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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行川剛剛軟化了一些的神情瞬間收了回去,他拍了拍阿虎的肩膀,淡淡道:“好了,多大個人了,你都十五了,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不許哭,越哭越醜。”

“真的嗎?”阿虎抽抽噎噎。

“真的,”鬱行川點頭:“愛哭的男人最容易被揍了。”

江辭獨自一人隔得很遠,站在石橋上盯著粼粼波光出神,聞言,眉心不受控製的跳了跳。

魔氣此次侵染後,遲遲沒有消退下去,甚至有取代體內原本靈力的勢頭。

他現在五感敏銳許多,以至於在聽到鬱行川的聲音後,還聽到一聲熟悉的附和聲。

“確實,”昨夜還親親熱熱抱他的人點頭,嗓音清潤:“看上去可太好欺負了。”

江辭轉身,後靠在漢白玉質地的石橋上,抬頭望向說話的人。

眼前垂柳梢頭遮蔽了小半視線,他伸手撥開。

客棧二樓朱紅色的長廊上,金色陽光將婆娑樹影延長拉伸,光斑晃動的涼蔭裡,身姿高挑的年輕姑娘膚色白皙,眉眼明秀,宛若湖畔迎風招展的翠碧荷葉,風一吹,露出幾枝尚未舒展的花尖。

好像天然就含著一片潮濕清涼的晨霧,望之便覺得怡人甘冽。

她此刻正以公事公辦的態度和鬱行川談論著什麼,察覺到江辭投過去的視線,純粹平靜的黑眸一轉,遠遠的隔空望了過來。

江辭看到她眼底泛起漣漪,對著他無聲的做了個口型。

——師尊熱嗎?

她意有所指,好不容易忘掉的磨損感因為她這句話,似乎突然又鮮明起來。

江辭鬆開手,掌心細綠的柳枝隨之垂落,徹底遮擋住燕回的輪廓。

翻手去看,手心蒼白,汗漬點點,指腹微微泛著粉,不知是衣服太厚悶的,還是她所言所行燙的。

……確實熱。

可他是絕對不會脫掉外袍的。

原本塗了冰涼的藥膏,已經消了腫,可不知道為什麼,一經衣物磨損,那裡還是會滾燙發脹……單層衣物遮蓋不下那點微起的輪廓。

江辭孤身隻影幾十年,在遇到燕回之前,甚至不曾動過綺念,常年與劍為伴,哪裡遇見過這種事情。

如果是晚上,床笫之間也就算了,可現在,是白天。

天光澄澈,明亮乾淨的白天。

在這樣的白天,就算隻是涉及到半分欲.望,也是對昔日遵循的清規戒律的褻.瀆。

衣料摩攃過激起的戰栗,格外有負罪感。

江辭才不會把這種奇怪的事情告訴燕回,可他穿了一層衣服,又套了一件外袍,完全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感到臉上有些燙,身上也有些燙。

和鬱行川敲定了一些事情後,燕回沒有了顧慮,不再眷戀,結清賬款後就離開了客棧。

薄折雲目光緊緊盯著遠處並排而立的兩道身影,悲傷的揪著手邊的葉子。

好酸,他竟然沒插一腳進去。

張湧湊過來看了看櫃台上的賬目,嘀咕:“你們這客棧什麼來曆啊,賬麵上每天淨賺的銀子就這麼點,還沒賺回建這個客棧的本吧?”

如今正朔城的張太守正是肅王府世子表親,對王女繼承皇位的事頗有微詞,他治下森嚴,原本就是個說一不二的狠人,早些時日陛下還沒出事時,少將軍就因為擁護殿下而跟他結了梁子。

這次奉密令出行,涉及王女安危,不可隨意聲張,少將軍不能輕易亮明身份,沒想到蹤跡泄露,被張太守抓住空子,派巡城兵四處捉拿。

昨夜張湧觀察過,那些衛兵氣勢洶洶,搜查仔細,唯獨到了這個客棧,態度恭謹許多,稍加盤問就略了過去。

這可一點也不正常。

薄折雲“哦”了一聲,沒精打采的拖長語調:“沒什麼來曆,也就是我家姓薄,有點臭錢罷了。”

薄?

張湧眼皮子跳了跳,試探性詢問:“南境應霄玄門的淩微夫人美貌遠近聞名,聽說格外擅長攬財之道,大半個應霄玄門全靠她養活,她也姓薄,據聞族人不善修仙,一心經商,蹤跡遍布五洲,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薄折雲掃了他一眼:“什麼夫人,都把人叫老了,那是我眼神不好不慎嫁給玄門那個老男人的親姐姐。”

南境第一大宗應霄玄門掌教崔沅,人送綽號南境一枝花,金相玉質,年紀堪堪過了百歲,放在動輒幾百幾千歲的修真界根本不算事,嫁給他哪裡算眼神不好了?

張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眉頭緊鎖,良久,突然釋然了。

“本來還覺得你這客棧慢慢經營也能賺很多錢,這麼一比,瞬間覺得你混得還挺菜的。”

“……”

薄折雲敲了敲桌麵:“昨晚有人看到你摸去後廚拎了一條魚出來,麻煩把魚錢結一下,謝謝。”

“順便問一句——你們房裡又沒有烹飪廚具,那魚被你們用來當寵物養了?”

這倒沒有。

張湧想到昨夜果真又開始吐血的鬱行川,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少將軍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全靠那條魚啊。

***

出來的這段時間超出預期,現在趕回去,剛好還能趕上元空秘境的開啟。

燕回不知道燕觀瀾在庚辰仙府都瞎做了些什麼,他做事是真的不低調,單純不做作的追求一個效率,也不知道這段日子裡他有沒有弄出些驚天動地的大動靜。

不過她爹本尊沒來,終究隻是一縷神魂,再厲害也就是打打葉息馳這個合體期修士,至於其他坐鎮庚辰仙府的尊者,應該沒有去約架吧。

……應該吧?

返回庚辰仙府路上沒遇到什麼事。

午間暫時在一處偏僻郊外歇腳時,燕回拆解下儲物袋,翻找了一會兒,這才起身走到師尊身邊。

此處密林遮天蔽日,鳥鳴清幽,空氣沁涼潮濕。

師尊半蹲在一處底部滿是青苔的水坑旁,挽起袖口,將顏色泛紅的修長指節浸了進去。

水質乾淨,清淩淩的從他抬起來的指腹上滴落時,洇濕了他膝蓋處的平整衣料。

他垂下眼簾微呼了口氣,餘光看到她走過來時,頓時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明明熱得要死,還非要把兩層外袍穿得規規整整。

燕回撣了撣衣擺,在江辭對麵的山石上坐下,拿出一團用柔軟巾帕包裹住的薄絮遞給他,撐著臉道:“師尊把外袍脫下一層,用這個墊一墊,看不出來的。”

本來神情自若的青年頓時紅了整個耳廓。

“墊什麼,我聽不明白阿回的意思。”他抿唇嘴硬,用乾帕子擦去手上的溼潤,看上去有些佯裝鎮定的手忙腳亂。

燕回覺得好笑:“師尊太敏[gǎn],肯定被衣物磨得難受,如果您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我就親自動手了。否則還沒回到庚辰仙府,您就要被熱化了。”

她剛一站起身,江辭立刻就後退一步,順便攥緊了衣物。

“彆,”他垂下眼簾,眼角發紅,低聲拒絕:“我不要。”

“覺得太奇怪的話,那換一個。”燕回拿出一條長長的布巾,質地柔軟,她說:“纏一下,不被磨到就好了。”

江辭的耳尖紅到滴血。

他閉了閉眼:“阿回,我,我是男子,這樣……太怪了。”

“有什麼怪的,之前師尊身上傷痕開裂,繃帶纏了那麼多,性質不也是一樣的嗎。”

燕回打了個哈欠,抬起頭隨口道:“要不您乾脆穿和我裡麵一樣的衣服好了。”

起先江辭還沒聽明白她在說什麼胡話,反應過來之後,抬手遮了遮眉眼,沒好氣的輕笑起來。

“絕對不穿,虧你想的出來。”

言畢,他望著她看了會兒,這才邁近一些,俯身親了親她的唇角,低聲道:“衣服磨得有點難受,你……換種方式幫幫我,好嗎。”

第89章 禁術$$思$$兔$$網$$

◎有些難受,要親一下◎

綠樹枝椏低垂, 翠嫩的葉片影影綽綽的過濾掉晴空。

坐在陰翳的樹林下抬頭望去,頭頂濃蔭森森,偶爾泄下來的天空湛藍明淨。

鼻尖都是淺淡的雪鬆氣息, 這種淡香被體溫熏暖,削減了稍許清冷, 多了一些容易靠近的溫柔。

燕回睜開眼睛, 鼻尖從江辭雪白的襟口上抬起。

輪廓模糊的金色光斑透過葉隙, 落在她眉尾處,描畫出她的瞳孔,平日裡漆黑的眼睛呈在日光下,微微泛褐,瓊漿蜜液一樣,宛若琉璃。

她呼吸清淺:“師尊身上好香。”

透過幾道橫斜的疏朗枝葉, 依稀能看到茵茵鬱鬱的草地上, 少女側膝而坐,姿態閒適,光滑的黑色衣料逶迤垂在草地上, 與一片青空色的衣袍覆蓋交疊。

青年仰枕在她腿上, 最外層的闊袍被剝落下肩頭,露出內裡霜白的衣物,斜襟高領。

領口邊緣的皮膚發了汗, 觸手有些潮熱。

江辭牽起燕回的手放在唇邊%e5%90%bb了%e5%90%bb, 隨後握著她的手腕上移,令她白皙纖長的手覆蓋住自己的雙眼。

那張孤江寒月般的臉被遮擋小半,燕回的手下方, 是山巒般峭立的鼻梁, 以及觸?感溫涼的淡色薄唇。

她感受到手心中師尊的眼簾動了動, 聽到他小聲說:“幫我吹一吹,磨得好難受。”

此處森林遮蔽,周圍空無一人。

賀樓他們幾個自從前段時間被打傷後,就格外注意和這位江大爺保持距離,生怕他一不留神再發了瘋,又要提著劍亂砍亂殺。

畢竟他那把玄空劍砍人是真的疼,血沫子都要被吸乾淨的感覺。

現在幾個鬼麵人遠遠的綴著,手邊帶著半死不活的齊淵和蘇玉卿,正敲碎了石塊堆砌了個簡陋爐灶,中央生起火,圍在一起烤乾糧吃。

不得不說,薄折雲家的客棧飯菜味道不錯。

食材雖然都是凡物,但味道要比落霞川那家客棧的好吃多了。

離開前,幾個鬼麵人還特意打包了一堆,留著等到路上嘴饞的時候吃。

爐灶上被架了幾條木棍,放涼了的烤肉串被重新加熱,待到滋滋冒油,上麵撒的孜然顆粒微微焦脆的時候,就抓起一把夾到圓餅裡。

東訶捧著餅吃著,視線一瞥,剛好看到五花大綁的齊淵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昏睡中醒來,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看上去陰森森的,指不定憋著什麼壞水呢。

東訶扣好鬼麵,吆喝一聲:“誒,看什麼呢?”

齊淵回過神來,這才艱難的將目光從金黃酥脆的圓餅上挪開。

可惡,看上去竟然該死的美味,這讓一連啃了十幾天饅頭的他怎麼忍!

他清了下嗓子,高冷的開口:“告訴燕師妹,一物換一物,我有重要信息稟報。”

東訶掃了他一眼,手疾眼快的抓了賀樓的傳訊玉簡向燕回報告。

【賀樓】:少主,那個齊什麼有事找你。

對麵遲遲不應。

果然,少主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