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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怡米 4333 字 6個月前

下一息,那道玉色身影傾身而起,騰空徒手抓住了小烏龜。

沒等秦妧讚一聲“好身手”,就見那人噗通落入池塘,濺起巨大水花。

隨後趕來的老管家拍了拍褪,麵露擔憂,“不好,唐先生落水了!快來人啊!”

周邊的扈從紛紛趕來,場麵一度變得混亂。

看著被三、四個壯漢拉上來的年輕男子,秦妧嘴角微抽,快速步下石階,來到池邊,想問他有沒有事,脫口而出的卻是:“小烏龜呢?”

特來侯府轉送安定侯親筆信的唐九榆濕噠噠地站起身,看向戴著暮籬的女子,將怒不怒。

算了。

他甩了甩粘在胳膊上的寬袖,由老管家引著走去客院方向。

應是更衣去了。

目送男子走遠,秦妧叫住一個扈從問起這位客人的來頭,想著去賠個禮。

當得知他是公爹麾下的謀士、姓唐名九榆時,秦妧徹底愣住。

“唐先生是揚州人氏?”

“這小的就不知了。”

秦妧快步去往辛夷苑,同楊氏打聽後,確定了那人的身份,就是當年母親離開唐家時,家主夫人生下的麟兒。

說不上是何種心情,隻覺得距離讓肖逢毅身敗名裂又近了一步。

秦妧沒有同楊氏提起生母與唐家的關係,等回到素馨苑,讓廚役煲了暖湯後,親自送去了客院。

攪亂敬成王府的安寧是她一個人的事,若是讓公爹得知,後果不堪設想,很可能將她這個兒媳掃地出門,畢竟她在因私仇,間接破壞了兩家家主的利益捆綁。

唐九榆是公爹的幕僚,按理兒,與公爹利益相合,不會做有損公爹利益的事。

秦妧想,她不能一下亮出底牌,直接道出自己的母親是誰,還需徐徐圖之,先取得唐九榆的信任,好讓唐九榆甘願請出自己的母親,細說當年那段孽緣。

事情略顯棘手,但機會近在眼前,唐九榆隻在侯府逗留三日就要出發前往滄州,她不能坐以待斃。

帶著茯苓來到客院時,正見唐九榆坐在六角涼亭內卜卦。

秦妧走過去,自報了身份,並誠懇致歉。

再怎麼狼狽,唐九榆也不會同府中的世子夫人計較的。他收了暖湯,請秦妧坐在石桌對麵,繼續看著桌上的卦象。

秦妧安靜地等候,不知他在為誰卜卦,但觀他的表情,似乎也能猜出卦象的吉凶。

至少不是大吉。

“唉。”重重歎出一口氣,唐九榆這才抬起眼正視麵前的女子,麵上帶了點莫名,“世子夫人莫怪,唐某每到一處陌生之地,都習慣為東家卜上一卦,以確認對方的運勢,看看是否值得結交。”

還真是個特彆的人,特彆“實在”。

秦妧淡笑,“不知先生剛剛是在為何人卜卦?”

唐九榆收起桌上的占卜工具,“世子爺。”

“家夫的運勢如何呢?”

唐九榆單手支頤,動了動手指,“唐某不才,為世子算的是前程,隻能說微妙。”

“哦?還請先生賜教。”

“唐某不習慣白白出力,世子夫人若是想聽詳解......”他搖開濕了一半的玉骨折扇,露出扇麵上金燦燦的彩繪搖錢樹,暗示意味明顯。

可令唐九榆都沒有想到的是,秦妧直接讓茯苓去取了銀兩。

一抹狐疑劃過心頭,男子笑道:“夫人還真是捧場,也不擔心我是個江湖騙子。”

“公爹的座上客,怎會是騙子?”秦妧語氣溫和,不緊不慢,心裡想的卻是,此人若是隻認錢,那最好了,認錢好辦事。

茯苓將銀子取來,一共二十兩,算是秦妧出的血本。

“夠先生一卦嗎?”

唐九榆顛了顛銀錠子,“夫人如此看重世子的前程,倒讓唐某有壓力了。若說了不中聽的,怕夫人承受不起。”

“無妨,儘人事,聽天命。家夫勤勤懇懇,殫精竭慮,至於前程,目前看來是極好的,至於以後也不強求。但先生若是有這本事,還望給個提醒。”

“可唐某算得未必準。”

秦妧依舊笑著,哪兒在乎他算得準不準,無非是恭維之下另懷了目的。

從客院出來已是傍晚,再有一個時辰就要入宮赴宴了。她回到素馨苑,換上昨日試穿的棠棣色緞紋月華裙,綰起高髻,斜插步搖,正打算派人去打聽裴衍何時回府,就聽見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坐在妝台前轉頭,見一身緋色官袍的男子走了進來。

溫煦一笑,她指了指椸架方向,“我已備好了常服,兄長快換上吧。”

裴衍沒急著更衣,或者是,鮮少有事能激得動他,讓他手忙腳亂。

淡淡然地合上隔扇,他走到妝台前,看向鏡中妝容無可挑剔的女子,忽然抬手拔下她髻上的步搖和珠花,任那鴉羽青絲垂落在腰,繼而撥開她後枕部的發絲,檢查起傷口。

女子發絲濃密,傷口隱藏其中不易被發現,裴衍撥了幾綹才瞧見微紅的口子,“可上藥了?”

“嗯。”

害怕耽擱赴宴的時辰,秦妧捋了捋後腦勺的長發,“已經消腫了,兄長快去更衣吧。”

每次見他穿上這身品階極高的緋色官袍,都有種高嶺雪蓮的凜然,而今日這股凜然感更濃,隱約覺著他不是很開心。

放柔了嗓音,秦妧起身推了推他的手臂,“快點去。”

裴衍站著沒動,還攬住女子拉進懷裡。

他雖忍受不了她被人欺負,卻喜歡她像昨晚那樣依賴著他,滿眼都是他,可今日,她將目光分給了那個父親口中的曠世奇才,那個連麵都沒見過就已經被冠上“恩人之子”名頭的唐九榆。

“見到唐九榆了?”

“是啊,還真是巧呢。”

“還替我算了卦?”

忽然的親昵令秦妧身子一僵,有種被桎梏的倉皇感,也意識到了這男人是來興師問罪的。府中皆是他的眼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可控範疇中,哪有秘密可言。

“不是替你算卦,是唐先生先給你占卜了前程,我托了他講解。”

聽此,裴衍意味不明地笑了,“說說看。”

如蔓藤一樣纏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秦妧甚至感受到他那身威嚴的官袍下,蓄了股熾熱,凝聚到一處,令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唐先生說你是含著金湯勺出生,前程似錦,大富大貴,但兄弟情薄,可能會、會......”

“可能什麼?”

“兄弟反目,安忍無親,眾叛親離。”為了不惹怒他,秦妧趕忙安慰道,“一人之言不可儘信,彆往心裡去。”

裴衍淡淡眨眼,忽然有點想見見唐九榆並贈他杯鴆酒是怎麼回事?

謾笑一聲,他撫著秦妧的側頸,描摹起肌膚下細細的血管,“說起星象占卜,我也略懂一二。但有一點,我不是很理解。”

“嗯,什麼呢......?”

“算前程就算前程,怎麼來扯到兄弟情義了?”

秦妧也覺怪異,但當時隻為了討好唐九榆,根本沒有細聽,更沒信他說的話。若非裴衍問起,她都記不得此事了。

“是呀,咱們不必為此糾結。”

“我糾結了?”

“沒有。”看了一眼漏刻,秦妧想要扯開他的手臂,卻是越折騰越緊,還將她向上提了起來。

秦妧踮起腳尖,欲哭無淚,隻好攤牌,說自己是想要替母親報答唐家的恩情,才願意花精力和時間配合唐九榆,其實一點兒也不信他講的話。≡思≡兔≡在≡線≡閱≡讀≡

還是沒完全講實話啊,不過沒關係,她想一個人報複整個敬成王府,就去報複,那種絕地反擊的快意,或許是自我救贖的解藥。

定定看著眼前絕美的小臉,裴衍第一次甘願做個糊塗的人,也僅僅為她糊塗一次。

臥房的軒榥半開,有徐徐暖風攜花香吹入,縈繞在兩人周身,卻吹不散漸漸湧起的熱意。

秦妧翹起的腳尖快要離地,小腿繃得太直,有種即將抽筋的感覺,她哼唧一聲,抬手摟住男子的脖子,借力讓自己好受些,“兄長,要出發了。”

可裴衍完全沒在意時辰,還將她抱坐到妝台上,撥開雙膝,站在中間,暗昧之意寫在臉上,明明白白。

秦妧裝不得傻,板起小臉想要讓他正視快要遲了的事,“不可以。”

“不可以怎樣?”裴衍扣住她的側頸,以食指摩著,在感受到薄薄的皮膚下傳來的脈搏跳動時,忽然翻轉她的身體,讓她麵視銅鏡。

大手落在月華裙的褶襇上,一上一下地剮蹭起她的左腿。

秦妧縮腿,卻因扭轉的體態失了平衡,不得已徹底翻過身跪在妝台上,完完全全映入了銅鏡中,而站在她身後的男子,隻映入脖子以下、胯骨以上的身軀,更顯狎昵。

裴衍伸過右手,自後麵托起她的下頷,附身入鏡麵,凝著鏡中女子的臉,輕笑問道:“知道唐九榆為何來府上嗎?”

“母親說,是來送信的。”秦妧掙了掙,感受到裙擺被一股力道向外拉,趕忙雙手掩住裙麵,急切道,“彆拽,今晚還要穿。”

裴衍沒再去拽華麗的月華裙,卻向上大力推了起來,“他是奉父親之令,前來尋找二弟下落的。”

秦妧怔愣間,裴衍對著她下陷的腰狠狠咬了下去。

“彆!”

秦妧嬌呼出聲,單手捂住嘴,透過鏡麵看向附在她後腰上的男子,不懂他哪裡來的火氣和敵意,話裡話外都在針對唐九榆。

“二弟失蹤已久,父親派人去尋,不是很正常......啊......”

腰部傳來疼痛,她雙手撐在妝台上,擰巴起性子來。

可以肯定後腰被咬出了血印子,她嬌怒不已,將被推起的裙麵使勁兒向下拉,蓋住了染血的裡衣。

將人惹怒後,裴衍沒事人似的退離開,看著秦妧轉過身跳下妝台。

像是終於想起正事,裴衍道了聲“該出發了”,然後走過去想要牽秦妧的手,卻被秦妧躲開。

憤怒的小娘子雙手背後,戒備地瞪著他,一副哄不好的架勢。

“你尋不到二弟,就換唐先生來,各憑本事嘛,作何要針對人家?”

裴衍愣了下,沉了眸子,轉身扯下椸架上的常服,走到屏風後默默更換起來。

秦妧趁機拉起裙麵,背對鏡麵看向染血的綢緞裡衣,扯扯唇角,又放下了裙子。

裴衍從屏風裡出來時,見她正在綰發,於是緘默著走過去,拿起奩中的紫檀梳,為她梳理起來。

秦妧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跟他慪氣,輕咳一聲提醒道:“要晚了。”

裴衍默不作聲地為她綰了一個鬆垮的發髻,額角頸窩都留了些碎發,沒有高髻端莊清爽,卻多了慵懶柔%e5%aa%9a之感,各具特色。

顧不得太多,秦妧拿起珠花點綴其上。

臨出府時,與從花苑閒逛出來的唐九榆打了個照麵。

秦妧打了聲招呼,沒工夫做寒暄,拉著裴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