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摘的瓊珠花捏在手裡看,問道:“事實很難接受嗎?我覺得還好吧。”
呆滯的少年聽到她的聲音,總算緩過了神。
“難接受,太太太難了。”
說話間,唇邊又溢出了點血,他撈起燕回的衣擺繼續擦嘴,卡了半晌,才總算心不在焉的道:
“我才不在幾個月,家裡就要多添一個大活人,這個人還是記憶裡的江叔叔,現在要成為我妹夫,好奇怪,我再緩緩。”
“那你快點緩,”燕回無所謂:“出了秘境,你們很快就會見麵了。”
“……”
肩膀上的人忽然撲騰了兩下,一臉掙紮的發起了神經。
“啊啊啊啊,這才幾個月,你可真行啊阿回,這麼快就拿下了咱叔叔輩的人物,你怎麼就這麼有效率呢?!”
燕及痛苦的亂晃:“但凡換個消息,就算是爹娘新添了一堆妹妹或弟弟,我都不會這麼難接受。”
“你以後要是成婚了,我還能找你去扮鬼玩嗎?還能故意拿酸山楂騙你嗎?肯定都不能了,說不定我特意種在你寢殿附近的食腐草都要被鏟平,免得大半夜鬼叫吵到了人家江叔叔。”
“不對,說不定你都不住昆侖墟了,直接就跟人定居在中洲了,一年半載見不了兩回麵,我肯定會無聊死的……”
燕回瞥了他一眼,冷酷的說:“多慮了。”
“嗯?”
“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和你一起扮鬼嚇人、再被你用酸山楂騙了,還有那片一到半夜就吵吵嚷嚷瞎唱歌的草,等回到西洲,我馬上就去鏟乾淨。”
無視了肩膀上的人形麻袋瘋狂亂晃的動作,燕回砍下一截樹乾,挖空後將他整個塞了進去,隨後碾碎了手中的瓊珠花。
瓊珠花是試煉期間能持續停留在秘境的憑證,一株花有效期限兩天。
她手上這把,還是前幾天用儲物袋裡的肉乾那個帶路的小白虎換的,有十多株。
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秘境感知到她的動作,依照規則直接將她這個混子彈了出去。
足尖剛落到地麵上,燕回就即刻衝刺到覽月台邊緣,單手撐住護欄翻了下去。
她動作流暢,毫不拖泥帶水,衣袍輕飄飄劃過護欄,在空中蕩出一道柔逸的弧度後徹底消失。
呼呼的風聲掠過耳畔時,她還能聽到覽月台上模模糊糊的聲音。
“剛剛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去了?”
“好像是,嗖的一下。”
高高站在登仙階上的常杉才走了會兒神,反應過來的時候,掌中法器已經嗡嗡的發出提示,全程積分都保持為零的那個可惡弟子她終於出來了。
常杉虎軀一震,立即目光如炬的望向覽月台,卻見台上人頭攢動,個個白衣如雪,沒一個印象裡奇裝異服的身影。
跑這麼快?
覽月台上也漂浮著幾枚留影光球,他施法回溯了一下方才的場景,看了幾遍,才總算從那瞬息之間找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放慢,放大。
等看清了她扛在肩上的那個東西,常杉的臉扭曲了一瞬。
什麼玩意兒,進秘境一趟,就扛了個木樁子出來?
木樁子平平無奇,翻來覆去怎麼看都隻是一截木樁子,如果非要加個限定詞的話,那就是一截新鮮的木樁子。
不爭氣啊,殷懷怎麼教的徒弟,怎麼能在這種攬取天材地寶的好時機犯傻呢?
常長老恨鐵不成鋼,看到她名字後緊跟的零蛋時,沒忍住,悲傷的搓了搓臉。
長明這一係的輝煌就要這樣沒落了。
殷懷……算了,不求殷懷這徒弟能繼承他的衣缽,以後能踏踏實實為他養老送終就算燒高香了。
***
今日是秘境開啟的第七天。
午後陽光明%e5%aa%9a,踩著滿地的竹影,才走到半山腰,燕回就已經累得夠嗆。
連日奔波,總算是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她把木樁子放在地上,伸手把裡麵的燕及拽出來。
“我尋思你腿也沒斷,剩下的路能自己走吧?直走,上峰頂,我先休息一會兒。”
燕回直挺挺的倒在鬆軟的枯枝敗葉上,幾乎是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陽光透過葉隙,在她臉上漏下些許光斑,映出白皙皮膚上的細密汗漬。
黑發微卷的少年在她身旁蹲了下來,垂眸看她。
他相貌與燕回有五分相似,但輪廓線條更為英朗,膚色白,鼻梁高,眼尾處綴著一粒紅色小痣。
這段時間他手上受了傷,從指節到手掌無一例外的纏著白色縛帶,一直纏到腕口處,某些地方還透著淡淡的血色。
係在手腕上的銀鏈微微晃了晃,搖動其上灰藍色的瑪瑙石。
“阿回,”他低下頭湊近她,輕聲道:“其實——”
“——其實我昨晚吃了丹藥後,就已經能又蹦又跳了,這種情況下你還能不辭辛勞的扛著我跑五六個時辰,謝謝你啊,哥哥太感動了。”
“……”
即使已經陷入沉睡,聽到燕及的這句臭不要臉的話,燕回還是從疲意中睜開眼,對著他的臉一拳砸了過去。
燕及輕輕鬆鬆避開,搖頭感慨:“這麼累的嗎,速度比平時慢了好多,這樣可打不到我。”
“是嗎。”
燕回麵無表情,反手抓住他纏得嚴實的手指,用力捏緊。
燕及臉上的得意一僵,瞬間屈服。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他顫巍巍的晃著被燕回捏住的手指,誠懇開口:“我這就彌補過錯,把我的好妹妹背上去。”
“不用了。”
燕回抬了抬眼,向山上的位置望了一下,隨即繼續躺回了地上:“有人下來了。”
是有人下來了。
但那是來接他的嗎?不,那是來接她的。
燕及吹了吹自己發疼的指尖,坐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周圍竹林幽密,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清新的草木氣。
放眼望去,除了那條曲折的小路,就再沒有什麼人為雕琢建築的痕跡。
說是庚辰仙府一峰,屬實簡陋了些。
在竹林中的石板路上垂下一片白色衣角時,燕及認命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打了個招呼:“江叔叔好。”
***
□□燥柔軟的布巾擦拭長發的時候,燕回半睜開眼。
彼時她半倚坐著,身後是一具熟悉的軀體。
方才沐浴過,身上弄臟的衣袍被換掉,鬆鬆的套著一件乾淨雪白的裡衣。
眼前是自己的房間。
連日來的黏重和疲累被擦拭乾淨,她徹底放鬆下來,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靠著,重新闔上眼簾。
潮濕的發絲被擦到半乾時,那隻修長的手掌從身後探過來,微微屈指,很輕的蹭了蹭她的下巴。
“阿回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燕回閉著眼睛:“嗯,清淡些,一點點就可以。”
身後的人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放躺下來,摸了摸她的臉後,起身走了出去。
再回來時,腳步聲中摻雜著一點碗筷擱置的聲音。
蒜蓉魚片,白灼菜心,和一碗銀耳羹。
白衣青年坐在床邊,讓燕回靠在自己肩上,耐心的喂她食物。
現在是夏日,即使居住在山林中,氣溫也已經有些燥熱,銀耳羹特意放涼了一些,吃起來也比較順喉。
食物吃了大半,燕回就已經飽了,不再順從的張口。
江辭幫她擦淨嘴角,起身收拾碗筷。
等再回來時,躺在榻上的姑娘已經睜開了眼睛,安安靜靜的望著他看。
她不聲不響的時候,看上去格外的溫良無害。
回來就睡,看起來這些天真是累壞了。
江辭眉眼柔和下來,走到榻前,幾乎算是本能,手指微微扶正燕回的臉,俯身淺淺%e5%90%bb住她的唇。
“阿回,”他手指覆在她頸側,慢慢摩挲,親昵的低喃:“阿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才幾日不見,倒像是過了一年。
他身上那股鬆雪香籠罩過來,味道冷冷淡淡,卻染上了一點溫熱的體溫。
不需要摻雜任何東西,就足以撥動心弦。
燕回手臂探出薄被,覆在他腰側,隔著一層單薄夏衣揉磨。
她慢慢環住師尊的後腰,將他俯下的身體拉低,抱緊,在他微燙的呼吸中,壓緊他的後頸,%e5%90%bb得更深。
他的鼻息漸漸淩亂起來。
“唔,阿回,”江辭手臂撐在她耳側,啞聲道:“天還太早,彆,彆亂來。”
燕回放開他的唇舌,轉而去含他的耳垂:“可是師尊答應我的事還沒做呢。”
江辭的眼睫顫了顫。
耳邊響起她淺淺的呼吸聲,他臉上有些燙:“你累了幾天,先休息休息。”
“等……等天黑了,再脫光,躺在床上任你親,好不好。”
江辭低頭%e5%90%bb了%e5%90%bb她的臉頰,埋在她頸窩中含住她的鎖骨:
“這幾日來,痕跡和腫脹都已經消下去了,阿回乖乖聽話,再睡一會兒。
不累了才有力氣重新烙下%e5%90%bb痕,讓我明天……下不了床。”
第105章 收斂
◎原來師尊喜歡這種◎
暖陽斜照, 下午的時光悠長而靜謐。
燕回闔起雙眸,睡得沉靜。
風乾的發絲貼合著枕麵的起伏流瀉舒展,像是長夜中一段幽晦的水澤, 溫潤細膩。
她手腕搭在素色的薄被上,襯著被麵上枝乾纖直的初荷, 宛若蔥白般細韌修長。
一縷摻雜著草木氣息的晚風吹開窗扇, 穿過雕花的鏤空木格, 輕輕掠過鋪展整潔的床榻,拂動了她耳側的細碎發絲。
褪下漆黑冷沉的衣袍,她周身的氣質顯然柔和了許多,如今安分的躺在清荷繡褥間,看上去馴靜白皙。
像一隻煙雨蒙蒙中,橫斜在水麵上的幽影梨花。
就是睡姿不怎麼好。
江辭抬起膝蓋上榻, 將翻了個身, 改為趴著睡的燕回翻回來,垂眸戳了戳她臉上壓出的紅印。
嘴角處也洇了溼潤,他壓下自己唇邊的弧度, 用拇指指腹為她細細擦去。
這麼困, 讓她安靜休息一晚也不錯。
江辭收拾了她替換下來的衣服,將她乾淨的衣靴擺放在床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回廊外, 疏斜竹枝間, 裴序秋撥動算珠,計算著新到手的醫藥費。
燕及拆了自己綁得歪歪扭扭的縛帶,重新給劃痕遍布的雙手上了藥。
他嚷嚷:“我傷這麼重, 都沒人關心關心我是怎麼傷的嗎?”
燕觀瀾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嗑瓜子, 聞言敷衍道:“怎麼傷的?”
“是這樣, 之前我準備去人間的燈會上逛一圈,路上東西不小心掉到峽穀縫隙裡了,我跳下去撈,沒想到下麵是個時空裂縫,風刃簡直比刀還鋒利,再睜眼的時候,就到了那個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到處都是毒物,我——”
燕觀瀾一口打斷他:“好了你不用講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