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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 彆的那是多一點都不敢想。

“盯緊這些人, 隔幾天我會讓暗鋒跟你聯絡一次。”

“主子如今住在何處?”

似反應過來自己有窺探之嫌,陳越白忙解釋道,“日前有消息傳來,他們猜測主子可能會來蘇州,近日來俱皆安分守己,連花街柳巷都不怎麼去了。若是讓他們知道主子如今已身在蘇州,估計會被嚇掉大牙。”

“我的住處你不用過問,安全沒有問題,辦好你的差就是。”

“是。”

紀景行收回手,正準備把千裡鏡扔給陳越白,卻不知為何手一緊,又舉起了千裡鏡。

見此,陳越白忙看了過去。可他沒有千裡鏡,根本看不到那艘船上到底發生了何事。

“主子?”

“她怎麼在那船上?”

誰?

誰在那船上?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忍著。”進門後,謝蘭春神色淡淡道。

顏青棠表情訕訕,欲言又止。

“你想的沒錯,他是準備把我送給這位盧巡撫,不過他沒有說送,隻是說這位盧巡撫對我仰慕已久……”

看著謝蘭春臉上淡淡的嘲諷,顏青棠沒忍住道:“既然你不願,為何不拒……絕呢?”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很輕,也是實在不忍心。

曾經,蘇小喬與她談過這方麵的事,說風塵女子過儘千帆,見過太多男人的醜陋麵孔,要麼如她,嬉戲紅塵,看似對誰都旖旎纏綿,實則對誰都不動心。

要麼心中明白男兒皆薄幸,但總覺得自己是那個例外,這樣的人通常下場不會好,因為過往有太多例子。

可恰恰就是——越是身陷泥濘,才越會心存期望,因為在那暗無天日的無數黑夜裡,若是不心存期望,日子該過不下去了。

可風塵女子想要遇到一個良人的幾率實在太小,因為沒有人會明媒正娶一個風塵女子。

即使重金幫你贖身,也不過是納回家做妾,在大婦手下討生活,要麼就當是買個玩意兒,玩一段時間膩了,便轉手送了他人。

那一次,蘇小喬喝得酩酊大醉,說出這一番話。

顏青棠看她神情,知道她其實也不若她自己說得那般瀟灑,不然哪來的這番有感而發。

萬萬沒想到謝蘭春正在經曆著。

她總算明白為何謝蘭春在見到阮呈玄後,總是帶著淡淡的哀怨,明顯就是對其動了心,但對方卻想把她送人。

“拒絕?是啊,我為何不拒絕呢?”

謝蘭春來到窗前,看著外麵已經升起的明月。

晚風拂過她的臉頰,吹起縷縷碎發,她神情淒冷,口中喃喃,“他是我的恩客,我雖是個妓女,但也有拒絕的權利,我為何不拒絕呢?”

顏青棠實在不忍心,打斷她:“謝蘭春,你彆說了。”

“你就當我是想讓自己死心吧。”她卻又笑了,就如之前那一笑冰破春來,神色也冷了下來,似乎恢複了正常,“若不然我也不會帶你來了。”

好吧。

顏青棠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

“他這次邀此人同遊,不過是想把我送給對方,讓我撫琴助興,也是過個場麵。這會兒他們應該是在談正事,你快去吧,能不能成功,聽不聽得到有用的東西,就看你的運氣了。”

顏青棠走出艙房。

一路上,她走得十分順利,沒有碰見任何人,就來到了阮呈玄二人所在的艙房外。

阮呈玄是個十分謹慎的人,竟沒有留人守在外麵。

可若是看看房門所在的位置就知道了,這間艙房處於船頭,門前高懸著兩盞燈籠,正對著樓下舢板。

若有人從此經過,留在樓下的隨從一眼可見,確實不需要人把守,且還可以防止有人偷聽。

之前借著進出之際,顏青棠沒少趁機觀察這艘畫舫的格局——這是一艘十分常見的畫舫,二層樓高,二樓又叫飛廬,就像一座稍小的房子,架在另一座稍大的飛簷翹角的房子上。

所以二樓每間艙房的窗外,都有一條貌似房簷的凸起,其走勢平緩,若是小心一點,上麵可以站人,隻要小心彆掉下去就行。

找了個背光處,顏青棠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用腳試了試,挪動並不困難。

怕被燈光照到,她俯下`身,用手勾著船壁上的浮雕柱,一點點向前蹲著挪動。

很快,她就到地方了,頭頂上方正是那間艙房的窗戶,往下眺望則是被燭光照映,散發著粼粼波光的水麵。

夜風很涼,遠處的湖麵上有畫舫數艘,燈火通明,遠遠望去五彩斑斕。

不過很快她就被裡麵傳來的話語聲,轉移了注意力。

“……子瞻兄是聰明人,以子瞻兄的資曆和能力,要我說早該入閣了,卻因為早年得罪過魏閣老,落得外派地方,輾轉多年,不得回京……”

“何必如此說,茂成兄不也鬱鬱不得誌多年?”

“我資曆不如子瞻兄,回京也坐不穩,不像子瞻兄,若能扳倒魏閣老,之後回京入閣水到渠成……”

“暫不說這些,你之前提到的那個顏家……”

顏青棠本是聽得神遊天外,聽到顏家頓時一個激靈。

艙房裡,聽到盧遊簡提起顏家,饒是阮呈玄向來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也不禁暗了臉色。

都說暫且擱置,暫且擱置了,偏偏那顏家人非要自作聰明動上官司,這下驚動嚴占鬆,本來是個殺招,如今成了半廢之棋。

不過這話他肯定不會對盧遊簡明說,隻說已萬事俱備,但因時局不對,不敢貿然行事。

什麼時局不對?

自然是怕‘那位’真來了蘇州。

一提‘那位’,盧遊簡也不禁正了顏色。

高官之間再怎麼爭鬥,那都是有默契的,不能鬨到上麵去。

不鬨到上麵去,一切好說,成敗全看手段,成則上位,敗則退。

可若捅到那位麵前,真鬨大了,誰的屁股也不乾淨,那可就是一牽連一片。

“那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之前不是說還在寧波,難道寧波那群人留不住他?”

阮呈玄苦笑:“誰敢留,你彆忘了寧波有什麼。”

寧波有市舶司,而市舶司……

“照你這麼說,那位還真有可能來蘇州,你想織造局那……”

說到這裡,外麵的顏青棠卻聽不見了,大抵是事情太過重要,二人竟耳語起來。隻隱隱能聽見‘織造局’、‘市舶司’、‘海商’、‘生意’等字眼。

若是局外人,大抵會聽得一頭霧水,偏偏顏青棠不是局外人。

蘇州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是絲坊商業重地,來往各地的客商多了,自然許多消息也有所耳聞。

若說當下有什麼生意最賺銀子?

早年開錢莊算是一樁,再來就是鹽和茶,可隨著朝廷在沿海開埠,設立市舶司對海外通商,絲綢、瓷器及茶葉,一躍而起成了海上貿易的搶手貨。

尤其是絲綢。

據說那些洋人十分喜愛這種來自東方的精美織物。

蘇鬆兩府每年產出這麼多絲綢布匹,難道真就隻供給大梁人了?

其中有大半還是要銷往海外,隻是這海上生意和其他不一樣,沒有門道沒有後台,根本沾染不到。

早年她爹曾與她提過一次,遺憾沒有門路也做那海商,顏青棠卻根據聽來的一些隻字片語,勸她爹不要多想,把自家目前的生意做好了就成。

其根本原因是,她那善於鑽營的舅舅也曾動過這方麵的心思,花力氣打聽到過一些內情。

做這門生意有門道有後台還是其次,關鍵冒的風險很大。

你想想船在海上,海上風浪大,天氣也變幻莫測,若是遇見飆風,就是船毀人死的下場。

一船貨幾十萬兩銀子,全部要打水漂。

而且海上還有海盜,若沒有點本事,哪怕花大價錢造了船,出海了也是被搶的下場。

她家不缺銀子,實在不用做這等冒風險的生意,能把手頭的生意做精了就行。

據顏青棠所知,整個蘇州也就隻有一個葛家有這門路。

可葛家那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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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葛家所開的洋貨行裡,有太多大梁見不到的稀罕物事。

那各色寶石、火油鑽、香料及象牙等物,每每一到便被人搶得一空,讓葛家洋貨行賺得是缽滿盆滿,讓其他人眼紅。

不過眼紅也沒用,你吃不了這碗飯,人家能吃是因為人家有背景。

所以織造局和海商有什麼關係?

顏青棠想到了織造局那二十多萬兩銀子的爛賬。

查出爛賬後,她趁閒暇之餘,也曾看過那些賬冊。

爛賬是從乾武十三年開始的,之所以會開始,是由於乾武十三年民間機戶暴動,織造局為平民憤,不敢再強行招募民機織造,而是改為將歲織任務分派給了各大絲綢商。

而民間機戶為何暴動?

皆因織造局不光克扣機戶的食糧絲料,還屢屢加派任務。

就不說民間機戶,隻說她看到的賬目,織造局給顏家攤派的任務,從乾武十四年的三萬匹,逐年增加到每年十萬匹。

這還隻是顏家一戶,被攤派的絲綢商不少,若把這些零零總總都加起來,織造局又加派了多少數量?

陛下、宮裡、官用、賞賜,真能用得到這麼多的絲綢?

還是有人假借朝廷名義往下攤派,轉頭卻借用市舶司或是海商之手進行銷贓,中飽私囊?

阮呈玄想利用顏家打擊江南織造嚴占鬆和那位叫卞青的高官,若能成功,便能扳倒二人口中的魏閣老,他們所在的派係都能受益,盧遊簡也能因此順利回京入閣。

顏家何德何能,能有如此大的作用?

顏家有什麼?

除了一點銀子,那就是絲綢。

一時間,顏青棠不寒而栗,腦中各種想法紛紛而出,擠得她頭腦發脹,遍體生寒。

就在這時,一聲爆喝驟然響起。

“誰在那兒!”

第23章

◎你我曾有一麵之緣◎

暴喝聲炸響寂靜的夜空。

顏青棠這才發現, 她因太過激動之故,竟不小心從陰影中露出一角肩膀,以至於被舢板上眼尖的人發現了異常。

眼見艙房中因這道喝聲, 止住了談話聲。

顏青棠心中大急, 知道也許下一刻就會有人推窗出來探看,又或者下麵的人就要上來抓她。

她顧不得多想,朝下方水麵一躍而下。

‘撲通’一聲。

伴隨著船上響起‘嗵嗵嗵’踩著舢板的跑動聲。

顏青棠顧不得去看, 一個猛子沉入水中。

現在隻希望對方沒看清她的樣子,她可不想連累謝蘭春。

怕有人下水捉她,顏青棠沒有往遠處遊,而是沉在水下圍著船底遊了半圈, 將自己藏在船尾側麵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