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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色氤氳 望煙 4554 字 6個月前

裡做學徒,結果犯糊塗偷了東家東西,被人當場抓住,不但被打了一頓,還要求賠償弄壞的東西。興安賠不起,更是不敢告訴賀勘,怕賀勘厭惡偷盜行徑,連著將他也趕走,那次是孟元元伸手幫了他。

弟弟領回了家,他也還繼續跟著賀勘。這份情他一直記著,所以許多人說孟元元如何如何,他是不信的。

經他一提,孟元元才想起這件事。有時候舉手的一件小事兒,卻讓人惦記這樣久。

“對了,少夫人托我送的東西,我也給了那位阿伯,讓我回來跟你道謝。”興安道。

孟元元點頭,想起白日之事,便問:“秦家那邊呢?公子想怎麼處置?”

今日看著,賀勘是不想再理會秦尤。可是後麵呢?

“公子已經派了人回紅河縣,後麵再沒說什麼。”興安如實回了聲,“你知道的,公子做什麼事向來不願說出來。”

這一點,孟元元完全讚同。雖然隻與賀勘夫妻兩個月,但是觀其性情,的確如興安所言。

興安還要回賀勘那邊,話了幾句就離開了輕雲苑。

博文堂。

賀家老太爺端坐太師椅上,大概是燈光暗,讓他看上去臉色發沉,並沒有過壽的喜氣。歲月在他臉上刻下深刻的痕跡,同樣渾濁了一雙眼,淤泥般晦暗。

他蒼老的手往椅扶手上一搭,看去正中站立的賀勘:“我以為你和秦家早就斷乾淨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賀府的博文堂,是老太爺賀泰和的居所。平常無他召喚,旁人不能擅自進去。

如今夜深,壽宴賓客早已散去,賀泰和獨留下賀勘在正堂。

賀勘往太師椅看去,自己的那個祖父此時正閉目養神,倚在靠背上,好像在等他的回答。

“白日的事,我已經讓人去紅河縣處理。”他回道,聲音在碩大的堂內響起,“原不是什麼大事兒。”

賀泰和嗯了聲,下頜上一把花白胡子:“你流落在外幾年,秦家是有養育恩。可當初留下的田產,也足夠還清,何故還來糾纏?”

大概是飲了些酒,人的話語聽不出喜怒。

“養父母過世,元娘與小妹無所依靠,才前來投奔。”賀勘道聲,眉宇間起了一層陰影,“他們養我幾年,未求過回報,如今換我養著她們,亦是一樣。”

賀泰和驀的睜眼,盯著堂中的青年:“你在埋怨,不滿賀家讓你在外流落?”

“並未,”賀勘淡淡回道,麵上更是清淡無波,“隻是說這人情道理,既無錯處,緣何丟棄她們?”

“哼,”賀泰和冷哼一聲,身子重新靠回椅背,“說得也對,那麼多雙眼看著,總不能讓人戳著罵忘恩負義。”

堂中一靜,賀勘站在原處,腰肩筆直如鬆,端的是一副矜貴姿態,芝蘭玉樹。

賀泰和上下瞧著,眼神雖冷,卻也多少滿意。賀家日趨衰敗,他手上經營一輩子,隻能堪堪維持,眼看自己幾個兒子全是平庸的貨,寄希望於孫兒一輩,結果更是失望,一個個的隻知道糟蹋那點兒祖業,毫無上進可言。

也不知是哪日,他想起了還有個流落在外的長孫。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傳了信兒回來,說是人爭氣的很,小小年紀中了秀才,當地出了名的才子郎君。

後來,便是將人認了回來。果然,這個長孫了得,才學見識沒得說,放眼整個族裡都找不出第二個。剩下的隻是時日,必定有一番大成就,屆時賀家可重振。

可也有賀泰和擔憂的,他總覺得賀勘日後會難以掌控。也才及冠,就讓人難以猜透心思。

“咳,說回正事,”賀泰和撈起茶盞,叩開茶蓋,“此番,你賀滁大伯上任權州市舶司,後麵會留在權州。他很欣賞你,時常誇獎。我記得,你外祖當年也曾任職市舶司。”

輕微的瓷器磕碰聲,在安靜的室內那般明顯。

“是,五品市舶使,掌管海上進出貿易所有事務。”良久,賀勘回了句,目光也在這時沉了沉。

賀泰和頷首,手裡茶蓋一下下的刮著茶沫:“官品看似小,實則很是重要,可惜了一家人……”

市舶司,掌控海上貿易,完完全全的肥差,大渝朝一多半的稅銀,就出在那兒。剩下的話沒再說,賀泰和往口裡送了茶水。

“過去很久了。”賀勘不甚在意的道了聲。

“也是,”賀泰和瞅了一眼,放下茶盞,“後日賀滁出發,你便跟著去送他一程,來年上京春闈,也要和京城本家交道。”

賀勘頷首:“記下了。”

賀泰和雙手摁著椅扶手,撐著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還有件事,秦家過來的人留在輕雲苑就好,你也算儘自己的情分了。”

話不多說,點到即止。

賀勘雙手垂在腰側,手指微微一動。

見他不語,賀泰和乾脆明道:“你又怎麼想?”

“眼下,”賀勘開口,話語中沒有多少起伏,“我隻想準備春闈。”

不答應亦不反對,簡單說出自己現在的打算。

聞言,賀泰和滿意頷首:“你這樣想是對的,過了春闈這一關,要什麼沒有?果然,你眼裡看的比那幾個不爭氣的都長遠,把自己的事處理好就行。”

他拍拍賀勘的肩頭,像是一種鼓勵。想到家裡那些個整日惦記眼前小利的,麵前的長孫無情無欲的,更適合栽培。

往遠了看,說不定有一日,會趕上京城本家也說不定。

從博文堂出來,天已經很晚。

蹲在牆下等候的興安跑出來,提著燈籠在前麵照路。

“公子是回儲安院,還是去書房?”他抬頭看著主子,等待吩咐。

賀勘看著前路,心裡還在想著適才與賀泰和的對話。雖是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

“書房。”他薄唇微動,輕輕吐出兩個字,“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興安調轉腳步,走上去書房的路:“天擦黑就回來了,去的時候,那位阿伯果然還在等夫人。”

“阿伯?”賀勘腳步一慢,不是見她的兄長?

“對,”興安挑著燈杆,點下頭,“是住在城南的郜家,同少夫人的父親交情不淺,這些年一直聯係著。”

賀勘眉間一鬆,下頜微揚:“把事情辦好了就行。”

“公子放心,辦成了。”興安笑笑,擠的眯了雙眼,“那位阿伯很是惦記夫人,說上回下雪,江上沒有渡船,她留在南城沒辦法回來。後來找人捎信兒,也不知咱這邊收沒收到……”

邊上的小廝嘰哩哇啦的說著,賀勘這廂也明白了,秦淑慧吃壞肚子那日,孟元元的確回不來。

記得,那日她似乎是生氣了罷?到底是他不問清緣由。

輕雲苑。

從東間出來,孟元元回到自己居住的西間。桌上點了盞油燈,她在桌邊坐下,打開了郜居送來的信紙。

信上幾行字,說了古先生大概的歸期,然後就是四年前她父親在南洋,曾經和古先生碰到過。看到這兒,她猛的一怔,這麼些年,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父親的信息。

她盯著信上的那處陌生地名,久久。直到眼睛發酸,才抬手揉了揉,繼續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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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居說,航海的一些事務,其實官家那邊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出海的商船回來,會將重要之事彙報給市舶司。

再後麵的就是些叮囑的話,讓她有什麼事兒千萬告訴他,大不了就去郜家住著。

孟元元輕歎一聲,隨後將信紙往桌上一擱。年底古先生回來,那她這段時日還需等著。

然後心中又生出了一個念頭,市舶司。既然這處衙門掌管海上事務,是不是真能找到些關於父親的事?還有那位即將上任的市舶使,如今不就在賀家嗎?

孟元元想到了賀勘。可轉念一想又行不通,他連一張海圖都不給她看,還會說彆的嗎?

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郜家看看,問問具體也好。

給手臂塗了藥,孟元元去了床上躺下。臉剛沾上枕頭麵兒,就聽見外頭院中有了動靜,是賀勘來了。

已經脫了衣裳,她不打算再折騰著起來,索性拉了被子蓋上。耳邊倒還是能聽見外麵的聲響,知道賀勘進屋來,似乎站在了她的房門外。

的確,賀勘站在西間房門外,窗紙上映出的是一團黑暗,裡頭無有一絲動靜。他忙完了書房的事情,想要過來看一看她,沒想人這樣早就睡下了。

腳步躊躇在原地,自己妻子的房,他卻進不得。

“嫂嫂睡了,二哥回去罷。”秦淑慧道了聲。

翌日,還是個晴天。

因為兩個院子離得近,河東路隆德府趙家的姑娘邀了秦淑慧過去說話。這是秦淑慧第一次在賀家結交人,收拾一番,就帶著竹丫去了那邊。

孟元元在房中給手臂上藥,經過了一宿,小臂終是消了些腫,隻是筋骨仍然疼著。

臨近晌午的時候,秦淑慧從外麵回來。一進屋就氣呼呼的跑進了西間,隨後站在門邊也不說話。

孟元元自然看出小姑娘臉上的不高興,不禁覺得有趣:“怎麼,誰惹到你了?”

她知道來賀家後,秦淑慧一直都很小心,因為算是寄住,心中是有顧忌的。如今,人的生氣還真是明顯。

“嫂嫂,你覺得這塊布料怎麼樣?”秦淑慧不回答,卻是把抱在腰間的一塊布送過來。

孟元元看了眼,是塊石青色的緞子,光線下,清晰的顯出上頭繡著的竹葉紋路。這樣的色調和花樣,是做男袍的料子。

“你要做什麼?”她問,邊把袖子放下來,遮住了紅腫的小臂,“是不是……”

“是賀家的小公子,賀禦,他適才也在趙家姑娘那裡玩兒。”秦淑慧鼓著腮幫子,沒等孟元元說完便道,“他說的話讓我生氣。”

孟元元把人拉到床邊坐下,側著臉問:“你當聽不見不就成了?”

“不能,”秦淑慧皺巴著臉蛋兒,小聲嘟噥,“他說二哥會娶彆人。”

屋中一靜,彌漫著淡淡的藥香,隱約有些梔子花的味道。

秦淑慧看著孟元元,把布料往她身上一送:“你給二哥做件衣裳罷,也去看看他啊。我現在身子好了,不用你照顧,你去二哥那邊嘛。”

小姑娘的心思簡單明了,是想著撮合二人。

孟元元不禁抿唇一笑,將那布料往身旁一放。衣裳是不會做的,賀勘現在不缺她這點兒針線;至於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