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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沒什麼威脅,今晚這幾個漆黑的怪物算是一點意外。

等回到運送屍體的車子旁,齊淵還在鍥而不舍的和暴脾氣的小白虎講道理。

燕回對他們的話題沒興趣,隻是在隨意掃去的一眼裡,視線在車廂上停了停。

修為高就是有這點好處,能在一片尋常中,很快就能察覺到彆人不曾發現的東西。

滿車的屍體裡,居然有一個活人。

一個情緒低落,容貌秀美的姑娘。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第一次去地牢提女鬼時,這個人就待在隔壁的牢房裡,蓬頭垢麵,一言不發。

看起來,齊淵這次就是為她而來。

但一個是庚辰仙府望星穀的親傳弟子,一個是有可能屠戮眾人才被帶回任務堂地牢的外界女子,這其中,有什麼必要的關聯嗎?

不,從齊淵之前莫名其妙靠近她的行為來看,或許這更像是妄圖從中獲取什麼東西。

燕回低頭沉%e5%90%9f,一隻手掌卻在此時伸到了她的麵前。

那隻手掌白皙修長,指腹帶著薄繭,看得出時常握劍,而掌心之上放著一隻頸口細長的小瓷瓶。

旁邊始終沒有開口的少年微笑了一下:

“我剛剛看到了,你劍法似乎很厲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能請教你劍術上的一個小問題嗎喏,這個小玩意兒挺好看的,算是我上交的指點費。”

他外形青澀,生得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眼清澈明亮,看上去應該是個心性不錯的人。

燕回掀起眼簾,好意提醒:“可我是清竹峰的弟子,你還要問麼。”

少年愣了愣,隨後一臉懵的問道:“這和我向你請教有什麼關係嗎?如果你是覺得我會避忌殷懷道君,大可以放心啦,我知道道君的事情,並不認為他很可怕,師尊說了,道君雖然平常性格特彆討人厭,但他其實是個好人。”

“哦對了,”少年笑了一下:“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言越,師尊是長恒殿的風徹劍尊。”

風徹劍尊,燕回想起入宗時高坐上首的那個男人,姿態懶散,眼神卻銳利非常。

庚辰仙府如今的最強尊者,傳聞嘴有點毒的樣子,似乎掌門都經常在他那裡吃閉門羹。

毒點好啊,燕回想,起碼不用和她師尊一樣憋屈這麼多年。

再加上劍尊在自家弟子麵前為江辭正名的事情,好感瞬間就提升了。

燕回臉上帶了點溫和的意思,不複之前那副麵癱樣子,問道:“那劍尊有沒有告訴你道君如何討人厭啊?”

“有啊。”

言越興衝衝的把小瓷瓶塞給燕回,特意回頭看了看齊淵,壓低聲音道:

“我師尊說,殷懷道君不喜歡吃甜甜的棗花糕,他忍不了,討厭;殷懷道君修煉進步速度比師尊快,討厭;師尊春心萌動時喜歡的姑娘卻偷偷愛慕過殷懷道君,討厭;某次下山曆練時救下一個要以身相許的女子,殷懷道君直接丟下師尊跑了,非常討厭;師尊無論如何修煉好像都趕不上道君巔峰時期的實力,非常非常討厭。”

燕回揉了揉耳朵。

她點了點頭:“理由很充分,不過我覺得……”

“還有還有,”言越補充說:“師尊還說殷懷道君死鴨子嘴硬,總是要把彆人的好心往外推,無敵討厭。”

燕回頓了一下,改口迅速:“那確實。”

她和言越在這邊聊得不錯,話題從單純的劍術分享到宗門大比,最後又回歸一些繁雜小事。

“你該看看我送你的這隻小瓷瓶,”言越眉目得意:“很好看的,我一個煉器的朋友設計的,姐姐和妹妹都很喜歡。”

燕回轉動了一下小瓷瓶,看到瓶底上的一點凸起,稍微向下一按。

“哢嚓”一聲,原本封閉的瓶口打了開來,從中延展出一根銀質枝條。

枝條向上抽[dòng],延展,發叉,細長的銀枝很快蔓延出一棵樹的形狀。

點點花苞從枝條上冒出,舒展,變大,然後一點點綻出晶瑩剔透的蔚藍色花朵。

滿樹細小如米粒一般的花朵如雲團一般蓬鬆柔軟,在漫天繁星的曠野暗夜裡,閃動著細碎的光澤。

湊近輕嗅,甚至能聞到一點淺淡的花香。

小小一蓬握在手中,就像真正的花束一樣。

“確實很好看,”燕回重新把小瓷瓶收好,微笑道:“謝謝你的東西,你剛剛說你師尊閉關,師兄太忙,無人陪你練劍是嗎”

“如果你覺得可以,我或許有時間。”

“真的嗎?”言越很開心:“那等送完屍體,我們就去演武場切磋一下吧,話說之前入宗試煉的前十名我都認識,唯獨沒看到過你,你是不是藏拙了……”

不遠處,齊淵一臉幽怨。

齊淵在心裡問係統:“係統,你說之前這姓燕的是不是針對我,你看她隨便和一個不認識的人都聊的這麼投機,每次看到我卻總擺一張臭臉。嘶——怎麼會這樣呢,我明明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她怎麼就那副夠德行呢?”

係統並不是很想搭理齊淵,敷衍的說道:【大概是宿主一出場就驚到了氣運之女吧。】

驚到那確實該驚到了。

第一次見麵時他那拉風的台詞,絢麗的妝造,無不凸顯他兩米八的氣勢。

齊淵忽然睜大雙眼,語出驚人:“——誒你說,她對我這麼特殊,會不會一開始就喜歡我了?!”

【不可能,】係統發出滋啦一聲噪音,【沒有人會喜歡一桶有機食用油。】

有機食用油笑嘻嘻,捏麼係統真是個小機靈鬼捏。

後續的任務,除了路上偶爾遇到幾隻不長眼的妖物往上撞,剩餘一切確實如王管事所說,十分順利。

等回到任務堂,五十點貢獻值已經打到她的玉牌上。

彼時晨光熹微,一夜過去,已經是早上了。

言越興衝衝的朝燕回揮手:“小燕師妹,早上食堂有糯嘰嘰的糖糕,還有拌麵、米粉、甜粥、油條、包子、豆漿,我先請你吃早飯,咱們快去,去晚了可就沒有了。”

燕回收好王管事遞過來的十塊靈石,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忽然被王管事叫住了。

“小燕啊,你是要去食堂”他摸了摸胡須:“那什麼,我剛剛看到小雲買了一籠水晶蒸餃回來吃,我記得你師尊那個挑食怪好像挺喜歡吃這玩意兒來著,你要不去看看記得不要蘸碟。”

燕回欲走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想,師尊既然已經說過不需要她的照顧,那她根本不必再這麼眼巴巴的貼上去。

餓一頓也沒什麼的,反正他隻是靈脈破碎,雙目失明,兩腿儘斷,昨天的藥還沒喝,傷口也沒有重新包紮而已,但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又不會有什麼事。

這不是她該操心的。

不過,師尊不是不挑食嗎,她之前喂什麼都吃的。

怎麼又不吃棗花糕,又不吃蘸碟。

她極淡的笑了下:“可是管事,師尊他說不需要我的照顧了。”

“是這樣嗎?”王管事想了想:“啊,那算了,讓他一個人待著去吧,你和小言到處跑一跑玩一玩,都是年輕人,肯定比和你師尊那個老古板待一塊兒有共同話題。”

既然王管事都這麼說,燕回自然沒什麼心理負擔,跟著言越就離開了。

不久後,她又麵無表情的回到任務堂:“勞煩問您一下,我師尊吃東西都有什麼忌口。”

半刻鐘之後,燕回提著用打包好的水晶蒸餃站在清竹峰小樓下。

她想,我一點都不想回來的,可是如果被我爹知道我照顧得不儘心,一定會扣我的零用錢。

我隻是為了錢而已。

絕不是擔心師尊。

第25章 誠實

◎淌入心口的蜜液◎

天亮了。^思^兔^網^

三樓門窗緊閉的房間裡, 發白的晨光透過窗紙,慘淡的打在地板上。

江辭披著藏藍色道袍,靠坐在床頭, 聽著清竹峰之外的地方一點一點響起嘈雜的人聲。

天亮了,他想, 可清竹峰還是和昨晚一樣死寂。

死寂得連聲蟲鳴都沒有。

整個世界的浮華和喧囂被屏蔽在清竹峰之前, 耳邊除了自己細微的呼吸聲, 就隻剩下水鏡裡燕觀瀾喋喋不休的說話聲了。

一麵水鏡懸浮在半空中,鏡麵裡俊美不凡的男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我說江辭,之前聽說你近況我還不信,現在一看你還真是有能耐啊,竟然把自己整成這幅鬼樣子。”

燕觀瀾看著昔日好友眉目消沉,臉色蒼白的病態, 差點給自己氣笑了。

他丟下手中的茶盞, 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黑色織金袍服寬大的垂在身後,他嫌礙事的丟到一旁, 隻剩下一件石青色束腰收袖的勁窄長衫。

“當初出了事, 你怎麼不聯係我們雖然你一直就是這麼個死德行,但你這次命都要沒了!你是蠢蛋嗎!要不是燕回……算了,先不談那個倒黴孩子。”

窄袖長衫的男人抹了把臉, 後仰跌回座椅, 兩條長腿無力的放在地麵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蹬著地。

心累,燕觀瀾吐了口氣, 都是這倆不省心的玩意兒害的。

可再怎麼生氣, 爛攤子還要收拾, 沒辦法,誰讓一個是他活蹦亂跳的閨女,一個是他有過命交情卻呆頭呆腦的兄弟。

他瞄了眼水鏡裡的江辭,看到從始至終一直沒什麼表情的江辭終於動了一下,不自然的抿了下嘴角。

嗬,還算有點良心,知道愧疚。

燕觀瀾冷笑著想,相識數十載,還把我當外人,當然要愧疚。

但事實上,江辭聽完燕觀瀾的話,什麼都沒記住,留在心底的隻剩一個名字。

燕回,燕回。

他在心中默念,第一次明白了失落這種情緒。

從夜幕初臨到月至中天,再從月至中天到晨光熹微,他獨自一人棲於臥榻,感受著周圍的空氣墳墓一般的安靜。

她沒再回來。

人果然是貪得無厭的,長久身處於冰冷黑暗中尚且不明顯,一旦得到過一段時間的溫暖相待,就會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起初隻是希望溫暖留下來,繼續往常就好,後來是欲|望漸起,渴望靠近接觸溫暖來源,讓滾燙的熱意灼傷自己。

……

“眼睛,眼睛真的一點也看不到嗎?”燕觀瀾的聲音打斷了江辭的思緒。

他揮了揮手,比了兩根手指:“誒,這是幾,能看得出來嗎?”

江辭轉了下頭,麵朝水鏡的方向。

他睜開一雙空洞的眼睛,淡淡的回複:“五。”

“好了好了彆猜了,我知道你這雙眼徹底看不見了。”

燕觀瀾捏了捏眉心:“你這兩天暫且等等,有什麼事就可勁使喚燕回那小混蛋,我到時候帶一個裴序秋就能掰扯好你那眼睛和腿了,至於靈脈……靈脈得好好修補修補,不是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