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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浮動就大,尤其知道海商們做的都是無本買賣,許多絲綢商苦於沒有路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彆人拿著自己的東西,倒個手的功夫,賺幾倍甚至幾十倍,心裡自然窩火。

也因此彆人大批量要貨,都能拿低價,換成了海商,不漲價都是好的。

“十萬匹?”

顏青棠琢磨不準他的意思,解釋道:“二爺應該知曉,這段時間生絲價格飛漲,比往年翻了一番不止,這個價格已經是虧本價了。”

“老夫倒不是嫌貴,隻是少東家拿的出十萬匹?”

顏青棠心中微哂。

看來她整日盤旋在蘇州,對外麵還是所知甚少。

人人都知道顏家是跟著織造局混飯吃的,偏偏她就不知,還都知道今年生絲減產,絲綢供不應求,怕她拿不出十萬匹。

若是之前,自然拿不出,可現在……

“所以說,不光我需要拿出誠意,二爺也得拿出些誠意才是,如此青棠才能知道,二爺這值不值得青棠潑上身家。”

晚上臨行前,宋文東略有些擔憂道:“哪有讓你一個女兒家單獨赴會,誰知那章二爺會帶你去何處?”

宋文喜坐在一旁,皺著眉,沒有出聲。

已是月上樹梢,屋中燈火通明。

可屋裡的氣氛卻不太好,低壓在無形中蔓延。

顏青棠笑了一聲,打破寂靜。

“大舅舅你彆擔心,二爺應該不敢把我怎樣。人是他接走的,若是中間出了事,難道宋家不找他?他還要指著我給他弄絲綢,而且,我也想去看看他說的誠意。”

宋文東還想說什麼,宋文喜出聲了。

“聽棠兒的吧,她有主張。”

“可她一個女兒家,這又是大晚上的,再怎麼樣也要帶個丫鬟……”

“舅舅,你彆忘了我還有個暗衛。”顏青棠說。

雖然最近她正和暗衛鬨脾氣,但這種時候,不會意氣用事,該帶去還是要帶去的。

“你放心,準備我都做好了。”

她把袖中的匕首露出來,不光袖中藏了匕首,靴子裡還有一把。也換了衣裳,穿得輕便不說,腳下還蹬著靴子,外麵披了件披風做遮掩。

今天在洋貨行時,章二爺說會給她看到誠意。

但提起什麼誠意,他又故弄玄虛,隻說現在說不得,隻能等她親眼去看,等晚上會派馬車來接她,讓她是時不要帶任何人,隻身前來。

當著章二爺的麵,宋文東沒說什麼,回來就炸了。

反正就是各種不放心,把弟弟宋文喜也叫了來商量,本來平時這時候,宋文喜該睡下了。

下人進來稟,說是章二爺派來的車到了。

顏青棠對兩個舅舅點點頭,朝外走去。

宋文東想跟上去。

宋文喜阻止道:“你待著吧,他此舉未嘗沒有想試探棠兒的意思。棠兒說得沒錯,他不敢。”

不然哪怕傾儘宋家所能,宋家也不會放過對方。

車就是普通的青幃馬車,不大,坐顏青棠一人足以。

車夫隻有一人,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顏青棠上了車後,就閉目養神。

不是她不想往外看,而是剛上來時,她不過動下車窗,車夫就提醒她非禮勿看,她索性閉上眼睛,在心中數數。

又在想,也不知景有沒有跟過來。彆看她跟舅舅們說得好,其實還是有些拉不下臉,根本沒主動與他說讓他跟來。

他最好識趣的跟上,不然……

不然什麼?

不然回到蘇州,她就稟明欽差,換掉他!

顏青棠氣呼呼地想。

半刻鐘後,馬車停了。

顏青棠下車後,發現到了一個河埠頭前。

揚州城裡的水雖沒有蘇州的多,但有一條運河穿城而過,這是要出城?

上船後,有人將她引進一間無窗的艙房,告訴她可以隨意走動,但是不要出去。反正就是不想讓她看到走到哪兒了唄。

顏青棠也沒提出異議,在艙房中坐了下來。

有仆人上了茶點,之後便下去了。

她感覺到船正在行駛,行了一會兒,船停下了。沒多久,船又動了,她猜是章二爺來了。

果然不多時有仆人來領她,說是二爺有請。

章二爺是個十分善談之人,請她過去後兩人便坐著喝茶說話,期間他詢問顏青棠可會下棋,得知會後,便讓人拿了棋盤。

兩人連著對弈了三局。

中間通過感覺,顏青棠知道船出城了,至於出城後往哪去,她卻不知。

時間慢慢過去。

第三局剛罷,船一晃,不動了。

“少東家,棋藝了得,了得啊。”

顏青棠謙虛道:“二爺誇讚了,不過是您讓著我。”

“請吧,老夫帶你去見識見識去。”

第46章

◎背她◎

見章二爺說得豪氣萬丈, 顏青棠不禁好奇心更甚。

兩人上了舢板,此時船正停在一處沙洲前。

顏青棠站在船頭,望著前方沙洲上燈火點點, 同時在心中算著他們此時可能在的方位。

他們用了兩刻半出城, 從出城到這裡,用了一個時辰兩刻又四分之一。

為何如此精確?

因為打從顏青棠坐上馬車,她就在心中數數, 一直未曾停下過,包括之前和章二爺下棋,她也是一心二用。

通過數到的數字,她便能大致推算出過去了多長時間, 誤差極小。

他們總共花了一個時辰兩刻到達此地,從揚州坐船出來走運河, 不過兩條路,要麼往上到高郵, 要麼往下到瓜州。

瓜州由於經過太多次, 顏青棠對此地地貌還算熟悉,但這裡並不是瓜州。

可什麼地方是沙洲地貌?又能符合時間?

顏青棠腦中蹦出一個地名——太平洲,又叫揚中。

此地乃長江之水常年衝擊形成的沙洲, 居於長江之中, 處於運河和長江的交彙口。

往北去是揚州,南麵對著通州,往西是長江,可經長江直往鎮江、江寧、安徽、湖北等地, 直入大梁腹內。

為何揚州能如此繁華, 鹽商是其一, 關鍵在於地利。

揚州應運河而生, 乃連通南北運河之要道,同時又連通了運河和長江,漕糧、鹽,乃至蘇鬆浙江的絲綢布匹,都需通過這裡運往各地,地位不言而喻。

顏青棠對揚中所知不多,因為來往於揚州和蘇州之間,是無需經過揚中的,她隻知此地因是沙洲,不能種糧食,沒什麼百姓住在這,幾近荒無人煙。

可從眼前的燈火來看,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思索之間,一行人已經上了岸。

岸上沙多,無法行車,隻能徒步。

走過灘塗之地,已有車等候,一行兩輛大車,還有二十多個身材精壯的漢子策馬護持。

若非知曉章二爺是個商人,不然就這陣勢,顏青棠還要以為他是哪家打家劫舍的。

往前走了大約一刻鐘,車停下了。

章二爺先下車,轉身道:“少東家你看。”

好一副舳艫千裡之景!

這裡到底停了多少艘船,反正顏青棠是沒數清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大小小的船隻停靠在水麵上,與岸相接的是一條用木頭搭建而成的棧橋,棧橋寬有兩米之多,無數勞力像螞蟻一樣正不停地從船上或裝貨或卸貨。

一旁,還聚集了許多正等著裝卸貨的大車,綿延排了近一裡。

這是一個貨場。無數火把、燈柱將此地照得如同白晝。

此時他們正處於光與暗的交接處,因此給人感覺格外震撼。

“沒想到,二爺竟有這等本事!”顏青棠讚歎道。

章二爺撫了胡須一下:“這可不是老夫的本事,而是……”

說到這裡,他並未說下去,而是指了指四周道:“少東家可知此地為何處?”

這個關子賣了快一晚上,讓他費了如此多的力氣,殊不知顏青棠早就洞悉在心,她心知這不是藏拙的時候,笑道:“二爺,可是揚中?”

這下,章二爺是真被震驚到了。

看了顏青棠半晌,方道:“少東家,不得了不得了啊,老夫還想賣賣關子,考考少東家,沒想到,真是後生可畏。”

感歎一番,他又說:“那少東家可知從揚中出去,順流而下會到什麼地方?”

從揚中順流而下,再往前就是長江連同大海的出海口。

曾經她曾聽舅舅說過,海商經市舶司與洋商做生意,沒有點後台背景想都不要想,因此有許多人會選擇走私。

當初舅舅考慮的也是走私出海,可風險太大,遂被阻止。

而眼前這地方,明顯就是這些走私商的中轉站。

哦,不,也許這不是中轉站,而是各地貨物在出海前的集散地,各地貨物通過長江及運河在這裡聚集,然後才會被轉運往海外。

此刻揚州的地利,與眼前之景合二為一,顏青棠甚至想得更多,猜測這樣的集散地也許不止一處,也許出海後,在近海濱還有一個地方,那裡才是與洋商交易的地方。

“少東家,老夫的誠意可夠?”

夠,足夠了!

可惜的是對她沒什麼用。

她的目標是扳倒葛家和嚴占鬆,隻是她沒有那個勢力與之抗衡,隻能折中通過替太子辦事來迂回行事,這裡對欽差和太子的作用反倒更大。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步入貨場。

看得出章二爺在這裡地位很高,來往勞力、打手,甚至是一些帶著貨物來的商人,都對其畢恭畢敬。

他甚至在這裡還有一座小木樓,供他平時用來休息。

“走,少東家,進去喝茶。”

顏青棠點頭,心思卻放在四周那些看場的打手身上,這些人看著不像打手,反倒像……

這時,四周突然掀起一陣嘈雜聲,一群身穿五顏六色衣裳的大漢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闖入了這裡。

他們來勢洶洶,約莫有數百人,手裡提著棍棒大刀,一衝入場中,就驅趕人打人。打手上前驅趕喝斥,雙方打了起來,混亂很快擴散開來,貨場裡亂成一片。

有些膽小的勞力和商人,嚇得扔下貨物就跑,其他打手也紛紛跑去幫忙,還要維持著場上不亂。

至於章二爺這裡——

這夥人似早有目的,竟分出一隊約莫有三四十人,直朝木樓而來。

見勢不對,章二爺也不敢往樓裡躲了,忙讓護衛護持著要離開。

此時他也有些慌了,走了幾步才想起還有個顏少東家,忙喊顏青棠一起走。

四周亂成一片,到處都是打聲。

護衛一邊抵抗攻來的人,一邊護著章二爺朝外麵走。顏青棠緊緊跟著他們,可追來的人實在咬得太緊,似乎執意要取章二爺性命。

眼見章二爺帶來的人倒了大半,卻根本沒有人前來救人,顏青棠心中暗叫不妙,她這是什麼運氣,來一趟就正好遇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