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師尊一個人。”
江辭默默的將沾了自己血的帕子塞到袖口裡麵,咬了半顆山楂,道:“從瓶子的花紋來看,阿回給出去的,好像是上清靈丹,那是你以前準備給我的。”
他咽下山楂,盯著鬱行川手中的瓶子道:“山楂有點酸,阿回比較甜,你回去就親我,一下不夠。”
第85章 披衣
◎我又不是信不過你◎
“酸的話, 師尊把糖葫蘆還給我吧。”燕回伸手。
“不還,既然是你給的,酸的我也要。”
樓道內通風的小窗沒關, 夜風有些涼。
江辭墨發垂散,肩披寬大的雲紋外袍, 靜默不動的站著時, 身形如鬆, 修長清俊。
燈火透過木質扶梯的護欄,在他臉上打下一片陰影,大半麵容都被幽暗遮蔽,唯獨露出一雙輪廓漂亮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掩藏在下垂的睫毛後,仔細去看,依稀能辨彆出其中的些微暗紅。
他不著痕跡的避開燕回的視線, 把剛剛吃過一半的山楂也咬到嘴裡。
其實山楂熟得鮮豔飽滿, 配合表麵的那層金色糖皮,吃起來已經沒什麼酸味了。
阿回嘗過,一定知道, 可她還是認真點頭, 應允了他的要求。
確實,被喜歡的人包容和忍耐的感覺很好。
江辭手指撚在自己袖口蹭了下,確保指尖乾乾淨淨, 沒有沾染半分自己的血腥氣後, 這才抬起手,低頭把燕回眼下的雨漬擦去。
他很高,站在燕回麵前時, 比她還要高上五六寸, 平常時候要低下頭才能被她%e5%90%bb到。
“阿回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不是有事要做嗎。”
江辭聲音很輕,瞥了一眼樓梯下大廳的情景,大廳內燈火通明,零零散散幾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沒人看向這裡。
他彎腰,麵孔貼近,在燕回唇上落下一%e5%90%bb。
“不用顧慮我,我再黏你,也不會不分輕重緩急。”
借著樓梯拐角的遮擋,江辭手指撫上她的發帶,從遠處看,就好像他在低頭,細致的為她整理長發一樣。
他很淺的碰了碰燕回的下唇,這才直起腰,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寬大外袍,後退半步,又恢複成最初乾淨疏離的模樣。
他低聲道:“去吧,彆忘了我就行。”
青年手中捏著金紅圓潤的糖葫蘆,瞳孔中倒映出暖橙色的燈火,波光粼粼,看上去有些溫柔。
燕回望著他看了會兒,伸出手摸了摸他有些發涼的臉,無奈。
“我在想方設法去尋找除掉師尊體內魔氣的手段,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忽視了您的感受,記得告訴我,我會改的。”
“好多事情沒告訴師尊,是因為這些東西太雜亂,說起來有些耗費時間,而我呢一看到師尊就挪不開眼,隻講話而不做點什麼真的——”
江辭拿糖葫蘆塞到了她嘴裡,堵住了她越來越不著調的話。
“這種話不能在外麵亂說,”他捏了捏她的臉:“平常說給我聽也就算了,被彆人聽到,肯定以為你為人不端,太過貪色。”
“——不過阿回確實很貪色,算是我生平僅見。”
“……”
***
鬱行川站在房間窗前,透過雨幕望向遠處模糊而璀璨的建築。
高寰閬閣,華美流瓊。
即使連日陰雨綿綿,依舊擋不住長街上來來往往的遊人出行,如果不曾知道朝局之下的暗潮洶湧,隻怕他也會恍惚以為今朝還是昔年。
他伸出手心,接住冰冷的雨滴。
鬱行川出身鎮國將軍府,十二歲就跟隨父親上陣殺敵,大周立朝以來,不斷兼並中洲各地割據勢力,到他有記憶時為止,整個中洲凡世已經大部分收歸周朝所有。
四方皆定,需要武力絞伐的,也不單單是不服統治的叛軍,還有刀口%e8%88%94血的流寇。
這些流寇多為散修,從修真界大致學了一點術法皮毛後,就自詡高人一等,隨意欺淩掠奪。
父親說,這些人於社稷無功,於百姓無益,對於八千裡川澤中的修真界更是不值一提,殺起來不需要手下留情。
於是這些常年到處流竄的散修,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死在了戰馬的鐵蹄之下。
王朝軍士的存在當然不是為了處理這些散修,更多時候他們需要剿殺的,是被魔氣侵吞失去自主意識,隻會本能嗜殺的魔物。
這些魔物有妖,有鬼,有精怪,更有普普通通的百姓。
尋常人接觸到魔氣總會灼傷慘痛,更有甚者會直接死去,但總有一些體質特殊些的人,被魔氣侵蝕之後非但不會虛弱痛楚,反而變得神智狂亂,力大無窮。
這些人可能前一刻才從田裡勞作歸來,和家中煮飯的妻子溫聲說話,下一刻就變得失常癲狂,親手奪去摯愛親人的生命。
太過危險,不得不除。
幾個月前,毗鄰北境大洲的中洲北部發現幾隻逃竄的魔物,折損不少兵馬都沒有徹底殺滅,陛下便出重金召集修士,希望以此免除後患。
沒想到,這幾隻魔物是實實在在的本源魔物,不僅有化形的能力,更是狡猾陰狠。
雪林內幾乎遍地血染,才堪堪殺死這幾隻禍患,可也是自那之後,陛下突然病重,殿下也無故失蹤。
鬱行川清楚,王朝繁榮昌盛的根基就是一手建立大業的陛下。
陛下獨愛崇德皇後,自她死後,再沒有看彆的女子一眼,膝下子嗣隻有王女一人,近些年來拚力借助修士靈丹延續壽命,也大多出於放心不下王女的原因。
王女殿下天人之姿,作為繼承人來看,擁有足夠服眾的能力,可對於有些頑固不化的人而言,女子之身,終究不能繼承大統,他們更願意推選旁支的世子王侯來繼任。
前段時日殿下失蹤後,朝堂已經隱有異動,鬱行川奉命暗中尋找殿下,途中遭遇山石滾落,五臟六腑受損,醫者斷言除非修真世家的靈藥,否則凡世無藥可救。
他撥出幾人跟在身邊,令其餘下屬輕裝簡行,隱蔽行蹤,繼續完成陛下指令。
再後來,江家所需的女鬼珍藏之物找到了,他們卻隨即翻臉,意圖扣押。
大抵是查明他的身份,想要借此插手朝務,分一杯羹。
鬱行川眉目冷凝下來,轉身之際,餘光瞥見桌麵上的那瓶丹藥。
他自己前段時間咳血咳得多,這些日子大概血咳夠了,情況竟然比最初那副病得要死的模樣好多了。
對於那位燕姑娘,他其實並不心存僥幸,覺得她會無緣無故出手幫助。
更何況,一送就送整整一瓶靈丹,他是武將,不是沒有腦子。
要麼靈丹有詐,要麼那位萍水相逢的女修彆有所圖,概率最低的,才是她真的財大氣粗,送出一整瓶靈丹也沒有什麼心疼的。
回憶起不久前燕回劍刃染血的模樣,他又覺得不吃不太可行。
鬱行川拍了拍張湧的肩膀,道:“後廚有活物,你帶一隻上來,試試這藥究竟有什麼功效。”
張湧點頭。
現在夜深,那位燕小姐早不知道上哪去了,估計一時半刻也不會往這裡跑,現在下樓應該不會有事。
張湧悄無聲息的下了樓,在黑燈瞎火的後廚翻了翻,拎著一條鮮活的肥魚上了樓,剛走過轉角,準備推門進入房間的時候,就撞見長廊窗邊儘頭一片黑色的衣角。
對方衣衫肅整,束腰,長靴,即使隔得遠有些望不清,但也能看出儼然是那位燕小姐。
此刻她捏了捏手腕,目光淡淡的望過來,看上去格外不好惹。
張湧知道她是個修士,如果是個練氣築基也就算了,但不久前她三兩下就解決掉巷子深處那個尾巴,照此來看,絕對要強過他自己這一身腱子肉。
在人家地盤上搞些小動作,確實蠻心虛的。
手裡的大魚此刻又瘋狂甩擺子,生怕彆人看不見似的,魚尾對著他一陣亂拍,成功把對麵燕小姐的視線吸引到這條肥魚上。↘思↘兔↘在↘線↘閱↘讀↘
張湧繃緊了神經,立刻瞎扯解釋:“那什麼,吃夜宵用的,我們少爺有異食癖來著,就喜歡生啃不刮鱗的活魚哈哈。”
聽到響動,剛從房內出來的鬱行川:……
“是的,”鬱行川點頭:“張湧最喜歡三更半夜抱著活魚啃,畫麵殘忍,燕姑娘,你要是不嫌棄,不如也來啃一口?”
這裡的客棧價貴,質優,大晚上的,借著窗外雨夜的一點暗淡光線,還能看清地板上錚亮的蠟層,反射出的淡光照在燕回身上,映出她平靜的眉眼。
燕回淡淡出聲:“既然不信,就不必掩飾了,我也不是非要管這個閒事。”
係在她腕上的紅線扯了扯。
紅線一端纏在她手腕上,一端沒入幽暗的長廊拐角,穿過某盆綠植,纏繞在一隻垂落的手腕上。
此刻那手腕的主人靠牆坐著,半靠著身旁翠嫩的枝葉,慢慢的撥弄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紅線。
江辭將袖中染了血的帕子塞得更深一些,眉眼有稍許困倦,低聲道:“我又沒緊張到你和彆人講句話都不放心,把我帶過來乾什麼。”
他閉著眼安靜了一會兒,隨後又拽了一下手腕上的紅線。
“天太晚了,進彆人房間不太好,有什麼話站在這裡也能問。”
過了片刻,江辭再次補充:“這兩個人既然不信你,就把靈丹拿回來好不好,以後不可以隨便往外送我的東西。”
等了半天沒聽到有人回應,他撥開身旁的綠植,向外看了一眼。
原本的位置,哪裡還有燕回的身影。
江辭困意頓時消失乾淨,他起身兩步邁過長廊拐角,轉頭一看,剛好看到自己方才才提醒過的好徒弟直愣愣的要往人家房裡鑽。
他神色微僵,一邊大步走過去一邊扯下肩上披著的外袍。
走到近前,江辭伸手擋住即將閉合的房門,將沾染了自己體溫的外袍嚴嚴實實的裹在燕回身上,順便將領口的暗扣係緊。
他揉著燕回的臉微笑:“夜裡寒氣重,阿回行走在外,一定要多穿點。”
“手怎麼這麼冰,果然受了凍,我留在這裡幫你暖。”
第86章 放鬆
◎睡不著的話我陪你◎
“傷口, 魔氣?”
張湧在房內點了燈,搖曳的燭光透出淡黃色的絹紗燈罩,將室內的黑暗驅散了一些。
漆紅的窗框沒有閉合嚴實, 有夜風裹著濕氣吹了進來,將窗邊的菖蒲吹得枝葉輕輕搖擺。
一隻套著護腕的手臂伸出, 兩指微推, 將窗框壓實。
窗框上凝結的水汽染濕了燕回的指腹, 她摸到江辭緊握她的手腕,將溼潤的指腹擠入他掌心,點在他指尖。
他本就泛涼的手稍微蜷曲了一下,隨後以更緊密的姿態和她十指握攏,不留一點空隙。
以前也沒發現,師尊這麼小心眼。
燕回的手更為溫熱, 乾脆把江辭的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