服之後,並未馬上離開沈家。

他在沈府內轉了個方向,去往薛宸所住的院子裡。

“怎麼?”薛宸笑著問道,“他們……感情甚篤?”

“薛大人,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敢騙您啊,他們感情確實很好,若不是我在場,兩個人就差親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