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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怪異魔物。

斷裂的肢體尚且溫熱,看起來才死去沒多久,以至於風一吹,屍身上那股熱而黏的血腥味很快彌漫到了空氣中。

江辭閉了閉眼。

才踏上梧陵這片故土不久,他就乏味到厭倦。

不單單有反感梧陵這個地方的原因,更因為容燼目的不純的多方試探。

他似乎很想知道江辭現在的實力如何。

樹下那隻死掉的魔物,已經是來到梧陵的兩個時辰以來,第三隻刻意出現在江辭麵前的了。

若非當初從齊淵的供詞中,窺見容燼此人有能解決魔氣弊端的方法,江辭也不至於如此行事。

第一次看到容燼這個名字,不是在齊淵的供詞中,應該是在許多年前,庚辰仙府藏書閣內的密宗裡。

墮魔之人,仇視庚辰仙府。

此人在百年間,共計屠殺了兩百四十五位同門,後遭仙府淵珩真君全力追殺,重傷後落入冰川,不知所蹤。

魔氣現世的時間不短,在這期間,出現幾個墮魔者也不算罕見。

容燼此人能被特意記錄在密宗內,大概和他平生經曆有關。

天之驕子,心高氣傲,修煉急於求成而導致靈氣衝撞,根基受損,從此淪為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

後來和魔氣為伍,也是出於對自身際遇的不甘,以及對庚辰仙府鄙棄廢人的怨恨。

如果不是他殘忍虐殺了當時淵珩真君的愛徒,大概也不會被特意記錄在冊,以作警示。

樁樁件件,簡直是江辭經曆的翻版。

區彆就在於前者自願和魔氣融合,後者抵觸反抗。

其實在八年前的魔患中,江辭就已經見過他了,他不知道而已。

容燼當時狀態虛弱,但卻能招致魔物,著意攻擊庚辰仙府,顯然比密宗裡記述的恨意更深,也更加危險。

江辭本來準備告知仙府,但後來他自己重傷瀕死,卻被以魔氣入體為由、拒絕醫治,並丟去清竹峰自生自滅,這件事當然也就隻有他一人知曉了。

魔與修士水火不容,更遑論容燼對仙府怨恨不減,此人再次出現,對於整個中洲而言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種情況下,燕回還是暫且回到西洲比較安全。

但她唱反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貿然告知她實情,大概沒辦法讓她乖乖回去。

江辭要確保燕回的安全,隻能向她展示一個殘忍的假象,激起她的痛恨厭惡。

其實預設好的計劃還是很粗劣的,但燕觀瀾確實在她心中地位很高,見到他元神潰散,她少見的慌了神,根本沒心思認真思考。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至少已經遠離了庚辰仙府。

大雨下了兩天兩夜,江辭也就兩天兩夜沒再聽到過燕回的一點聲音。

就像血液中紮根的某種東西被一點點拔起,等徹底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後,心室也徹底空了下來。

真的很不習慣。

以前就算見不了麵,阿回也會用玉牌聯係他,和他講話。

這次她不單單生氣,更是在討厭他吧。

江辭垂眸,握著手中的玉牌,拇指不自覺的輕輕摩挲過上麵的紋路。

借由脫離人群,隻身一人來後山靜待片刻時,又不可避免的想念她。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有沒有回到西洲,這兩日雨水豐沛,不知道淋沒淋雨,受沒受寒。

見不到燕回,不知道她近況如何,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再次席卷而來,讓江辭呼吸都有些緊繃感。

他很想聽她說句話,但現在還不行。

沉思間,手中的玉牌小小的震動一下。

江辭垂眼去看,這才發覺自己剛剛不小心觸碰到了玉牌上的傳訊法陣。

聯係到燕回那邊去了。

他迅速坐直了脊背,手指重重的顫了顫,一時間倉惶無措,不知道是該切斷還是該裝死不出聲。

忐忑間,對麵接通了。

江辭斂眉,放輕呼吸,手指攥著那枚玉牌,掌心沁出一層薄汗。

對麵停頓了片刻,緊接著傳來一聲短促的輕笑。

“你誰啊,聯係錯人了吧。”她毫無波瀾的說。

“……”

江辭心虛,沒出聲。

他握著那枚玉牌,閉上眼,權當聽不到她語氣中故意的疏離,隻是借著她寥寥的聲音,漸漸讓自己繃了兩天的神經放鬆下來。

玉牌對麵背景安靜,偶爾有兩道鳥鳴聲響起,傳出去很遠。

環境應該是安全的,隻是不知道現在在哪裡。

玉牌中,方才的女聲繼續說話了,這次狀似恍然,繼而冷淡:“哦,看到法陣顯示靈質來源了,江辭,江道友,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第一次聽到燕回直呼他全名,江辭終究沒能成功把她說出口的話不當回事,掀開了眼簾。

腳邊的玄空微微晃了晃,飄起來飛到了玉牌前頭。

【沒大沒小,不想叫師尊也得——】

話沒說完,玄空就感到自己被握住劍柄,迅速甩了出去。

它一腦袋紮在山石內,力道還沒來得及消弭,尾端微顫。

這個臭小子!

玄空把自己從石頭裡拔出去,晃了晃身上的碎渣子,正要氣勢洶洶前去拍他兩下,一轉眼就看到他沒出息的低下頭。

“……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就是不要裝做不認識我,好不好。”

玄空把自己的劍刃剌在石頭上,嘎吱嘎吱磨出了火星子。

當初它為什麼要選江辭做殺劍之主?看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子,真丟人呐。

“總算肯出聲了,”玉牌裡,燕回開口:“要我不裝不認識你也行,但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現在在哪?”

“……”

江辭沉默片刻,出聲道:“阿回還是再不認識我幾天吧。”

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回去見她,裝不認識也沒用了。

燕回輕吸一口氣。

有時候,真想給師尊一次深刻的教訓,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可連親近時力氣重一些他都會哭,像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柔軟純白,簡單抓著都覺得他容易痛,還能怎麼懲處他。

她大概能明白師尊的顧慮,可她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會審時度勢,不會瞎添亂的。

丟他一個人留在中洲,出了什麼事,她不覺得自己還會冷靜。

“至多五天,”江辭望了眼山下的闌珊燈火:“五天後我去找你,如果你還是生氣,就責罰我,怎樣都可以。”

“怎麼責罰,我可不是那種隨意欺淩陌生人的人。”燕回淡淡的說。

“……我不是陌生人。”

江辭微微吐息,糾正她,低聲詢問道:“你願意抽我嗎?鞭子,荊條,應該不累手。”

???

他認真分析:“如果想讓我痛感加重,鞭子事先泡鹽水,既能加大鞭子的重量和韌性,抽開皮肉後,鹽水浸入,又能刺激傷口,令傷口腫脹出血,不過荊條似乎更疼一些,上麵有刺,泡鹽水有同樣的功效,當然,如果你不喜歡,還可以換其他懲罰方式。”

燕回沉默了許久。

“我應該不是這種變態,”她遲疑的說:“但我怎麼覺得,師尊好像是。”

第111章 不解

◎需要靠情感這種東西活下去◎

內室, 一隻暗色的蝶蹁躚而至,繞著絹絲明燈飛了兩圈後,乖順的落在容燼的手指上。

那隻手勻稱而修長, 皮膚白皙,宛若精細雕琢的玉石, 此刻, 停歇的蝴蝶伸出尖利的口器, 順暢刺入足下的皮膚,一點點的吸食著血液。

口器慢慢染成了紅色。┇思┇兔┇網┇

蘇玉卿向來畏懼他這些用鮮血喂養的小東西,故而站得遠,等容燼獲得消息,放走蝴蝶後,她才敢走上前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問。

“沒什麼。”

男人在燈火下高大俊美, 在她冰涼的臉上烙下一%e5%90%bb, 微笑著說出殘忍的話:“隻是沒想到過了幾天,那個人還是不好殺而已。”

那個人,當然是指江辭。

他當初邀請江辭來梧陵時的表演虛假且不走心, 自然也看得出來對方同樣敷衍拙劣的演技。

兩個人虛與委蛇, 各懷鬼胎,另有目的。

某種程度上,也算一拍即合, 回梧陵的路上, 倒是沒出什麼岔子。

不過現在已經過去兩天,江辭怎麼看怎麼不像失去魔氣,重新變成廢人之軀的樣子。

容燼沒什麼耐心, 於是也不遮掩, 乾脆令幾隻魔物前去試探一番。

沒想到都被殺了。

看起來, 江辭的情況還是要特殊一些,和他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容燼對江辭究竟意欲何為不感興趣,他隻想一切按照既定的安排發展,最好能提前一點。

到時候奪取了這具有妄山血脈的軀殼,他就不用再陷入輪回一般的百年沉睡中,更不用經曆蘇醒後的長期虛弱,自此便能借著魔氣,擁有最強大的力量。

力量,簡直是這世間最美妙的東西。

像甘露,像樒汁,像鮮血,稍微品嘗一口,便渾身震顫,愉悅愜意,簡直讓人……欲罷不能啊。

隻有蠢貨才會不想擁有力量。

容燼不由自主的彎了唇,回過神來的時候,方才想到什麼,體貼的撥了撥身邊女子的碎發,語氣極儘溫柔:

“這段時間我忙於要事,留玉卿一人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吧?等過幾日我事情忙完,就專心陪你一個。”

他容貌出色,哄人這種事也做的順手,溫柔起來,簡直要將人溺斃於他低磁的嗓音裡。

蘇玉卿點頭,神情變得柔軟,拉著容燼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小聲道:“你摸摸看,它好像動了動。”

容燼手掌隔著她薄而軟的紗裙,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小腹隆起的弧度。

裡麵,正在孕育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新生命。

有什麼東西隔著腹部踢了他一下。

蘇玉卿笑了起來,溫聲細語:“阿燼,你感受到了吧?它那麼小,不知道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以後出生了,會叫你爹,叫我娘,想想就覺得可愛。”

容燼下意識放輕了動作。

有點……神奇。

這樣纖弱的腰腹裡,竟然能孕育一個小小的生命,現在月份還不長,等再過些時日,胎兒長大,小腹會隆起得更明顯一些。

那時候的女子是脆弱的,需要被精心嗬護,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置之不理了。

容燼低頭,望著蘇玉卿秀美的眉眼,常年浸在臟汙陰謀中的心意外的感受到一點陌生的溫度。

如果能這樣過下去,好像……也不錯。

但他想到什麼,心中的溫熱又瞬間冰冷下來。

容燼啊容燼,情感於你而言,才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正如你收獲的愛意,從頭到尾都是騙來的。

全都是假的。

彆的女人愛容燼,甘願被他利用,要麼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