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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想到是景把船槳捏碎了,還以為是本身就不結實。

“這可怎麼辦?”

她看了看四周,這裡臨近兩江交彙口,本來就水流湍急,現在又斷掉一根船槳。

景黑著臉:“就算沒漿,我也能把你提到岸上去。”

想到那次他救自己,顏青棠頓時不說話了。

可還是很擔心,自然把精力都放在船上,也忘了之前的話題。

就這麼靠著單槳劃著,半刻鐘後,顏青棠看見了運河。

可長江和運河交彙口,因地勢和水流問題,想要通行並不是那麼簡單。從運河過長江,地勢偏高,順流而下,不用過閘。

但從長江進運河,就需要過河閘了,需要利用河閘把兩邊水平麵拉到同一高度,才能讓船通行。

這種小船是過不了閘,而且也怕過閘時落人耳目,如今情況不明,根本不知章二爺為何與人內鬥,又會不會牽扯他們。

如果對方在過閘時布道網,豈不是自投羅網?

考慮到這些,二人找到一處岸,棄船上岸。

不能走水路,接下來隻能靠兩條腿了。

天黑,隻能靠朦朧月色照亮。

他們走在樹林子裡,樹葉擋住了月光,顏青棠根本看不清路,隻能讓景牽著走。

夜風寒冷,又是臨著水邊,哪怕她穿著披風,也不禁有些瑟瑟發抖。

這時,一直牽著她的景,突然停下腳步。

“你上來,我背你。”

見她不動,他又道:“我背你走得快,不然就照你這磨蹭勁兒,走到天亮也回不去揚州城。”

說話間,他已拉著她的手,將她馱上背。

突然懸空,嚇了她一大跳。

等她終於在他背上停穩,沒忍住捶了他一下。

捶完,她又意識到這種行為太親密,忍不住有點後悔了。

景跑了起來。

當他跑起來時,顏青棠才知道一個人的速度可以有多快。

怪不得他想去哪兒去哪兒,身法鬼魅,來無影去無蹤,本身就不是凡人。

她被嚇得忍不住勾住他頸子,心驚肉跳之餘,又覺得很刺激。

這種刺激怎麼說?

就是你飛起來了,飛得很快,但是你看不清前麵的一切,感覺隨時都會撞上東西,被撞得稀碎……

“你慢點,慢點,我害……怕……”

“……啊……景……”

她忍不住尖叫起來,死死地摟住他頸子,將臉藏在他頸側。

風打在她臉上,感覺臉一片麻木。

她越是喊,他跑得越是快。

她感覺自己心都快跳出來了,歇斯底裡去捶他的肩,可手一鬆,人就往後仰去,嚇得她又是一陣尖叫。

下一刻,她被人攬進懷裡。

她心有餘悸,心怦怦直跳,腦子裡嗡嗡的,下意識又去捶了他好幾下。

他卻突然道:“彆動,你看看你現在在哪兒?”

她頓時不敢動了,睜眼往四處看,又去看腳下,這才發現她竟然站在一顆很粗的樹上。

“你……”

“你要是害怕,就把臉藏起來。”

“我才沒有害怕。”她嘴硬道,卻緊緊抱著他的胳膊不丟。

“走吧,如果走旱路想趕在天亮之前到揚州,就必須快。”

再度啟程。

她聽了他的,把臉藏了起來。

果然好多了,隻能感覺耳邊風聲呼呼。她又把披風的兜帽戴上,裹緊了,這下連風聲都小了。

就是兩人離得太近了。

兜帽裡,她的臉藏在他頸側,小小的範圍,他的頭發他的氣息一下子變得分明,熱氣騰騰,是屬於英武男兒的昂揚。

顏青棠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急不可耐就找了書生,若不然……

很快她又搖了搖頭。

書生好,是因為書生不知她來路,而景——

他不光是暗衛,還是太子的人,對她知根知底,熟知她的一切。這樣的人就意味著麻煩,一旦招惹想脫身極難。

還是就當姐弟吧。

這樣就好。

……

後方,暗鋒的腿都快追斷了。

殿下這是打了雞血?

幼稚得不行,竟利用輕功嚇人家女孩子。

照現在這樣看,要跑一夜了。

不行,這條定要稟給皇後娘娘,大半夜不能睡覺,讓他疲於奔命。

大半夜,府門被敲響了。

等來回折騰把消息遞進去,又把人領進去,本來陷入黑暗的府邸亮了一小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被從小妾床上拉起來的竇風,臉色格外難看。他乃揚州衛指揮使,正三品的官銜,轄下五個千戶所。

由於揚州此地非同尋常,乃兩淮鹽務、運河扼要之所在,漕運、鹽,隨便拉出一樣,都極為重要,因此能掌管此地軍務,地位不言而喻。

章二爺連忙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邊話剛說完,又有人急匆匆進來傳信。

正是揚中島上傳來的信。

說很多人都受了傷,還死了幾個,說許多商人和勞力都嚇得不敢逗留,鬨著要離開。

竇風臉黑如炭,一麵下命派人過去收拾爛攤子,一麵又看向章二爺。

“你方才說什麼?”

章二爺哭喪著臉又說了一遍,後道:“小的本打算把事情辦成了,再稟給大人,是時定能讓大人在司馬都司麵前壓鎮江衛一頭,誰知人剛請過去,正談著事呢,事情就這夥人被攪黃了。”

此時的他格外狼狽,大概是沒收拾就過來了,發髻淩亂,衣裳也破了,五十多歲的老頭,看起來可憐極了。

“當時場麵太亂,鎮江衛的那些人想殺小的,所以小的就跟那顏少東家走散了,也不知人如今怎樣了……”

這下,竇風終於聽明白了,一腳踹過去。

“那你去找啊!你把人弄丟了,自己跑了回來?”

章二爺哭道:“小的這不是想趕回來給大人報信?”

“還用得著你報信?島上的人又不是死的。”

像這種內鬥,都不會下太大的死手,都怕把事情弄大,到時候不好收場。

本身搗這種亂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搗亂,就是要把人都嚇跑,人都嚇跑了,這就屬於辦事不利,上頭的人才不管你為何不利,不利就要換人來。

至於幼稚?

當初竇風就是這麼搞了幾次,陰走了互相輪守的鎮江衛,把揚中島占了下,他天生就是個混不吝,軟硬不吃,人又莽,鎮江衛的人大概也是氣急了,才會用同樣的手段惡心回來。

至於為何盯著章二爺殺?

大概是因為竇風手下的生意都是他管著的,就他一個看起來有那麼點腦子?

“你把老子金娃娃弄丟了,你還哭喪個臉,還不快去找!你現在跟著他們一起去,好好的找,這事就交給你了,辦不成彆來見老子!”

話畢,竇風又反悔了。

“還是老子親自去,真是睡個覺都不讓人安身!”

第49章

◎棠兒啊,在家睡著呢◎

大半夜, 因為這一檔子事,揚州城城門突然打開,指揮使竇風竟帶著人馬連夜出了城。

宋家這裡, 宋文東一直沒有睡, 在等顏青棠。

可眼見都過了子時,外甥女還沒有回來,他意識到出事了。◢思◢兔◢網◢

宋文東坐不住了, 忙命人出去找,上洋貨行,上章家去要人。

人派出去,還沒出街口就回來了。

派出去的人被嚇得不輕, 說他們剛走到街口,就碰見指揮使大人帶了好多人往城門去了, 幸虧他們掉頭及時,才沒撞上。

半夜三更, 竇指揮使帶著人馬要出城, 這是要出大事啊。

難道是和棠兒有關?

“先等等,你們盯著外麵動靜,等指揮使出城了, 你們再出去。”

此時正在趕路的顏青棠, 並不知曉有人正在找他們。

她睡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等她醒來,景正在勻速跑動。

長時間的跑動,讓他體溫上升, 身上熱氣騰騰的, 還出了汗。

少年的汗水打濕了他鬢邊的發絲, 和她的鬢發黏在一起, 她臉蛋上也沾滿了不知是他的汗水,還是她口水的可疑物。

“走到哪兒了?”她打了個哈欠,用袖子擦了擦臉頰。

景看著不遠處高聳的城牆,停下來勻一勻呼吸。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你把我放下來吧。”

她直起身,拉下頭上的兜帽,想看看到哪兒了。

突然聽他說:“抱緊。”

她反射性抱緊,下一刻升空。

這是顏青棠第一次看清景時如何借力的,就見他腳上宛如生了釘子,踩著城牆就上去了。

如履平地。

不,比如履平地還要厲害,他踩一下就能往上騰一丈之多,也不過借了三下力,就帶她爬上了城牆。

城牆上是日夜都有人把守的,他們也是倒黴,剛上來就碰見巡邏的人走到這裡來。

景一個騰身藏到陰影裡,顏青棠死死地掩著口,生怕一不小心發出聲音,被人當成強盜奸細打殺了。

等巡邏兵卒走過去,他們才下城牆。與之前彆無二致,不過比方才要輕鬆多了,又一次落地後,兩人落到實處。

至此,還不算完,還要速速離開這,以免被看守城門的兵卒們發現。

回宋家時,景沒走正門。

不,他是直接沒走門,沒驚動任何人直接翻了進去。

顏青棠也不知他是怎麼認路的,反正黑漆漆的,她看下麵都是房子頂,根本分不清哪兒是哪兒,他偏偏就能直接把她送到舅舅的書房外。

“舅舅……”

本來宋文東打算再讓人出去打聽打聽消息,突然聽見有人叫他。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黑色人影。

將他嚇了一跳。

下一刻,那黑色人影身上跳下來一人,可不正正是他那外甥女。

“棠兒,你怎麼才回來,可擔心死我了,我正打算派人出去找你,可人剛出門,就碰到揚州衛指揮使竇風半夜帶著人馬出城……當初就不該讓你跟那章老鬼走,看我明天怎麼找他算賬……”

“舅舅你彆慌。”顏青棠扶著他道,“我沒事,不過今晚確實出了一點事,所以才回來遲了。”

“什麼事?”

顏青棠把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聽她說完,宋文東頓時露出怒色,連連罵道‘章老鬼’、‘死殺賊’,又問:“你是說竇指揮使半夜出城,與此事有關?”

顏青棠點點頭:“大概是這樣,之前舅舅不是說,這位章二爺的後台可能和揚州衛有關。”

“我就是這麼一說,確實有這方麵的傳聞,但章老鬼那人鬼裡鬼氣,見人藏三分奸,總喜歡故弄玄虛,誰知道他真實來路。”

說著說著,宋文東又罵起章二爺實在不靠譜,自己的地盤都罩不住,還要故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