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1 / 1)

邊的竹枝折下,冷森森笑道:“咳什麼咳,你就算啞巴了我也能聽出來。”

“好你個狗東西江辭,竟然一聲不吭的帶著我家阿回跑了,留我這一縷神識在這給你收拾爛攤子,我警告你,你這些天最好什麼都沒有做,否則我一定要跟你決一死戰。”

他一片片拔下竹枝葉片,握著細韌的枝條在空氣中抽了抽。

對麵的江辭安靜聽完,心想,晚了,如果早點警告或許還有可能。

他又低咳了一聲:“最近嗓子不舒服——對了,和你商量件事。”

燕觀瀾沒好氣的問:“什麼?”

江辭握著命牌,聲色鄭重:“我心悅阿回,意欲求娶。”

求娶?想得美。

燕觀瀾將手中的竹枝折成一段一段,撚了一枚,兩指微彈,竹枝便瞬間刺入百步開外的竹竿之上,後者頓時裂痕遍布。

“燕及無心接任昆侖墟,我這寶貝女兒可是西洲昆侖墟的繼承人,不允求娶,”他道:“隻能入贅,選吧。”

本來以為江辭那個心氣挺高的狗東西不會答應,沒想到下一刻就聽他直言:“可以,我入西洲。”

連停頓都不帶停頓一下的。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格,燕觀瀾險些以為他是眼饞昆侖墟這麼大個家業了。

嗬,沒離開清竹峰時還嘰嘰歪歪要他帶燕回離開,現在這就臭不要臉的改口了?

說這混蛋沒對他家寶貝做什麼鬼都不信。

但念及姬蘅好像對江辭格外滿意,他阻攔好像吃力不討好來著。

夫人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捧著,但燕回和燕及這兩個不省心的小東西,一個兩個都管不住,現在又要多出來一個臭不要臉的江辭,越想越氣。

燕觀瀾哢吧哢吧的捏碎了手裡剩下的竹枝,十分不爽,但還是維持風度的屈起長腿坐了下來,微笑:“你說來西洲就來西洲?不行,按照規矩,得先叫我一聲爹,嶽父也行。”

江辭捏著命牌,轉而說了無關的話題:“你當初閒著無聊寄來的信件有很多,要我念一封嗎。”

燕觀瀾臉上的笑僵住:“你大爺的江辭,你不是說你沒看過嗎?就是知道你不看我才心安理得的把你當啞巴樹洞的!”

“我看了。”

江辭回憶了一下,依照看過的書信背道:“十月十二日夜,練劍時不小心砍沒了阿蘅精心打理的花圃,她竟然讓我滾,我很傷心,一個人不聲不響的離家出走躲去山洞……”

“閉嘴!!!”

燕觀瀾捏拳,深吸一口氣:“有話快說,彆耽誤我犯困的寶貴時間。”

“我想要一份實質性的信物,”江辭適時改口,認真道:“婚帖,或是彆的東西都好。”

“我明白現在我不夠資格,但我向你立誓,此後定然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我身上所有的隱患,珍之重之,唯她一人。”

燕觀瀾懶得聽他這些廢話,換了個姿勢往後倚了倚:“就這啊?我當是什麼大事呢,那什麼,之前你腿剛好又魔氣發作的那一晚,燕回帶你回來時我丟給她一個盒子,裡麵裝的就是什麼信物,她沒給你嗎?”

江辭微怔。

斷了聯絡,他坐在窗前,閉目聽了一夜的風雨聲。

第二日,燕回帶著一身濕氣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幅模樣。

“怎麼了師尊,”她用自己被雨氣浸濕的手觸碰他的臉,低頭親了親他的薄唇:“我回來了。”

江辭慢慢握住她的手,渾身冰涼:“阿回,你……你是不是沒想過和我有什麼結果,或是,或是隻想維持這一段露水情緣。”

“誰說的,”燕回摸著他冰涼的手,俯身將他抱起放回榻上,道:“為什麼這麼想?我以為我對師尊的意思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可是,”他垂眸,一夜過去,嗓子不僅沒有好半分,更是多了些鼻音:“你父親交給你的東西,你從未和我提起過。”

燕回想了半天才總算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從儲物袋裡拿出一隻精致小盒,問道:“師尊想要這個?這東西是我娘族內傳統,我爹他那麼皮糙肉厚都不肯戴,師尊清正矜貴,不怎麼合適。”

江辭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低聲道:“隻要你肯給我,我怎麼會不要。”

燕回看他眼眶略略泛紅,俯身親了他一下,輕笑:“好,這是師尊自己說的,戴上了可不準取下來。”

第76章 孽障

◎你提劍來此意欲何為◎

鉛灰色的雲層堆疊在天幕上, 仿若不留意潑灑出的大片墨跡,隨著越加密集的雨滴漸趨濃重。

濕冷的風吹上窗格,濺濕了素白的窗紙, 窗台內,枝葉纖長的蘭花葉片青翠, 葉尖微動的瞬間, 一滴晶瑩的水珠墜落下來。

啪嗒。

江辭感到一隻手觸摸上自己的咽喉, 潮濕泛涼,帶著冷寂雨幕的塵息與清寒,慢慢撫了撫他的頸側。

很微小的撫動,細細的癢綻在頸間,讓他不由自主的滾動喉結。

他低下頭,淺%e5%90%bb住那隻手背, 猶豫幾瞬, 還是微微張口,將上麵殘存的雨水一點點%e5%90%bb去。

不必觀看,江辭就已經能想象得到, 觸碰他的手腕白皙, 臂袖漆黑暗沉,而她那副明澈乾淨的眉目正低垂著看他,神色不清。

他抬頭, 眉骨鋒利, 鼻梁直挺,薄唇色澤淺淡,明明是淩厲而疏冷的長相, 此刻那雙墨玉一樣的漂亮眼瞳中卻流露出些許遲疑和不安。

由於喉嚨破損的緣故, 他聲音很低:“阿回, 你……不給我戴上嗎?”

燕回撥開手中的絞絲銀鈿盒子,掃了一眼裡麵的東西,對照眼前殘存病態的師尊,手指一摁,重新將盒子鎖扣合了回去。

她一邊將盒子塞回腰間儲物袋,一邊道:“時間差不多了,師尊,晚上再送給您。”

下一刻,房門被人敲響。

賀樓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揚聲道:“那什麼少主,人已經到了,你——呃,準備準備起來吧。”

旁邊的鬼麵人拿手肘拐他,壓低聲音:“太直白了大嘴,少主剛回來,還沒溫存片刻就這樣插嘴,她出來後肯定看咱們不順眼,萬一克扣薪資怎麼辦?”

賀樓回拐了他一胳膊肘子,突然一拍腦袋:“誒,既然你這麼能耐,你怎麼不跟少主她老人家說。”

“大嘴,我們無仇無怨,你居然惡毒的想把我往火坑裡推!”旁邊的鬼麵人不可置信,隨即憤憤斥責:“真不夠兄弟!”

燕回忽視了這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握了握江辭同樣發涼的手,為他輸送靈力溫暖身體,又掀開被子將他蓋了進去,嚴嚴實實的遮好。

“再等等我,”她摸了摸他依舊發燙的眼尾,解釋道:“師尊還有一滴心頭血在他人之手,我去幫你拿回來,最遲傍晚回來,回來後我再繼續陪你。”

江辭握著她的手腕,清晰的感知到她一根一根掰開自己的手指,用同樣泛涼的唇瓣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道:“這裡很安全,我會把那個人帶回來交給師尊發落,等我回來。”

房門打開,又“砰”的一聲關閉。

空氣徹底寂靜下來,唯餘窗外雨聲越發黏重。

江辭感受著她剛剛觸碰過自己的位置,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又剩他一個人了。

壓抑而忐忑的情緒慢慢充斥%e8%83%b8腔,伴隨著耳邊簌簌的雨聲,宛若實質一般壓上心房,蠶食啃咬。

滾燙的血液從跳動的心室內湧出,豔紅殘缺。

稍微一碰,就疼得宛若撕裂。

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著跳動愈發沉重快速的心跳,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確實從焉枝那裡遺傳到了幾分瘋癲。

血液隨著心跳頻率加快而快速淌過筋脈,充脹起頸側淡青色的脈絡,裹挾著遲喘的生命力湧到軀乾和四肢,四周死寂,江辭甚至能清楚的聽到血液流過血管的聲音。

他臉色蒼白了幾分。思兔在線閱讀

他在發抖,渾身冰冷。

除了這麼久以來,燕回從來沒有把那件東西的存在告知他的原因,更多的壓抑來自於自己此時此刻無力孱弱的狀態。

他自己都不願意重新直麵的、埋在厚重灰燼之下的腐爛過去,竟然需要她親手翻開泥濘的土塊,重新捧出來縫縫補補。

躺在溫暖乾燥的被子裡,因為身體未愈什麼都不用做,可他根本不覺得心安理得。

從前尚且能用身體歡愉欺騙隱藏的事實徹底顯現出來,那些被強硬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卑怯與恐懼再次生根發芽。

她會不會覺得他沒用,會不會覺得他麻煩,會不會嫌棄他有這樣的身世,會不會……拋棄他。

江辭五指攥緊了自己心口的衣物,像是被觸動了某根痛覺神經,額頭滲出冷汗,呼吸越發粗重,咬著自己肩頭的衣物將自己蜷縮起來。

被壓製許久的魔氣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起伏,順勢蠢蠢欲動的探出了頭,自左眼眼底的封印開始,一點點蔓延上指尖,臉頰。

【彆抵抗了,沒用的。】

【隻要魔氣還在,即使靈脈修複,你依舊是個廢物。】

【感受一下魔氣的威力吧,畢竟,你可是難得的適配之人呢。】

魔氣沿著裂開的縫隙鑽入靈脈,絞纏撕咬割裂,簇擁著這個妄圖抵抗的人倒向陰暗痛楚的懸崖峭壁。

榻上的蒼白手指攥緊了被麵,點點血珠沁出指腹,將潔淨的布料浸濕染紅。

“不,阿回……”

青年伏在堆疊的床被之中痛楚顫唞,漆黑的發絲滑下耳側,遮在臉上,隨之又被唇邊的血線浸濕。

發絲掩映間,他臉上的魔紋明明滅滅。

窗外,雨勢加大,潮濕陰涼的水汽順著窄小的窗縫湧入房間,依舊衝不淡空氣中濃鬱的血腥氣。

在閃電劃破陰暗天幕的一瞬間,幽晦的房間也一瞬間被照亮。

榻上白衣浸血的墨發青年緩慢撐起身體,淩亂的發絲滑落,露出一張蒼白糜麗的染血麵孔。

他掀開溼潤的長睫,暗紅色的瞳孔漠然冰冷。

***

雷暴伴著閃電,在漫天積蓄的雲層中翻湧躁動。

荒原之上,雨滴狂亂,草木被吹打得東倒西歪,低窪之處已經蓄起腳腕深的冰涼雨水。

雨水沒過口鼻,昏迷許久的蘇玉卿總算是睜開了眼。

她重重的嗆了幾口,抬眼匆匆望去,隻見雨幕渾濁,四下空曠,自己滿身破裂的傷痕,被雨水打過,往下濕淋淋的滴著淡紅色的血水。

孩子!

蘇玉卿猛然一驚,立刻想要起身為自己虛弱不堪的母體尋找一個能避雨的安全之地,剛剛站起些許,又因為身上繩索的束縛重新跌落回地上。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陰森的笑聲,是個女人。

蘇玉卿臉色煞白,經過這幾天的囚困折磨,她如何不明白自己被一個陰邪鬼物纏上了,且這鬼物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