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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遠都能感受到空氣割破皮膚的痛意。

屬於庚辰仙府三大神兵之一的殺劍,確實不容小覷。

燕回想,隻是最近耽於享樂, 常常把它忽視了。

她把它放在沉睡未醒的青年身旁, 叮囑道:“我很快回來, 前輩幫忙照看一下師尊。”

說完,她就不走尋常路的跨上窗台,輕飄飄的跳到了外麵的長街上。

木窗應聲而合,將一切流動的霧氣都擋在外麵,本該這個時候升起的朝陽也被霧氣遮蔽,室內光線有點暗淡。

方桌,條椅,以及被胡亂丟在地麵上的,雪白柔軟的緞帶。

玄空轉動劍身,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

他衣衫有些鬆散,側臥在榻間,發絲淩亂潮濕,遮蔽下垂,隻露出一截高挺的鼻尖。

而此刻,那隻骨節修長的手掌微微動了動,指腹浮現出些微的黑色紋路,沉詭幽暗。

嘖嘖嘖,幾天了居然還有氣,沒看出來,江辭這小子命還挺硬。

玄空咂舌,一邊飛起來繞著它這位落魄主人飛了兩圈,一邊拿劍尖戳了戳他指腹上的魔氣。

一經觸碰,魔氣就張牙舞爪的纏了上來,迅速蔓延上玄空的劍身。

腐蝕性的魔氣和劍刃周圍的細小劍意相撞,頓時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被割得七零八落的魔氣軟趴趴的掉在床褥上,它迅速愈合了破爛的身體,憤憤的揚起腦袋時,正好對上玄空得意又猖狂的嘴臉。

【愚蠢的魔氣,趕緊滾出吾主的身體!】

【誒,你越說我越不滾,誒嘿,不滾不滾就不滾,有本事你來咬我啊。】

玄空聽到這破魔氣的挑釁它就生氣。

【嗬,臭不要臉的無恥鼠輩,也就敢欺負欺負這沒用的臭小子了,有本事你滾出來和本劍單挑。】

魔氣死皮賴臉的的纏在青年的手指上,在玄空刺下來的時候扭身纏過去。

房間裡,它們兩個叮叮咣咣的打了起來。

【神經病啊你,老子隻是趁機出來透口氣,你看看你砍了我多少劍了?!】

【啊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長出來的小揪揪被你砍壞了,老子召喚親友們啃死你這把破劍啊!】

桌椅板凳劈裡啪啦的倒在地上,碎屑渣子濺得到處都是。

玄空打得正精神,一個擺尾打出去一隻瓷瓶,瓶子嘩啦一聲落在地上,崩飛幾塊邊緣薄利的碎片。

在看清瓷片的方向時,它悚然一經,立刻衝過去拍飛幾隻,可還是出現了個意外。

漏網之魚擦過江辭的側臉,紅色劃痕赫然出現,緊接著就是鮮豔的血珠湧出。

不好,闖禍了。

玄空原地晃悠兩圈,拖起被角就往江辭臉上擦,傷口不深,但血擦起來就像擦不儘一樣,擦了又流,流了再擦。

腫麼回事,這小子怪嚇劍的。

幾縷看好戲的魔氣湊在一旁晃悠,大發慈悲的吧啦吧啦講解:

【按理說我們魔氣早該再發作了,但這幾天他總和那個陰險狡詐的女人黏在一起,調了調時間,現在就是發作滴最好的時機,哇哢哢哢哢,就是這身體太弱,出點小毛病很正常嘛。】

【他這次還蠻抗拒,比前幾次抗拒多了,很奇怪耶。】

【不過道心不穩又強行壓抑本性的人,發作時可是會更加痛苦哦。】

如魔氣逼逼的一樣,江辭這次確實有些疼。

深層意識裡,翻湧而雜亂的碎片畫麵明明滅滅,遼闊深藍的海水一點點沒過%e8%83%b8膛,下巴,最後將人徹底吞噬。

水下的斑斕光影扭曲了飄蕩的衣角,在越加悶重的感知中,眼前的場景漸漸被溢散的灰色覆蓋。

江辭好像做了漫長一個夢。

他許久未曾做過夢了,更不曾回憶過自己從前嘈雜而混亂的過往。

所以在那些零碎模糊的場景浮現在眼前時,他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眼前山林陰翳,清涼而安靜,不遠處的鄰水亭榭中,一男一女正談笑著逗弄著身旁的男孩。

男子高大儒雅,女子纖細美麗,男孩白白淨淨,隻需站在一起,就會讓人覺得他們一家美滿幸福。

“阿辭,怎麼站在那裡,快過來見見你父親和弟弟,順便讓你父親檢查一下近日的功課。”

女子回過頭,山茶花一樣嬌美的眉眼露出些微笑意,朝這邊招了招手。

這張臉幾乎埋入記憶的廢墟裡,可再次相見時,依舊清清楚楚的昭示著她存在過的痕跡。

血淋淋的,一碰還是會激起細細密密的刺痛。

母親。

她看著走近的江辭,微笑著摸了摸他稚嫩的臉龐,轉身對一旁的江之鴻笑道:“阿辭很聽話,學東西也很快,你前些天為他請來的先生說,阿辭已經把能學的東西學了徹底,再過些時日,你來教他行嗎?”

江之鴻懷中抱著那個小不了江辭半歲的孩子,聞言略微沉%e5%90%9f:“是嗎……過兩日江家族內年齡相仿的小輩有個比試,到時候阿辭去參加一下,若是成績不錯,我就親自來指導他修行。”

“修行?爹爹,我也要修行!”

男孩試圖從江之鴻懷中跳下去,還沒落地,就又被男人重新抱起。

“不行,阿容,你身體弱,修行要吃苦受累,給江辭去做吧。”

焉枝也笑:“阿辭這孩子皮實,生了病也不吭一聲,第二天照樣能完完整整的練習劍術。”

“是嗎,那是該好好表揚一下,等下次來,我親自為他挑選一本合適的劍譜。對了阿辭,你過來,我和你母親有些事要做,你陪江容玩一會兒,記得必須照顧好弟弟……”

事情的發展和遙遠的記憶一一重合,江辭的眼睫狠狠顫動一下。

這段刻意被他隱藏的記憶被重新翻了出來,某些赤.%e8%a3%b8%e8%a3%b8的事實重新擺在眼前。

江辭從來不是好人,甚至陰狠,惡毒。

和記憶中一樣,江容在院子裡蹦蹦跳跳,在看到池水中遊動的金魚時,興奮的湊到池水邊緣觀看。

“哥哥,好漂亮的魚啊,”他回過頭問:“我能帶走嗎?”

“不能,那是我母親的東西。”

“為什麼不能,”江容用手去撩水:“我娘說了,你和你娘隻是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和私生子,江家的一切都是我的,魚是我的,你和你娘的命也是我的。”

童聲稚嫩的說出天真無邪的話:“等我當上家主了,就把你們趕出梧陵,去凡間做討飯的乞丐,哈哈哈,乞丐可太好笑了,連江家最低賤的下人都能踩一腳呢。”

乞丐,在江氏族人的眼裡,江辭和焉枝確實和乞丐沒什麼區彆。

沒有身份,沒有寵愛,孤孤單單的居住在山間彆院,偶爾家主得了空才回去看一眼。

偶爾被彆人提起,也大多是以輕佻的語氣談論著焉枝的美貌。

倒貼男人,私逃出家,不知檢點。

回過神之際,江容已經和記憶裡一樣被江辭推進水池裡。

掙紮,驚叫,費力拍打水麵。

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江之鴻匆忙趕到,將他救了上來。

衣裙都沒來得及穿完好的焉枝狠狠扇了江辭一耳光,忍不住紅了眼眶:

“孽障,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弟弟若是出了什麼事,搭上你這條命都還不起!”

“可是母親,他侮辱——”

“沒有可是,跪下認罪!”

年幼的江辭低下頭,臉部火辣辣的脹著,他跪到濕冷的地麵上,心中不但沒有難過,反而升起一陣快意。

雖然代價是剖開%e8%83%b8膛,剜出幾滴心頭血,但大概直到現在,他依舊不算後悔。

因為在那之後,江容再也沒敢出現在這處山間彆院。

【可不後悔,就代表著你不恨嗎?你仔細審視一下自己,在無能為力束手束腳的時候,你做過多少次這樣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你受儘折磨,傷痕累累,幾乎一無所有的時候,你所厭恨的那些人可還是活得開心充裕呢。】

一道聲音這樣說,話裡話外都帶著撕人傷疤,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知道弱小的弊端,拚了命的想要變強,到頭來遭遇同門背叛,隻是被你徒弟溫柔對待了片刻,整顆心就都隻剩下情愛了嗎?你不會天真的覺得,真的會有人始終如一的喜歡一個廢人吧。】

【對你徒弟而言,現在的你就是拖累,江辭,你難道覺得每次遇到事情都由她出麵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嗎?你太弱了,弱到無法報複仇敵,弱到甚至不能在危險的時候把她護在身後。】

【你分明知道的,就算靈脈被徹底修複,你體內的魔氣也不可能消失,就算枯竭她所有的靈力和血肉也不能,因為你和彆人根本不一樣。】

【魔氣不除,你怎麼可能重新修煉,怎麼去做一個正常人,你會像你娘所說的那樣,變成嗜血可怕,不人不魔的怪物。】

【江辭,你最忐忑不安的地方,不正是這些嗎?】

不得不說,它的一字一句都刺中了江辭的心臟,他確實無可辯駁。

江辭淡淡道:“你想讓我接納魔氣,徹底墮魔。”

那聲音滿意的笑了起來,下一刻笑聲就卡在了喉嚨裡。

“但我已經答應了阿回,有什麼事都會告訴她的,她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做。”

房間裡,玄空親眼看著那幾道魔氣嘰裡呱啦的憤怒扭曲起來。

【可惡啊,把他心思挖的這麼透徹,這還不被誘惑?】

【喲喲喲,一口一個阿回,就他有老婆似的。】

【悲傷,都說了應該從那個可怕女人下手嘛,宿體是個戀愛腦不好搞的啊。】

另一邊,燕回提著那個叫小周的靈體,徇著鈴鐺的音韻來到了鎮子外的一片空地上。

白茫茫一片的霧障中,站著一堆奇怪的組合。

江汝白推搡了把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蘇玉卿和齊淵,挑眉望了過來:“這是你的同門吧,不想他們死,就把東西交出來。”

蘇玉卿看了江汝白一眼,咬唇道:“燕姑娘……”

被抽了十來鞭用來賣慘的齊淵眼含熱淚,笑得堅強又含情脈脈:“燕師妹,救救我。”

燕回緩緩打了個問號。

什麼情況,好浪費時間。

她打了個哈欠,向江汝白比了個請的手勢:“不是同門,你隨意,嫌累的話我還可以代勞。”

第65章 殺戮

◎我為什麼不能見死不救◎

蘇玉卿初聽還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在長恒殿的時候, 燕回對她雖然不親熱,但也還算是溫和有禮,她說什麼都願意附和兩句。

當時她覺得這姑娘外表冷淡了點, 可內心大概還是善良柔和的,所以在按照阿燼的要求動手時, 稍微心軟了點, 隻是放置了一枚引靈符。

吸引到的靈體會隨機宿居在燕回親近之人的身上, 慢慢侵蝕那個人的意誌,到最後為她所用。

蘇玉卿隻想要燕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