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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張,你是真不會打,還是故意的?”

是的, 他們打了一夜的馬吊。

也是竇風的嘴太賤, 而景的氣性又太大,顏青棠實在弄不住二人,就想找點什麼事做,轉移二人的注意力。

問過後, 這竇風太不學無術, 棋不會下, 雙陸不會打。

問他會什麼, 他隻會打仗以及跟女人玩遊戲。

最後還是六子多了句嘴,不如讓他們打馬吊,這個竇風倒是會。

但景不會,不過他聰明,顏青棠教了他幾把,他就能打得有模有樣,她又讓六子在後麵給他指點,另拉了個竇風的手下,湊成一桌馬吊。

打了一晚上,總的來說,就顏青棠一個人贏了,竇風的手下處於不輸不贏狀態。另外兩個人,若是來真格的,大概要輸得褲子都沒得穿。

顏青棠看了看窗外,站起來道:“不玩了,我過去一趟。”

“你過去乾什麼?哭一場?”竇風說。

顏家的倉房燒了,裡麵放著剛運過來的準備上繳給織造局的歲織,她當然要露麵,不露麵才是不正常。

不過她沒理竇風,對景說:“你也彆跟來了,有六子他們跟著就行。”

顏青棠下了船,此時已經有一輛馬車停在埠頭前,她坐上馬車,很快馬車便朝著著火處而去。

看到顏家的馬車到了,呆立在原地數個夥計模樣的人,忙跑了過來。

一見顏青棠,就哭了出來。

“少東家,都是我們沒用,可明明都檢查過了,也有安排人值守,也不知道怎麼就燒起來了……”

“是有人故意縱火。”一個夥計氣憤道,“張六看到一個人影,我跟他追了過去,卻沒追到到人,等回來火就著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這可都是要交給織造局的歲織,這一下都燒完了,可怎麼辦啊……”

幾個夥計外表十分狼狽,頭發淩亂,滿臉烏黑,身上手上全是黑灰,看不出本來麵目。

如今哭喊成這樣,更是讓人同情不已。

一旁,還站著十幾個看著火源沒走的衙役。

見此,為首的一個衙役走過來道:“顏少東家,你彆怪他們,我們來時,他們正用水桶提著水滅火,差點把自己燒了。”

跟來的其他衙役也紛紛點頭說:“是啊是啊,若非我們拉得快,今天肯定要死兩個人。”

夥計往地上一坐,大哭道:“死了我們也總比貨都被燒了強,這可都是要交給織造局的歲織,少東家好不容易才湊出來這麼多……”

顏青棠看不清他麵目,隻覺得這小子機靈,要重重的賞他,以後要多提拔提拔才是。

麵上卻是蹙眉強笑,去扶他:“快起來吧,彆惹得差爺笑話,這是天災人禍,是我顏家的命不好。”

安慰了幾句,她又強忍著焦慮看向衙役:“幾位差爺,如今這火也熄了,我家夥計說是有人故意縱火,你們可查到了什麼?”

這時,從火場裡匆匆走出來幾個衙役。

都是麵帶布巾,包著口鼻,大概是火場裡火雖熄了,但還有餘溫,幾人滿身黑灰還冒著煙,一出來就有人拿著水龍對幾人澆水。

“怎麼樣?”領頭的衙役走過去問。

“確實是有人縱火,找到了這個。”

回話的人從身後人手裡拿過一個竹筒,這竹筒約有一臂來長,五寸來粗,已經被燒得漆黑大半焦質化,但所幸蓋子還能打開。

而類似這樣的竹筒還有十幾個,都被燒得麵目全非,這是唯一一個還留有證據的。

“是火油。”衙役聞了聞後凝重道。

顏青棠麵色一悲,憤道:“這到底是誰?竟下如此毒手?我顏家到底得罪了何人,要如此害我,這可是要交給織造局的歲織……”

她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倒在丫鬟的身上哭了起來。

衙役能說什麼,隻能安慰她說會儘快追查出真凶。

之後,衙役們又四處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暗火存在,就紛紛離開了。

這邊,顏青棠也上了馬車。

“走,去織造局。”

畫舫上,竇風拿著千裡鏡嘖嘖稱奇:“這娘……小娘子可真會演,心也夠狠,手段夠辣,這麼一遭下來,葛家大概要被她坑死了!”

他自己都激動得摩拳擦掌,連道:“這戲精彩,簡直精彩極了,老子沒白看這麼多天,老子現在真是越看她越喜歡,真想搶回去當婆娘……”

一張馬吊飛了過來,快要擊上竇風麵上時,被他一把捏了住。

“你小子又想故技重施?”竇風罵道,又瞅了景一眼,“老子說說都不能說?你這麼護著她,你倆真不是姘頭?”

景冷冷看了他一眼。

看他這樣,竇風更好奇了。

“你倆到底是不是姘頭?老子一提她有野男人,你就激動,難道你不是那個野男人,一聽我說就惱?”

在景動手之前,竇風高大的身影一竄就出去了。

“走了走了,老子去找司馬長庚那老東西複差。”

顏青棠在織造局裡哭了一通。

哭的是聲淚俱下,萬分悲涼。

其實作為蘇州織造的趙慶德,昨兒半夜就收到消息了,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隻能讓顏青棠先回去,他則趕緊去江南織造局。

葛家是天亮後收到消息的。

當時葛四爺還在榻上,聽到這消息第一反應是活該,讓顏家跟葛家作對,可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不妙。

他連忙讓手下出去再打聽消息,人也起來了,正用著早食,織造局來人了。

說傳他過去說話。

葛四爺到時,嚴占鬆也正在用早食。

難得他今日一身官袍,看著板板整整,瀟灑又不失威嚴。

一見到葛四爺,就含笑問他可用過早食。

葛四爺敢說自己吃了一半被叫了過來,自然說沒吃。嚴占鬆也沒與他見外,讓仆人從他麵前桌上挑了兩樣麵食,又給他盛了一碗粥。

另置了個小桌,讓他用。

葛四爺看了看眼前這桌子,是一張黑漆馬蹄足的小桌。

細長,低矮。

與其說是桌,不如說是矮幾。

可一同搬來的凳子卻是正常高度,這也就意味著他若是坐在這張凳子上用飯,得彎著腰,佝僂著背。

葛四爺不敢不坐,也不敢不吃。

他心知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就像一條老狗趴在地上%e8%88%94食,格外狼狽。

狼狽之餘,他也意識到嚴占鬆的用意。

“這事是你做的?”

嚴占鬆放下筷子,臉上還帶著一貫的笑,從下人手中接過帕子,慢悠悠地擦著自己的手。

葛四爺還彎著腰,這時自然不敢直起來。

“大人,小的冤。”

“你冤?”

嚴占鬆笑眯眯地將帕子砸過來,打翻了葛四爺麵前的粥,潑得他%e8%83%b8`前一片狼藉。

隻看嚴占鬆的臉,當以為他是玩笑,可帕子落在葛四爺臉上,感受到其中力度,自然清楚對方此時心中的怒意。

“你還冤?那照這麼說,是顏家自己想不開,自己把自己倉庫給點了?”

葛四爺哪敢這麼說?

即使他心中懷疑,他也不敢這麼說,因為這話說出去就像在狡辯。

有時候上位者是不願聽下麵人狡辯的,反而會適得其反。

“大人,天地可鑒,此事真不是小人乾的!小人托了您和卞大人的洪福,才能免除織造局攤派,如今這歲織就靠顏家頂著,哪怕小人被豬油蒙了心,也乾不出這等自毀長城之事。”

“真不是你乾的?”

嚴占鬆盯著他,臉上帶笑,眼中卻帶著釘子。

“真不是你怨恨顏家跟你搶生絲,氣怒之下,讓人燒了顏家的倉庫?”

葛四爺受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下來。

“小人替大人辦事多年,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大人明鑒!”

嚴占鬆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葛四爺的頭低了又低,恨不得紮進地磚裡,他才突然又輕描淡寫道:“既然不是你乾的,那就起來吧。”

葛四爺戰戰兢兢站了起來。

“去吧,本官還有彆的事。”

“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葛四爺低著頭下去了。

等他走後,一旁上來個人。

“大人,難道真不是葛家乾的?”

嚴占鬆半闔著目,態度不明:“應該不是。”

“那方才……”

嚴占鬆冷哼一聲:“我那是警告他,彆以為我不知他在卞青和我這左右逢源,小小的商,給他幾分好臉,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爺了?!”

來人頓時不說話了。

靜了會兒,他又道:“那大人,您說到底是誰下的手?竟如此砸碗,堂而皇之燒了要上貢的歲織,難道就真不怕被查出來?”

“誰知道呢?”嚴占鬆慢悠悠道,“如今這蘇州風雲變色,小小一座城竟集齊了這麼多人,周黨、太子、還有一直隱在後麵的司馬老匹夫……”

“太子?太子不是在安徽?”

“是啊,在安徽,但我總有感覺太子應該另派了人來了蘇州,他不可能對此地視若無睹……”

說到這裡,嚴占鬆麵露凝重之色,哪怕是方才那麼生氣,他也沒露出這般臉色。

室中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嚴占鬆又道:“當然,這不過是我猜測,總之近些日子還是謹慎些為妙,小心行事,總不會錯。”

“那葛家……”

“如今顏家被燒了歲織,一時半會兒大抵是不中用了,既然葛家的絲多,那就讓葛家頂上。”

第59章

◎不中用的書生◎

葛四爺從織造局後門出來, 一出來就上了馬車。

見他身上狼藉不堪,隨從忙拿出布巾替他擦拭。

“四爺,怎麼弄成這樣了?大人很生氣?”

這還用說?

怎麼說葛家替織造局也辦了不少事, 海上麵的事多要仰仗他, 所以平時嚴占鬆還是十分給葛四爺麵子的。

今天搞成這樣,明顯是動了真怒,不然不會如此下他的臉麵。

而現在, 葛四爺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狼不狼狽,而是此事的後遺症。

顏家要上繳的歲織被燒了,那必然要有人填上。

那能是誰去填?

自然是風頭無兩,博買了二千擔生絲的葛家!

“讓人去查!”

葛四爺越想越怒, 越想越慪,目眥欲裂地拍著桌子。

“查什麼?”隨從戰戰兢兢。

“查顏家, 查那個賣絲的,查昨晚誰縱的火!”

此時, 葛四爺已經感覺到這是個局, 一個針對葛家而來的局。

不然怎麼會如此巧合?

前麵顏家跟葛家爭搶生絲,後腳就被人燒了還沒來得及上繳的歲織,以至於讓葛家憑空背上一個黑鍋?

對了, 還有那跌價跌到慘不忍睹的生絲, 讓葛家憑空虧了大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