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1 / 1)

第26章

◎他這是被調?戲了?◎

顏青棠一手叉著腰, 一手扶著桌想。

此時她思緒轉得極慢,不過她並沒有發覺。

還是不了,太過倉促。

磬兒與那書童到底交往不深, 若能將其引出去玩也就罷, 偏偏人就在院中,裡麵有什麼動靜,恐怕外麵頃刻就會知道。

這次隻是為以後鋪路!

她這麼想著, 可瞅著瞅著又莫名多了點不甘,這麼好的機會,若是得手後,她也不用在這浪費時間了。

不行, 不行!

蘇小喬不是說了,一次恐怕不夠, 還要多次?

若開頭就把事弄砸了,哪來的下回?

做人還要往長遠了打算, 不可衝動行事, 還是等萬事俱備再說。

“小書生,暫時放過你了!”

到底飲了酒,渾身發熱, 再加上身心愉悅, 不免比往常多了幾分肆意,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拍了拍,又揉了揉。

手感不錯。

“為何這張臉生得如此好看?”

“怎麼長的?”

本就打算捏一下, 誰知沒管住手, 連捏了好幾下。

突然, 指尖下的人囈語了聲‘太太’。

她頓時嚇得連忙收回手。

在看清對方並沒有醒過來, 心裡連念叨了幾聲罪過罪過。

這時,她也清醒了,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對外麵揚聲道:“小書童,你家公子喝醉了。”

院中,同喜聽到裡麵動靜,忙跑了進來。

進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看主子怎麼樣,而是委屈道:“太太,小的叫同喜,不叫小書童。”

真是個可愛的小家夥!

帶著這麼個笨書童,主人不被賣都是好的。

不過,笨才好啊。

顏青棠醉眼惺忪,卻不自覺,丹口噙笑道:“還不快把你家公子扶回去,免得吐在我這兒。”

她笑得肆意,素雲卻看出不對,忙給磬兒使了個眼色,讓他也去幫忙。

等人都走後,素雲湊上來,低聲道:“太太,你喝醉了?”

“本太太怎可能喝醉?這才多少點兒酒兒!你就算再去倒一壺來,我喝完了也不會醉。”

素雲自然不會與她再倒酒。

可這時顏青棠卻不依了起來,非要讓她去倒。

“太太,你真的喝醉了,不能再喝了。”素雲哀求道。

“我哪有喝醉?讓你倒酒你就倒。”

還是磬兒老實,扶完書生回來見姑娘和素雲鬨,忙跑到廚房去倒了一壺酒來,放在桌上。

然後人就跑了。

顏青棠大悅。

開始用酒杯喝了兩杯,覺得不過癮,又對著壺嘴喝了一通。

素雲好不容易才把她扶到椅子上,她卻又來了興致,一手摟著素雲的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非要讓素雲給她唱曲兒聽。

素雲哪會唱什麼小曲兒,急得眼圈都紅了。

可她非纏著不行,最終素雲隻能把幼時阿娘哄她睡的童謠唱來,這才暫時把她哄住。

東廂裡,同喜抹抹頭上的汗,看了看放在榻上的公子,哀怨道:“公子你真喝醉了啊?”

主子的酒量不至於這麼差啊?

還有那顏太太,明明不勝酒力,非要喝什麼酒,現在鬨著讓素雲給她唱小曲兒。

聽著正房裡傳來的荒腔走板的小曲兒聲,同喜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麼看,他好像似乎沒那麼慘,最起碼公子喝醉了不鬨人?

紀景行睜開眼,瞥了他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

此時哪還能見到什麼醉態,雙目也十分清明。

同喜露出驚喜之色,正想說什麼,被他伸手打斷,他正在聽從正房傳來的聲音。

此時不光有素雲的聲音,又多了個女聲。

似乎唱的是當地的童謠?

“……一籮麥,兩籮麥,三籮開花拍大麥,劈劈拍,劈劈拍,大麥打得少,蕎麥打得多,送你一淘籮,磨麵做饃饃……”

“……外婆來格紡棉花,舅舅來格摘枇杷,枇杷樹裡拗朵花,舅母戴了走人家,走到東家走西家,還講人家勿下茶,咯碌咯碌罵人家……”

蘇州當地的吳語,讓外鄉人來聽,是極難聽得懂的。

與大梁官話全然不同。

但吳語自帶軟儂的腔調,明明是童謠,偏偏唱出一種獨屬江南水鄉的小調兒之感。

紀景行不禁挑了挑眉,臉上閃過一抹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複雜的神色。

此女真是大膽,他方才那是被調?戲了?

什麼叫小書生,暫時放過你了?

什麼叫做這張臉為何生得如此好看?

還那麼摸他的臉!

從小到大,除了母後、父皇和皇祖父,還從沒有人敢如此逗弄他。

一直以來,紀景行都沒弄明白顏青棠這個女人到底想乾什麼,為何要把房子賃給他,還扮成商戶太太與他朝夕相處。

若說是衝著他而來,從她昨天到今天的反應來看,她並不知道她家中的季書生便是‘馮爺’背後的‘欽差’。

可若說毫無目的——

顏家目前危機四伏,她卻偏偏把時間浪費在一個窮書生身上。

方才那句暫時放過你了,讓他似乎洞悉到了什麼。

但紀景行不願承認。

無他,此女方才的態度,就像那整日流連青樓勾欄的風流浪蕩公子哥兒,而他則成了被公子哥兒看中的貌美孤女。

無依無靠,被公子哥兒視為獵物。

太匪夷所思!

她再非尋常女子,到底是個女子,為何要如此?

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還是隻是醉了,這些言行不過是她醉酒之後的無意之態?

對此時的紀景行來說,顏青棠整個人就像一個謎,讓他琢磨不透。

明明你以為看透了她,她卻轉頭又是一副模樣。

也許他該把一些事情儘快提上日程,如此才能了解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然不是他這個身份,而是另一個。

正房裡,顏青棠倒在榻上。

明明眼睛閉著,嘴裡還哼著當地的童謠。

這次唱的是上次在餛飩攤上聽的順口溜。

不過比起方才,現在應該是快睡著了吧?

素雲暗暗心想,不禁抹了抹汗,又埋怨李貴到底拿來的是什麼酒,竟把姑娘都喝醉了。

直至傍晚,醉了一下午的顏青棠才酒醒。

醒了後,頭不暈腦不疼,精神也不錯,就是忘了喝醉後發生的事。

倒也不是全忘了。

她說‘暫時放過你了’的那段她還記得,但之後讓素雲給她唱小曲兒和自己也唱的,全都給忘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意識到問題,明明是想把人灌醉,怎麼臨了把自己灌醉了?

顏青棠對自己的酒量心裡有底兒,所以是酒有問題了?

她醒來時,潘大娘正在院中摘菜,打算等會兒做飯。

“李貴呢?去問問他到底買的什麼酒,怎麼如此性烈?”

話傳給素雲,素雲再傳給磬兒,磬兒偷偷摸摸跑出去。

不多會兒,人回來了,把李貴的話學給了顏青棠。

“姑娘說,要備些果子味但酒勁兒要大的酒,我特意去尋了尋,果子酒都沒什麼酒勁兒,要喝一兩壇才能把人喝醉,隻有這種池陽春,是用果子和糧食釀的,價格不菲,小的是專門挑了好的買。”

磬兒學得似模似樣,把李貴的委屈表現得淋漓儘致。

顏青棠被他逗笑了。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小鬼頭,去玩兒吧。”她慵懶地擺了擺手。

“姑娘,那酒——”

當時李貴為了省事,買了好幾壇子呢,都在廚房的庫房裡放著。

“留著吧,到底是花銀子買的。”大不了以後自己看著量喝就是。

“噯,那我去玩兒了。”磬兒撒丫子出去了。

顏青棠本想繼續躺著,可院子裡太熱鬨了,大家都有說有笑的,倒顯得她躺著屋裡不對勁兒。

收拾收拾出了正房,也沒人不識趣提她中午喝醉的事,顏青棠便倚在門前和潘大娘說閒話。

正說著,東廂出來個人。

正是那書生。

“季公子,你還好吧?”

紀景行是聽到她的動靜才出來的,自然好得不能再好,裝醉都躺一下午了。

“之前小生失態了,沒想到竟在太太麵前丟了醜。”

書生滿臉羞愧,十分汗顏。

顏青棠擺擺手道:“也沒想到你酒量如此差,下次少喝一些就是了。”

還有下回?

紀景行眯起眼睛。

素雲煮了解酒湯,端出來時見姑娘正和那書生在說話。

她先給顏青棠端了一碗解酒湯,又給書生也端了一碗。

“這解酒湯是養胃的,公子喝一碗,等會兒也好用晚飯。”素雲十分和顏悅色。

紀景行自然又是謝一通,見顏青棠就端著碗站在院中喝,他自然不好端回屋裡。

嘗了嘗,這小小的解酒湯裡竟放了靈芝?

雖然弄得細碎,看不出形狀,但味道卻能嘗出。

這主仆倆是篤定‘季書生’沒吃過靈芝,所以毫不避諱?不過這丫鬟熬解酒湯的手法純熟,看來以前沒少這麼做過。

她一女子,為何頻頻要用解酒湯?

難道本身就是個女酒鬼?

這期間,潘大娘的飯也做好了,有解酒湯這茬,顏青棠自然再邀書生一同吃飯。

“這怎麼好?”

紀景行遲疑,做拘謹態。

顏青棠饒有興味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又不是外人,都這麼熟了。不如以後都彆費那功夫了,直接合在一處吃,也免得嬸子還要費力做兩頓飯。”

“那自是極好的。”潘大娘笑說,取下圍裙,撣了撣上麵的灰。

“這怎麼好?這不是唐突了太太?”

“你這書生也煞是迂腐,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顏青棠笑盈盈嗔道,“還不是想這麼多人一起用飯熱鬨,我不怕你唐突,難道你還怕自己唐突了我不成?”

“這……”

“難道季公子是那樣的人?要不這樣,等我那死鬼丈夫回來了,咱兩家就不合一處用飯了。嬸子也不是專門做廚娘的,不過是見我嘴刁又懶,來幫兩把手,咱也不好天天麻煩她是不是?畢竟嬸子家裡還有一家子等著呢。”

可以說是循循善誘了。再加上那邊同喜已經樂滋滋幫著端菜去了,書生隻能不言,算是默認了下來。

飯桌上,紀景行問:“還不知太太的丈夫何時回?”

顏青棠心想,這書生大抵還是有些顧慮,道:“你管他做什麼?他不回來才好!”

話出口,她似乎意識到這話有些過格,又露出訕訕和哀怨之色,“他啊,成天忙死了,一月到頭,也就能見個一回吧,有時候一兩個月回來一次。”

“太太的丈夫是做什麼生意的?”

“是個布商。咱這地方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