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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飛翔這計劃外的一百萬,王興龍可算是能鬆一口氣了:回款任務的年度行政目標已經完成,剩下催回來的款子,都是賺到的。

鑒於路楠在催回款事情上立下大功,王經理十分大方地說:“我聽黃總說你們元旦要回老家一趟?天冷,來回路上辛苦,從今天起就給你放元旦假了。好好休息,準備元旦之後的競聘。”

路楠抬頭看了陳驍一眼:畢竟,這位也是我上司。

陳驍也說:“那你就謝謝王經理吧。”

白得一天的假,路楠當然不會傻到去問‘那我明天還算出勤麼’這種問題,她對王興龍和陳驍說了元旦快樂,然後就背著包走了。

出了市辦的門,路楠給黃女士發信息:‘我們城市經理給我多放一天的假,不過我明天中午約了經銷商吃飯,恐怕得下午才能回去。’

黃女士已經收到徐澄之第一批酒的尾款,他要的第二批酒定金也已經隨上批的尾款一起打過來了。

第二批大約四萬多美金的和諧酒已經發走,黃女士目前手頭沒什麼事情,她很快回複:‘那就明天下午再走。’

‘好的,明早十點,我去接你。’

‘接我乾什麼?’

‘我邀請楊總一家子吃飯呢,都和他們說過了,你也在海臨市,不如一起見見。以後打交道的地方不少呢。’

女兒已經說了自己要去的事,要麵子的黃女士當然不能說自己有點怯場啊……

次日上午,路楠去接母親。

路楠找了一家私廚形式的那種館子,托了潘莎莎的關係插隊定了中午的位。

楊總一家按照約定時間抵達之後,裴姐誇路楠:“小路真會挑地方,這家館子在我們海臨當地很有名的,菜品很正宗的。”

進了包廂,路楠笑著給雙方做了介紹。

楊總和裴姐互看一眼。他們是源川海臨市辦的優質經銷商,簽的是全渠道,自然從彆的業務員嘴裡聽說過,路楠幫市辦談了一個和諧酒的經銷商這件事。

不過因為和自己是不同品相、且對方體量也不大,所以楊總他們並沒有往心裡去。

現在聽路楠介紹她母親的身份,楊總哈哈一笑:“看來路經理對你們公司的產品真的很好看、很有信心啊。”不然怎麼會讓自家人也簽經銷商。

“源川的酒自然是好的。”路楠略帶歉意地說,“隻是有件事情,我要和楊總、裴姐說一聲。”

她大致說了自己的打算,以及,明年極可能外調的事。

楊總聽完,很快便說:“這麼說,路經理要高升啊,這是好事,沒什麼好抱歉的。”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因為知道路楠下午要開車回家,所以大家都沒有喝酒。

道彆的時候,楊沛頗為遺憾地說:“那小路姐以後還能和我四手聯彈麼?”

“當然啦,我媽媽在海臨呢,我之後最起碼一個月回來一次。”路楠半蹲著和楊沛擊掌。

第102章

目送楊總一家開車離去之後, 今天這頓飯吃得頗為沉默的黃女士問女兒:“接下來你要乾嘛?”

路楠伸手揉了揉眉心:“想睡會兒,媽我去你那邊睡半小時,再回去吧。”

“你想睡就睡唄, 昨晚上熬夜了是不是?”黃女士沒忍住說了一句, 看女兒臉色有些疲憊,打住不說了。

……

望著女兒的睡顏, 黃麗女士回想中午這頓飯,這才明白,這頓飯不是簡單地吃一吃而已。

期間,女兒向楊總夫婦表達了他們對她工作支持的感謝、

暗示了自己(黃麗女士本人)隻是對和諧酒感興趣, 她絕不會借助職位便利謀私、

明示了她來年要調走,並強調她會給楊總他們推薦新的對接人員、

基於第二點和第三點, 她更是表達了自己調動之前會整理一份客戶的名單、聯係方式和注意事項, 交給裴姐。至於裴姐打算分給孟露絲還是劉雨涵, 就和她無關了。

黃女士想:女兒今年幾歲了?不到二十三周歲。

原來才這麼年輕。

但是她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遠比實際年齡要老辣。

黃女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說睡半小時,連多五分鐘都沒有,三十分鐘左右路楠就醒來了,十分利落地穿好衣服:“出發吧。”

“不再睡會兒?”

路楠搖頭:“睡夠了。老弟今天放學早, 現在出發還能順路接他。”

黃女士頓了頓:“他一個半大小夥子, 自己坐公交怎麼了?”

“這不是順路麼?”路楠笑著,一邊穿鞋子一邊催促, “走吧。”

出門的時候, 黃女士擋了路楠的手:“重,你拎不動。”然後自己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開車回去的路上,黃女士安安靜靜的, 不僅沒有說路楠工作的事情, 就連‘指揮開車’的話都憋在嘴裡。

路楠猜測, 母親最近去心理谘詢門診的次數應該比較多?

路楠的猜測,對了一半。

黃麗女士最近保持著一周兩次的頻率去做心理疏導,還是挺有成效的。

其實她之前並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出現了問題,隻是出於種種原因,不想正視問題。

譬如說,在老家,萬一掛號或者問診遇到熟人怎麼辦?

譬如說,真的診斷出來有心理疾病被前夫知道了,來搶監護權怎麼辦?

又譬如說,最現實的一個問題,心理谘詢價格不菲。

當然,她現在已經意識到有些錢必須花,也願意直麵自己存在的問題,所以肯主動配合給她做心理谘詢的醫生。

前麵就說了,黃麗女士對著外人一貫都是客氣且平和的。

心理醫生當然也是外人,並且是專業知識豐富、有文化有本事的外人,所以她對對方說的話很是信服。

坐在車內,黃女士回憶心理醫生和她說的話。

對方對黃女士和路楠之間相處關係的分析十分到位,並且給出建議,讓黃女士給女兒更充足的空間和更多的信任。

【言下之意,就是讓我不要再反對她現在的工作。】

黃女士理智上聽明白了,但是感情上卻無法這麼坦然地接受。

因為在她自己成長的過程中,如何讀書、如何工作都是聽從家裡的安排的,唯一一次自己拿主意,還是找對象——事實證明,年輕人在大事上還是欠缺一些眼光,她的這個決定不就是‘血本無歸’的?

這就是她一直想要讓子女(鑒於路楊年齡還小的緣故,目前主要是女兒)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都聽從她的意見的原因。

一直以來,在黃女士的觀念裡,年長者提供的意見往往都是對的。

但是,女兒好像並不認可這一點。

她越是挫敗就越想抓緊女兒,讓她聽話。

最終發展成為:女兒偷偷改了高考誌願、女兒畢業之後留在海臨不肯回老家、女兒堅持要做現在這份工作……

這大半個月,黃女士極少給女兒打電話。

和以往的冷暴力手段不同,幾乎不打電話並不代表沒有聯係。

她們通過發信息的方式,兩三天聯係一次,每次說的話也並不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是醫生給她的建議,讓她重新和女兒建立親密度,建立一個讓兩人都覺得舒適且安心的親密聯係——而不是單方麵的關係操控。

心理醫生說的話,並不晦澀難懂,這些天,夜深人靜的時候,空下來的黃麗女士強迫自己聽著舒緩的音樂,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要給女兒足夠的信任和空間。

同在一座城市,卻熬著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麵,黃女士漸漸覺得,好像這樣……也不錯?

因為她也有自己的事業,白天忙忙碌碌,到家弄點吃的就天黑了,吃完晚飯還要學習英語、辦公軟件的使用方法以及鑽研國內外幾大貿易平台的注冊事宜等等。

不年輕的她努力在吸收新的知識,忙完之後到了十點多,真可以做到倒頭就睡。

之前幾年在家裡呆著的失眠、心煩、多夢、盜汗等症狀,越來越輕。

黃女士已經非常努力地在改變了。

再加上,今天看見女兒麵對客戶時候的表現,與三四十歲的人交談完全不落下風。

黃女士不得不承認:不論是生活還是工作方麵,女兒都已經不再需要自己的‘指導’了。

路楠能感覺到,上車後,母親一直在思考些什麼。

基於安全駕駛,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隻是下高速以後、等紅綠燈的時候,黃女士不吭聲地遞過來一瓶已經擰開的水。

路楠愣了一下,接過來喝了兩口,又把瓶蓋擰緊:“謝謝媽媽。”

黃女士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不用趕時間,路楊坐公交回去也沒事。”全然忘了這個話題剛才出門前已經聊過一次。

路楠車技很好,又快又穩,絕不超速,居然也卡點接到了老弟。

路楊已經認識老姐的車了,本來想拉副駕駛的門把手,一看親媽坐在那裡,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

路楠給老弟一個眼色,讓他乖乖坐後麵。

回去的路上,黃女士說這個點買菜做飯來不及了,就在外麵吃晚飯吧。

於是,三個人在家附近的小炒店點了幾個菜,隨便吃了點,然後回家收拾床品、搞衛生。

畢竟家裡個把月沒人住了,落了一層浮塵。

“家裡冰箱都是空的,你去超市買點鮮奶,再買點零食。”黃女士吩咐女兒。

路楠想了想說:“我幫你一起把被套套上再去吧。”

黃女士忍不住說:“我一個人可以,你就彆添亂……你那個鼻子,一碰棉絮就不停打噴嚏。”她把本意並非嫌棄而是關心的難聽話說出口,又記起了醫生的叮囑,於是轉了個大彎,說出了心裡話。

路楠淺淺一笑,從口袋裡摸出兩個口罩:“這樣可以了吧?”她給自己戴上一個,又給黃女士戴上一個。

“行吧。來,動作利索點,從這邊塞進去,放到角上,伸手抓住,然後另一邊也是……”黃女士指揮著女兒配合自己套被套。

其實路楠怎麼可能連這個都不會呢,但是她依舊心虛地聽從母親指揮。

有一個人幫著配合,黃女士今天套三條被套十分迅速,套完之後,沒等她多說,路楠就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去超市買鮮奶和零食。媽你有什麼想吃的?”

“我沒什麼要吃的。你買和路楊吃的東西就行。彆買太多,就回來這麼兩三天而已。”黃女士又追加了一句,“到我包裡把皮夾子拿上,我有儲值卡。”

路楠知道的,母親在‘誰付錢’這方麵有著超乎尋常的堅持,哪怕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工作了,有賺錢的能力了,一起吃飯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地要付錢。

【大概,在她心裡,我始終沒有真正長大、始終是她還要照顧的人吧?又或者是,母親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