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今早做的涼茶都喝了個乾淨。
可誰曾想,江嶺一進門,便是氣勢洶洶地前來質問。
“顧大人,您是什麼意思,是想著造反嗎!”
第160章 一刀兩斷
心情本來就因為酷暑而有些煩躁,尤其是對方還不打招呼地闖進來,精神被打攪的同時還平白無故多了一絲熱。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造反?”顧樓月皺眉,耐著性子反問道。
京城老皇帝未死,而大皇子已經敢稱帝,這不是造反是什麼?成年人的過家家嗎?
江嶺心中未生絲毫懼意,反倒是凝視著顧樓月的眼睛,質問道:“我是說,你壓根兒就沒有想讓大殿下當皇帝,對嗎?”
察覺到對方似是猜到了什麼,顧樓月也不再拐彎抹角,乾脆與其直話直說。
“對,但話彆說得太絕對,那個位子,李長爀想坐,那就讓他坐著,但是天上不會掉餡餅,他想要坐享其成,至少得先學會放棄什麼。”
江嶺眼神中的震驚和詫異久久不能消散,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告訴,天下尊卑分為天地君親師,滿門英烈也是將效忠於君王視為至高無上的榮耀,所以在跟隨大皇子之後,他便覺著走上了人生的巔峰。
李長爀欲想登基時,他%e8%83%b8中也是燃著一團烈焰,想著為其鞠躬儘瘁,可現如今,他看出這是一團假象時,是怎麼也難以相信。
所以,依舊在據理力爭:
“大殿下是皇子,他登上皇位是名正言順,你跟謝陽算什麼,我即使沒讀過多少書也知道,這叫謀權篡位!”
顧樓月被潑了一盆臟水,倒也不生氣,正了正身子,二人一坐一站,氣勢上倒是他更勝一籌。
“你覺得他配嗎?”
江嶺被問地愣住了,一時間沒有作答。
顧樓月又再問一遍,“我在江南將近三年的時間,做了什麼你也是清楚的,那大皇子來江南不到一年,乾了什麼事難道你看不見?江統領,你不是瞎子,你覺得他配嗎?”
這聲質問,顧樓月是最有資格問出聲的,他那三年鞠躬儘瘁算不上,可也算是儘職儘責,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三年下來,江南最起碼是朝著好方向走的,可李長爀呢,他做了什麼,短短半年不到,三年的心血化為虛無。
沒要他的命都算是好的。
“他配不配不是由你們說了算的,江南的事,自有皇上下旨定奪。”
江嶺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可心裡那股執拗的勁兒讓他依舊站立站在。
顧樓月突然覺著頭疼,也一句話都不想與之多說,眼前這人先前還覺著是個正常人,頂多想法有些偏執,現在覺著他的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
恰巧這時,船艙外傳來碼頭停靠的聲音。
“來人,靠岸!”
顧樓月對外高呼一聲。
船艙外小廝詢問著:“顧大人,是要上岸嗎?咱們不在這一碼頭下船啊。”
“不,送江統領下船。”
顧樓月發令道,所有人皆是一驚,連帶著江嶺也是如此。
“顧樓月,你什麼意思!?”
“顧大人,這是為何?”
……
“江嶺,你既然講究名正言順,那麼京城的太子才是你應該追隨的人,我們誌不同道不合,就不用相互在一個屋簷下受折磨,好聚好散,各自奔前程吧。”
顧樓月站起身,所說話語鏗鏘有力,眼中的決裂更是堅硬。
觀念不同,既是強留下來,未來也是個禍害,倒不如儘早一刀兩斷。
江嶺臉上怒不可遏,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大步流星地朝外離去。
手底下人麵麵相覷,但此時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彆處在這了,該乾嘛乾嘛去。”
天氣燥熱,剛剛又出這麼一件事,顧樓月煩躁的很,揮了揮手讓大夥都散了。
…*…*…
一直到晚上,顧樓月這股脾氣勁兒都沒過去。
顧大人心情不好,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多說一句廢話,金陵城恐怕也就隻有李長爀是樂得自在的。
直到謝陽回來,眾人才覺著見著了救星一般。
“怎麼了這是?”
謝陽剛從戰場上帶了捷報回來,玄黑色的盔甲上還帶著雪,束起的絲發有些個淩亂,卻不失煞氣,誰也不知在他離去的這些日子裡,腰間的刀下又添了多少亡魂。
旁人不願意說,也就小桃仙敢開這個口,將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遭,還不忘提醒道:
“謝陽,你平時就口無遮擋的,這回注意點,班主這次生氣跟以往都不太一樣,你可彆弄巧成拙了,省的到時候挨班主的打。”
“知道了,你這小妮子這回倒是關心起我來了,以前看我倒黴都在一旁大笑來著,怎麼,終於覺著你班主嫁對人了?”
謝陽嘴上應付著,順帶還不忘調侃幾句,然後無視小桃仙那想要弄死他的表情,隻身前去顧樓月的院落。
謝陽這些年在江南經商,置辦了不少房產,大皇子曾給他們安排了住處,但謝陽看不上,大手一揮便帶著下人隨從去自家的彆院去了,顧樓月本不想這般麻煩,可這裡依山傍水,離碼頭和主城都非常近,倒也是應下了。
傍晚時間點了燈,這城郊彆院倒是有它獨一份的美。
謝陽進入到主院時,看見的便是一美人獨坐於涼亭邊的佳景。
認識顧樓月早已經有七八年之久,從懵懂無知十幾歲少年到現如今的一人便可派屬三地兵力的指揮官,歲月給予了他極大的磨練,卻沒在他的外貌上留下痕跡。
他的樓月,依舊那麼好看,不開心時也一樣。
顧樓月似乎就沒注意到謝陽,眼神看著亭外湖中的魚兒,注意力卻不在上麵,似乎在發著呆。
“樓月哥哥,多日不見,想我了沒?”
謝陽很是熱情地上前,卻遭到一個白眼。
“彆對我這麼冷淡嘛。”謝陽湊上前去,坐在顧樓月的身旁,“對了,想聽八卦嗎?”
“什麼八卦?”
顧樓月下意識地提了一嘴,情緒沒太大變化,不過稍微來了性趣。
“就你那個鐘兄,經常聽你提三元及第那個,之前我瞧著他對阿依拉有心思,但那小姑娘卻是個粗枝大葉,看不出來,這次出兵就想著撮合一下,哪想到我還沒出手,他們兩個出事了。”
顧樓月心裡一驚:“出什麼事了?!”
第161章 我都等你
“前幾日晚上,阿依拉酒喝多了,在場大多都是西域人,女子酒後失態也沒什麼,可鐘公子是個讀書人,害怕她名聲受損,想叫人帶她回去,結果阿依拉酒勁上來,以為是流氓,一套拳下來,把鐘大人的腰給閃了。”
邊說著,謝陽遞上了一道在金陵城中買的點心,夾起一個喂到顧樓月的口中。
“鐘大人身子板弱,到第二天早上才站得起來,阿依拉也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這事,為表歉意為其端茶送水伺候了幾天,我當時覺著二人有戲,誰知過一日出征,這丫頭衝鋒上陣,取了對方首級回來賠罪,鐘大人看到那還在滴血的腦袋時,直接就暈了過去。”
在西域,送人野獸頭顱是一種英勇善戰的象征,部族之間亦是如此,甚至有部族首領娶敵方首級,隻為博美人一笑的佳話。
可顯然,阿依拉是用錯了對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樓月哭笑不得,“聽起來都不像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
謝陽回想起來也不禁笑了,“這樣也好,不也是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聯係。”
顧樓月被謝陽投喂著甜食,看著像荷花酥,一口一個下去,緩過神來時都已經吃了大半。
他並不是個特彆喜歡吃糖的人,但最近似是遇到的事太多,能休息的時間又少,所以特彆愛吃甜的。
“你是不是最近打聽到我突然喜歡吃甜的,特意帶回來了?”
“這都被你猜中了?”謝陽故作驚訝。
顧樓月翻了個白眼,“這又不難猜,你是知道我口味偏淡的,以前也沒見你買過這類甜食。”
謝陽一時沒有搭話,反倒是撫上顧樓月臉頰,慢慢地移至耳根後的發梢。
“乾什麼這是……”顧樓月不明所以,觸碰著那隻不規矩的手,但也沒拍開它。
謝陽似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眉頭微微皺起,道:“我的樓月長白發了。”
如石墨一般的絲發根處,抽出一二根細小的白芽,不長,但能看出不是一兩天了。
“有白發不正常嗎?以前又不是沒長過。”顧樓月不以為然道。
鐘賢自打在江南駐紮,頭上白發如雜草一般,自己在那江南三年也是操了不少心,更彆提以前在醉生樓當班主的時日,身擔重任,難免就要操勞。
“你這麼說,我可就更心疼了。”
大半年前在西域再遇時,謝陽便注意到顧樓月的白頭發,這仿佛是他心頭一根刺一般,往後這些時日,他是竭儘可能地讓顧樓月生活地快樂一些,好不容易半年過去,那些個白絲統統都不見了,沒想到來了江南沒一個月,竟又都給他長了回來。
這個時候,謝陽有些後悔來江南了。
“你倒是一頭烏黑,不懂那些個人情世故。”顧樓月瞥了謝陽一眼,歎了口氣,眉間的憂愁久久不散。
“想必江嶺的事你也聽過了,我……我在想這是不是一個隱患。”
顧樓月歎了口氣,管理一個軍隊並不是一件易事,曾經管理醉生樓時,因為人少,所以他知道如何對症下藥,與鐘賢一同管理江南時,雖然人多,但大家都是一條心,眾誌成城,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可現在,他們當著叛賊,江南民眾已經誠惶誠恐,他剛才又當眾罷免了江嶺,恐怕軍心不穩啊。
謝陽似是見不得他臉上有愁容,“你若是煩惱,我派人將他擄回來。”
“不用,費時費力也不討好,我主要是怕有人以此做文章。”
走了一個江嶺不是什麼大事,重要的是其帶來的影響,亂世之下,必定流言蜚語肆意,這一下午回來,已經傳了不知道多少個版本的流言了,皆是說他有眼無珠,為禍軍心。
“不用費那麼多心思,自我重新回到眾人視線裡之後,說我是鬼神奪舍的,是死而複生的,亦或者是冒名頂替的,反正說什麼的都有,我哪裡會在意這些。”
謝陽沒那麼多在意的:“倒是你,當年與我在京城全都是罵名,世子與男花魁的話本子數不勝數,說書先生一年到頭都不缺少話題,也沒見你多有阻攔什麼的,怎麼現在倒在乎這些虛名了?”
謝陽這麼一說,顧樓月倒是頓了頓。
是了,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乎起這些來了。
仔細想了想,似乎是決定跟謝陽在一起以後,自己愈發地敏[gǎn]了。
“可能我以前孤身一人,有什麼困難隻身上前即可,有什麼委屈自己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