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藥池中的虛弱模樣,瞳眸平靜幽深。
沒關係,那些落魄和傷殘的經曆都已經過去了。
他會逐步脫離昔日腐爛的泥沼,慢慢好起來,重新站在人前。
隻是靈脈斷裂許久,如今重塑,不可能不承受痛楚。
“會有多疼?”燕回抬眼問,“你藥箱不離身,想必存放的藥物也齊全,無論價格,把止疼效果最好的藥拿給我。”
聽到有靈石賺,裴序秋勉強改掉歪歪斜斜的姿勢,站直了些。
他盤算了一下,體貼的告知:“藥貴,但你們昆侖墟坐擁整個西洲,區區丹藥,當然買得起,隻是靈脈連通身體關竅,將其從斷裂狀態下重塑起來,疼痛大概和硬生生斷掉時半斤八兩,止疼藥應該起不到什麼作用,但聊勝於無。”
“——所以少主還要嗎?”
“當然要。”
燕回低頭解開自己的儲物袋,大概清點了一下其中備用的藥物,補充道:“瓊枝露,玉凝膏,上清丹……多拿點,都按品相最好的來。”
往常她自己獨自外出曆練,還算有分寸,也不逞強,基本上沒有受過很多傷。
偶爾骨骼被刺透,傷得太重,也隻是倒上藥粉,吞下兩粒修複丹藥草草了事,往常備下的大部分藥物都沒怎麼用過。
這幾個月來倒是為師尊用去不少,他皮膚脆弱,易留傷痕,不知道以後怎麼樣,但多備點總是好的。
這些藥物本身就不便宜,一口氣要這麼多,出手果真闊綽。
裴序秋覺得這次大老遠被綁來中洲值了。
他徹底精神起來,迅速走回房間拎了藥箱,挑選燕回所說的藥物的同時,順道推薦了一下自己新研製的藥丸。
“從蜃妖伴生花的花粉中提煉的,沒什麼不好的後遺症。”
裴序秋似乎沒覺得把這種藥送給燕回有什麼不妥,語調輕鬆:
“和上次送江道君的那瓶功效有些差彆,這樣,先送你一粒試用裝,體驗不錯的話記得再來光顧啊金主。”
燕回想,她會是這種一心情.事的人嗎?當然不是。
附贈的倒也算了,她一個正經人,怎麼可能買這種沒有內涵的藥。
——除非它特彆好用。
***
燕回安置好捆來的齊淵和蘇玉卿,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光景。
陽光溫和明%e5%aa%9a,眼前竹海翻湧,碧波蕩漾,浪潮一般翻湧向遠處的連綿山巒。
她站在回廊裡,揉了揉肩,路過一樓東南角時,在布置簡陋的廚房內,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要找的人就在這,自然就不必再走了。
燕回停下腳步,駐留在青苔斑斑的石階上,目光安靜的看他。
午後的太陽偏西,斜斜的照入廚房的窗格,在地麵上勾勒出拉伸延長的柵格陰影。
白衣青年身姿頎長筆直,此刻站在陽光區域內,袖口挽起,正低頭認真削著果皮。
爐火明旺,砂鍋裡不知在燉煮著什麼,咕嘟咕嘟,白色的水汽不斷被噴吐出,氤氳飄散,模糊了他的大半麵容。
空氣中的香氣漸漸濃鬱,聞起來,好像有點菌菇的鮮味。
燕回看到師尊指骨勻稱修長,將削淨皮的水果切成大小均勻的小塊,隨後盛放在雪白的瓷碟中後。
他背對著她,彎腰時,略顯寬鬆的衣物繃直,勾勒出肩背流暢而漸趨收窄的線條,一路綿延下滑,最終隱沒在烏金玉勾的腰封中。
“阿回在看什麼?”江辭側身回頭,麵上緞帶解下,露出一張眉骨俊挺,清雋出塵的臉。
他掀開砂鍋鍋蓋,打了一勺熱湯盛入碗中,淺淺嘗了一口。
“可以吃了,味道還不錯。”
江辭洗了手,擦拭手上水痕時抬眸望過來,聲音溫和了些:“好了阿回,晚上回去再給你繼續看,現在過來嘗一點看看合不合口味,這些天你沒怎麼吃東西,方才我又問了燕觀瀾你的喜好,特意為你做的。”
他轉身去清洗碗筷,不等回過頭來盛出熱湯,就被人從身後親昵的攬住了腰。
江辭回頭看她一眼,眉目舒展,由她抱著。
燕回將臉貼在他後肩,語調有些困倦:“謝謝師尊,不過師尊手臂怎麼回事,擦傷一片,還有些淤青,待會兒我為您上藥。”
她下巴剛好能夠抵在師尊肩頭,透過他的肩膀垂眸看那處受傷的地方,伸手碰了碰。
痕跡這麼新鮮,看樣子剛傷不久。
師尊因為魔氣沒有徹底消散的緣故,現在雙目能視,他又行事穩妥,根本不可能會自己磕到碰到。
想到某個可能,燕回默了默,隨後就聽到師尊平心靜氣的回複:
“沒事,剛剛燕觀瀾非要和我打一架,擦傷而已,不算什麼。”
“……”
燕回鬆開江辭的腰,即刻將他掰轉過身來上下查看一番,沒看到有其他傷痕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將師尊按坐下來,托著他的手臂為他擦了藥後,她低頭輕咬了一口他的唇角。
“就算不動用靈力,隻是點到為止的切磋也不能再答應了。”
江辭後仰在椅背上,見她這幅模樣,彎了下唇,伸手將她抱過來撈到懷裡,臉埋在她頸窩裡蹭了蹭。
“嗯,”他點頭,一副認真聽話的樣子:“阿回先吃一點東西吧,我喂你。”
爐灶上的砂鍋被掀開,他盛了一碗排骨菌菇湯,舀出一匙吹涼,然後喂到燕回唇邊。
見她一口一口吃乾淨,便放下碗勺,傾身過去,單手扶著她的腰,把她唇上沾染的湯汁一點點%e8%88%94舐乾淨。
“味道可以嗎?”江辭抬眸問。
燕回盯著他的薄唇,呼吸清淺:“嗯,還想要。”
江辭無奈:“我是在問湯的味道,廚具有限,暫時隻能煲湯喝,阿回喝過三次我做的湯了,如果覺得膩,下次我想辦法做些彆的給你吃。”
“不會膩的,”燕回吃了塊他遞過來的水果,捏了捏他的指腹:“隻是還想吃彆的東西,師尊。”
她意有所指,江辭當然也聽得明白。
隻是距離上次結束才過去多久,兩日有餘而已,再想親近的話,未免也太頻繁了。
她精力足,如果再繼續縱容,一天一次恐怕也不是沒有可能。
江辭不自然的輕咳一聲,拒絕道:“……不行,隻接受臥房,其他地方阿回不要亂動心思。”
更何況這裡不是客棧,清竹峰人多眼雜,連燕觀瀾都在這,他是真的好奇阿回怎麼敢的。
身前裹纏的布巾被扯鬆了一些,江辭怔了下,隨即身體一僵,立刻按住燕回的手。
可她已經攀住他的肩膀,低頭%e5%90%bb住了他的薄唇。
唇舌糾纏間,江辭後腰發軟,在漸趨稀薄的空氣中,耳尖變紅,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腰肢。
如果,如果她真的想,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親得……真的很舒服。
腰椎發麻,他其實也有點想她。
大概是曾經藥效影響和積留的原因,不過是尋常親%e5%90%bb,江辭就已經皮膚發燙,眼神漸漸迷蒙起來。
他的手指搭在領口,主動去解自己衣襟的暗扣。
可燕回卻在此時鬆開了他,抹平衣物上的褶皺,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
“是時間去找我爹說正事了,”她恍然,活生生一個臭混蛋:“師尊如果動了情的話,就自己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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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幽閉
◎你剛剛就是這樣躺著的?◎
江辭解衣服的手指頓了頓。
彼時, 他清冷的眉眼沾染了三月桃花的粉,宛若匿於霧中的早春河畔,望之便覺水光綿綿, 溫潤多情。
唇色被磨得薄紅,肩頭發絲綢緞般的滑落, 逶迤泄下腰間。
他抬起墨玉一樣的瞳眸看了眼燕回, 複而落下眼簾。
“……我才不要。”
江辭側開臉不肯再給她看自己狼狽的樣子, 快速將衣襟上的暗扣係上,起身收拾碗筷。
在燕回走之前,他背對她道:“我也受傷了的,阿回待會兒可不準怪我。”
燕回一開始確實沒明白師尊說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直到她在小樓後看到她爹時,才總算明白了師尊為什麼特意囑咐不能怪他。
——因為這確實需要特意囑咐。
燕回給自己平複了心緒,翻出相應的藥膏, 暫時先找了個地方坐下, 等著他爹訴完苦後見縫插針的送溫暖。
師尊這何止是能在她爹麵前說得上話,她遙望著燕觀瀾的臉暗自感歎,簡直都能直接掀桌子了。
昆侖墟之主聽上去威儀不凡,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西洲疆域遼闊, 西北部多險峻峭壁、翠幽山巒,上達雲霄,下入深淵。
中洲修真門派聚集在水汽濃鬱的八千裡川澤內, 西洲仙門則坐落在這壁立千仞之地, 外界常年烈風,疾雪,冰隙穀裂, 是普通人難以翻越的天塹。
邁過碧鸞江後的六千九百八十一階登雲梯, 穿過冰霧沆瀣的極夜靜穀, 方才能入天門,正式進入仙門雲集之地。
從燕回記事起,整個西洲修真界內,昆侖墟就是能以絕對實力傲視群雄的存在。
記憶裡,燕觀瀾一向囂張又高調,手段強硬,喜歡大肆揮霍祖傳的家財,看他不爽的人很多,上至彆宗掌門,下至市井百姓,甚至連藏在深山老林裡的邪修都頗有微詞,試圖教訓教訓這個輕狂張揚的年輕後輩。
許多年過去了,之前那些試圖教訓他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墳頭草都一丈高了。
可以說,她爹還是很厲害的,上次帶傷的時候,還是她和燕及小時候互相丟飛刀,他跳出來製止被不小心紮到的。
可這次傷的居然是臉。
好新奇。
不遠處,嶙峋山石上鑿砌了一方平地,黑袍冠帶的高大男人正屈膝而坐,氣質幽怨。
而那張劍眉星目的俊臉上,多了一塊突兀的淤痕。
燕觀瀾捏著晶藍水鏡,指著唇角的淤青正色道:“阿蘅,我向來對你的任何言行都絕對支持,但這次我真的要質疑一下了——你這看人的眼光真不怎麼樣,當然,獨指江辭這麼個玩意兒。”
他磨了磨牙,越想越氣:“我好心給他當嶽父,允許咱們阿回和他在一起,就是讓他叫我一聲爹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願意叫就不叫唄,結果這狗東西不僅不開口,反而傷了我十裡八鄉都算俊後生的臉?!”
燕觀瀾委屈:“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好疼——我要阿蘅親我一下。”
水鏡內的姬蘅烏發丹唇,手指敲了敲鏡麵:“江辭容貌才能都出類拔萃,就是寡言少語了一些,除此之外,人更是比你穩重多了,我眼光哪裡不好?
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回當初選擇修劍未嘗和他無關,他們兩個你情我願的事,你湊過去瞎摻和什麼。都是相識多年的舊友了,還計較什麼輩分,被打就被打吧,我可不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