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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車的軍官笑了:“這是誰家的婢女,你知道這囚車裡關押的是誰,又因何要遊街示眾嗎?”

小滿道:“不知,但請你們讓開。”

“沈府的婢女,你家老爺沒教你做事嗎?還是這長洲縣令已經自大到這個地步,敢違背朝廷命令了?”

小滿一聽,察覺到事情不對,皺眉問道:“你們是什麼意思?”

“此事,就算是你們府中的沈大人過來都做不了主,小小婢女,見識短淺,快快讓開。”

為首的軍官剛說完,身後的隨從便朝他耳語幾句。

“前幾日,我在沈府看到薛大人了,大人,這沈嚴官職低,但他生了個好女兒,聖上對她刮目相看,數次派禮官前來召選,這次連薛大人都派出來了。”

“聖上對她倒是好耐心,竟未逼迫她,也不知這沈家小姐有何特彆之處。”

“薛大人說沈家小姐確實身有怪病,受不得驚嚇,大人,要不還是按這婢女的意思,先避開算了。”

“若是沈家小姐出了三長兩短,聖上怪罪下來怎麼辦。”

軍官思忖片刻,勒了馬,居高臨下瞥了小滿與重九一眼。

“轉回去。”他命令道。

囚車隊伍調轉方向,避開了沈訴訴所在的這條街。

整個江南,差不多都將她當成即將入宮的人選了,如非必要,確實無人再敢得罪她。

——

更衣間裡燃著清雅的檀香,沈訴訴低眸,將%e8%83%b8`前的係帶纏上。

小滿不在,她自己穿衣服都笨手笨腳。

一想到入宮之事,她就有些發愁。

新帝剛即位不久,正是爭取民心之時,所以明麵上他做不出將民間女子強行召選入宮之事,以免落下荒%e6%b7%ab無道、貪圖享樂之名。

隻是這次薛宸前來,她必須要做出個選擇。

不入宮,她就隻能出家或是嫁人。

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寺裡的齋飯寡淡無味,她吃不了幾日。

嫁人麼……

沈訴訴一提起這個就來氣,她因為這件事出了個大醜。

她氣鼓鼓地將自己的外袍披上,將鬢邊的流蘇扶正。

沈訴訴推開門,便看到顧長傾已將衣服換好了。

他穿的是熟悉的窄袖短裝,看起來就很能打。

沈訴訴滿意了,她瞥了一眼顧長傾,朝他點點頭。

外麵的嘈雜聲差不多消失了,這整條街都安靜,鎮上的百姓都追著囚車看熱鬨去了。

沈訴訴正待尋到小滿,卻見那鋪子外走進一個熟悉的人影。

“受不了,外麵街上怎麼哪裡都能看到囚車,晦氣死了,沈大人到底在乾嘛?”

走進鋪子裡的人翻了個白眼,將臂間挽著的披帛一甩。

她回頭對自己侍女說道:“還是這裡安靜,沒囚車過來,我先進去挑兩件衣服躲躲。”

那年輕女子一走進來,就與沈訴訴打了個照麵。

沈訴訴盯著她,也扭過頭翻了個白眼。

這年輕姑娘名喚宋擇璟,跟她有仇。

起源大概就是這布莊新到了一匹新的布,她喜歡,先訂了。

結果這宋家姑娘湊不要臉,自己也想要,花了十倍價格把這匹布截了下來。

她家裡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有錢得很,花起錢來眼睛都不帶眨的。

當然,那件事把沈訴訴氣得又去尋了一批上貢的珍稀料子,穿了新衣裳,在宋擇璟麵前晃了很久。

宋擇璟牙尖嘴利,一說話就能說到沈訴訴的痛處。

“喲,這不是未來的皇後娘娘嗎?”宋擇璟走了過來,將沈訴訴%e8%83%b8`前係歪的襦裙結子扶正,低頭嬌聲笑道,“怎麼現在連侍女都不在了。”

“廢話,不然你以為這條街為啥那麼清淨?”沈訴訴身子一晃,躲開她。

她跳到顧長傾身後,警惕看著宋擇璟,撇了撇嘴說道:“彆說什麼皇後娘娘,這位置我可當不起。”

“哎呀哎呀,你不會真的要拒絕聖上派來的禮官吧?”宋擇璟掩唇,故作驚訝道。

“我入不入宮,與你何乾?”沈訴訴挑眉道。

“你入了宮,江南就少了一個和我作對的人呀。”宋擇璟直言說道。

自沈訴訴上次買東西被她截胡之後,再之後新到布莊的料子都要先送到沈訴訴麵前先給她挑一遍,她氣不過。

“你等著,我要真的入宮了,我第一個就找皇帝推薦你也一起來。”沈訴訴心道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家裡從商,卑賤得很,聖上可瞧不上我。”宋擇璟倒是有清晰的自我認知。

沈訴訴氣得要死,一口氣又喘不上來了。

顧長傾下意識朝她方向靠了一點,沈訴訴將放在案頭的暖爐抱上,這才好受了一點。

她都得了這病了,卻還是容易生氣。

“哦?這是?”宋擇璟看了眼顧長傾,眸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

江南少有這等氣質不俗的男子。

“我新招的侍衛,怎麼了?”沈訴訴挑眉說道。

宋擇璟接過店內侍女呈上來的茶,微笑著說道:“沈姑娘,這入了宮,可就不能帶男人了。”

“我不入宮!”這確實是沈訴訴最不想麵對的事實。

“入不入宮,由不得你呀,你看這江南,有誰敢娶你?”宋擇璟笑道,“你不如聽我之前給你的建議,入了我青霞門,青霞門的姑娘們,不用婚嫁,哦對,也不用吃素。”

青霞門是江南一帶盛行的教派,也不知從何處起源,但朝廷有幾位重臣也與青霞門有所關聯,因此青霞門這個教派在民間也頗為流行,與西域傳來的佛教一道,皆被人信仰。

“你現在進來,就是初級弟子,在我手底下做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宋擇璟整理了一下腕間的金鐲道。

“誰說我嫁不了人!”沈訴訴氣呼呼道。

“去年京城禮官第一次來的時候,你不是給江南第一才子——蘇州刺史家的大公子勇敢寫了信,讓他娶你嗎?”

“人家嚇得趕緊把信退回來了,誰敢和皇帝搶女人啊。”宋擇璟笑了。

沈訴訴低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此事堪稱她人生裡的第一次恥辱性大敗。

刺史家的大公子梁昭與她之前在同一家書院裡念書。

她也說不上多喜歡梁昭那個臭小子,隻是那人找她表白過,當時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什麼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之類的……

沈訴訴聽完就被嚇跑了,她覺得什麼“與君絕”這樣的話很晦氣,她沒聽太懂。

之後她沒理睬梁昭,但梁昭經常到她麵前獻殷勤,等到從書院畢業之後,才算消停。

再之後就是京城禮官前來召選良家女子入宮,沈訴訴做了那個可怕的夢。

她先想到了梁昭,因此給他寫了信,讓他來娶她,逃避入宮。

結果這個臭小子,直接把信退了回來,義正辭嚴拒絕了她的邀請。

所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沈訴訴是一個字都不信了。

這件事傳出去,她也被人嘲笑了好久。

沈訴訴抬頭,看到外邊小滿進來了,她直接走了過去,乾脆不理睬宋擇璟。

“誰說我找不到人嫁,你等著,三天後我就把婚約亮出來。”沈訴訴誇下海口。

“梁公子算得江南模樣最好的世家公子了,你若是找個臭魚爛蝦,我可看不起你。”宋擇璟道。

沈訴訴氣得在馬車前跺了跺腳。

顧長傾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

登上馬車之前,他終於開了口。

“大小姐,當真不願入宮?”他問道。

“是啊,入宮有什麼好?”沈訴訴嬌聲道。

她有些發愁:“你問什麼問,難不成你娶我呀?”

顧長傾頓了片刻,看著她因為發愁垂下的杏眸,沉沉的黑眸與他對視,隻沉聲道:“可以。”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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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顧長傾這話,沈訴訴登上馬車的腳都差點崴了一下。

她本是存著開玩笑的心思,也沒指望得到什麼答案,畢竟在江南,無人敢和皇權作對。

沈訴訴在那夢中大概知曉了那位新帝的性格。

她知道他雖然在感情上風流,但做不出求娶不成便報複的事。

但那也隻是她自己的認知,旁人,應當都是害怕皇帝的吧。

現在,顧長傾居然敢說“可以娶她”?

沈訴訴的眉頭微皺,她側過頭。

她隨口說道:“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吧?”

“惹了當今聖上,他暗地裡將你殺了,你躲都躲不了。”沈訴訴挑眉嚇唬他。

“我想,我的傷應該是多人追殺所致。”顧長傾雖失憶,但不傻。

他醒來時就知道自己被追殺了,包括沈訴訴,在旁人麵前都不會提起他的姓氏。

再慘,也慘不過被那麼多人追殺上千裡。

“哦也是。”沈訴訴才想起這茬。

她朝顧長傾招招手:“來車裡說。”

小滿看著兩人對話,生怕自家小姐被這不知身份的顧姓公子給拐走了。

她趕緊提醒沈訴訴:“小姐,你彆衝動啊,萬一顧公子貪圖你的美色呢?”

沈訴訴拍拍自己的臉頰,她看了顧長傾一眼,後者側過頭去,沒直視她的目光。

她搖了搖頭。

沈訴訴聽音辨認他人情緒的能力絕佳,之前在書院時,那幫世家公子見了她,心跳得跟什麼一樣。

她覺得吵,那是被她外表吸引而產生的喧嚷心跳。

顧什麼……她記得很清楚,在他醒來,她與他相見之後,他的心緒一直很平靜。

他太安靜了,以至於讓不習慣吵鬨卻聽力過分好的沈訴訴第一次在他身邊感受到了寧靜。

顧長傾單手握著她的手臂,稍微一用力,便扶著她登上了馬車。

他隨後也掀開馬車的簾子,來到了車廂裡。

沈訴訴的眼眸半掀,看了他一眼。

她將自己的軟紗袖子挽起些許,將驅散濕氣的香點上,清淺的香氣環繞在呼吸之間。

顧長傾凝眸看著她,片刻之後,他緩聲說道。

“我確實對大小姐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居然敢對我沒有非分之想?”沈訴訴果然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

顧長傾摸清楚她的性子了,隻搖了搖頭,繼續說。

“大小姐救了我,自然要報答,你不想入宮,必須要成婚,我與你成婚便是。”

“成婚之後,大小姐繼續做你的大小姐,我繼續當著你的侍衛。”

“廢話,難道你想和我發生些什麼嗎?”沈訴訴往榻上一靠,盯著他說道。

顧長傾壓根就沒想到這方麵,沈訴訴一說,他罕見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麵頰微微紅了起來,嚴肅地搖了搖頭:“不會,不想,我知……大小姐不喜這些。”

沈訴訴盯著他,她終於放了心,她就怕他饞她身子。

“若大小姐以後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