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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難道不是保護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那鬼厲害得很,也不知道一個小丫頭家家的能不能打得過。

要她說啊,這丫頭片子頂不頂用還不一定呢,寫什麼死人的八字,這絕對和那惡鬼殺人沒啥關係,還是趕緊把仙門裡的師尊師祖搬來除了那鬼,省得害死他們剩下的人。

“趙老太,你看看還要再寫什麼嗎?”小三子把寫好的紙遞給她。

“我又不識字,給我看乾啥”趙老太沒個好氣,耷拉著臉皮,嘟嘟囔囔:

“你爹花光家底送你讀了兩年書,還以為你能學好本事比咱們這些大老粗聰明點,現在看這讀書的錢啊,還不如買兩頭肥豬宰了打牙祭。”

小三子被她數落得低了頭,小聲辯解:“讀書是有用的……”

“有用有用你怎麼連咱村姓張姓吳姓李的各家有幾口人都不知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叫,叫什麼來著啊對了,百無一用是書生!”趙老太很不屑。

見小三子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她得意的笑了笑,眉眼飛揚,連帶著那張凹陷的臉都變得雄赳赳,氣昂昂起來。

燕回轉了一圈,剛剛邁進祠堂的門檻,就聽到老太太說的這句話。

跟之前麵對她時那副熱切和氣的樣子不同,嘴巴刻薄得厲害。

她掃視過祠堂上首擺放的牌位:“老太太,你剛剛說,你們村有多少姓氏來著”

趙老太乍一聽到燕回的聲音,頓時就泄了氣,臉上立刻掛上點勉強的笑意。

心裡再怎麼想也擋不住這丫頭是仙門弟子的事實,對付惡鬼有沒有手段不知道,但對付個沒啥力氣的老太婆絕對輕而易舉,她可不想把人得罪了。

“啊,剛剛小三子可不中用了,把我氣著了,我訓他來著……”

“沒問你這個,”燕回接過小三子遞來的紙張,大概掃了一眼:

“張,吳,李,還有你姓的趙,這麼多姓,但我看這些供奉的牌位,怎麼隻有一個周姓呢”

趙老太一噎,支支吾吾:“仙長,你不是來除妖的嗎?問這麼多乾什麼,這是我們村自己人的事。”

見她不願意說,燕回將目光轉到剩餘的村民身上。

正在呼嚕嚕喝稀飯的男人懦懦的避開燕回的目光,不自在的轉開了頭。

女人們瞧著自家男人的臉色,扯了扯自己的衣擺,也都一聲不吭。

孩子們捧著大碗埋頭吃飯,聞言抬起一雙又圓又黑的眼睛,疑惑的眨了眨。

“我們世世代代住在無門村,這還能有假什麼立祠堂不立祠堂的,那都是我們老祖宗的事,我們哪裡知道……”

“不會是知道自己打不過惡鬼,想要把屎盆子扣在我們身上吧?”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把我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來把鬼殺了……”

有人聲音很低,不大樂意的反駁。

這些說話的人大多數已經成家,年紀都比燕回大,一個個不是很滿意,總覺得燕回這丫頭片子管的太寬。

仙門中的人,不就是負責殺鬼的嗎?把鬼殺了就行,一個外人而已,他們為啥要把什麼都抖落出來。

趙老太見狀有些幸災樂禍,但還是忍住了沒把嘴角翹起來。

瞧瞧,雖然是仙門弟子,但到底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遇到這種情況傻眼了吧。

凡間鬨鬼鬨妖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年輕的時候出遠門,就親眼見過一群白衣服的仙門弟子抓妖的情景,那些弟子瞧著年輕,斯斯文文,被那穿著暴露的狐妖罵了幾句就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笨,修仙修傻了不成。

那狐妖就是說了點浪蕩話,一句句罵回去不就行了。

趙老太知道,這些仙門弟子臉皮薄,重麵子,善心泛濫,有時候利用這一點很好拿捏。

她咳了兩聲,一副無奈又寬慰的樣子:“小仙長,咱們說話不中聽,你也彆往心裡去,現在最重要的是……”

燕回抬手打斷她的話。

今日陽光微弱,天色慘淡,空氣中霧蒙蒙的,就像蒙了一層細小的塵土,將至中午,光線卻十分暗沉。

外麵吹起了風,蕩起路上薄薄的沙土。

燕回這個人沒什麼心,尤其沒耐心。

“好啊,”她一臉興致缺缺,擺了擺手:“那祝你們都平平安安。”

說完,她像什麼事都沒有了似的,踩著祠堂的石階出了門。

“誒,仙長,你剛剛啥意思啊,你去哪你走了我們這麼多人怎麼辦!”趙老太一驚,急忙去拉。

“村裡不安全,你得留在這保護我們!”

一群人追出祠堂,烏泱泱一大片,不知道是誰掐了自家孩子一把,小孩尖銳的哭聲響了起來。

“我們這有孩子呢,你是什麼修士,怎麼這麼不負責!”

村民們隻敢走出祠堂一點,壓根不敢追太遠,生怕人沒追到,反而被惡鬼給啃乾淨了。

天幕泛著昏黃的色澤,霧沉沉的,有點壓抑。

祠堂前巨大的鬆柏枝杈延展,從下往上看去,橫生的枝葉在天幕上攀爬延展,如同一隻孔洞細密的大網,將人籠得透不過氣。

暗淡的視野中,那個始終裝聾的黑衣少女停在鬆柏樹下,轉過頭來。

她的臉宛如白皙得不摻一絲雜色的畫布,眉眼藏在一角陰影裡,看不分明,隻是流瀉出絲絲縷縷的不悅。

“我沒有告訴你們嗎,”燕回捂著自己的心口,麵不改色的說道:“我患有心疾,稍微聽點不順心的話就難受。”

“哎呀,這會兒頭暈眼花,看來管不了你們了呢。

我這就稟告宗門,立刻讓彆人來代替我處理此事,來來回回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頂多——就五天吧。”

說是這麼說,但她連一丁點演技都懶得貢獻,台詞念得毫無感染力,瞎子都能看出來她的敷衍。

介個臭不要臉的,五天!五天骨頭渣子都要沒了!

趙老太聽得眼皮子亂跳,努力深吸一口氣,勉強微笑:“仙長,小姑奶奶,剛剛是我們不對,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慢慢說可是我現在又不想聽了。”

燕回環著手臂,嘴臉刁蠻可惡:“要不這樣,您老人家當場給我扭段秧歌,沒準我看了之後就不疼了。”

趙老太笑容僵滯。

“哦不對,怎麼能讓老人家做這種危險的動作呢,萬一扭到腰怎麼辦,”燕回想了想,貼心的建議:“那就來二十個後空翻吧。”

後空翻,奶奶滴,想我老婆子死直說。

趙老太神態柔和,臉上笑嘻嘻,努力告訴自己有求於人,一定要有求人的姿態……個屁啊!

死丫頭片子簡直心思歹毒壞的流膿腳底生爛瘡,活了這麼多年,她就沒見過這麼臭不要臉的小東西!

第9章 入山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趙老太覺得自己指定被氣出了點什麼毛病,本來結結實實無病無災頂多就是有點瘦的身體突然就哪哪不得勁起來。

怎麼會有人比她還要沒臉皮

要知道,無門村五百來口人,大姑娘小媳婦林林總總這麼多個,迄今為止還沒一個能逃得過她趙老太的嘴皮子。

就連村口的李寡婦,每回見了她,都要掛上笑臉討好幾分呢。

這臭丫頭片子,不就是仗著有點三腳貓的功夫能除除惡鬼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都這麼難受了,偏偏身邊還有人嘰嘰歪歪。

不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扒拉出人群,不高興的扯她衣角。

“老太你真慢,怎麼能讓仙長姐姐等,不就是後空翻嗎,這都做不了”

熊孩子吸著鼻涕,翻著白眼,%e8%88%94著手裡化開的半塊糖,一臉欠揍樣。

死小子,趙老太想,遲早丟你去清豬糞。

生氣歸生氣,一想到村裡那幾個撞鬼的倒黴蛋,不說保存屍身,就連骨頭縫裡的肉星子都被啃了個乾乾淨淨,趙老太又瞬間蔫了下來。

那可是吃了八個強壯漢子的惡鬼啊。

她活了七十五歲,也曾跟隨家裡人到過不少地方,修士捉妖見過,坊間異事聽說過,駭人聽聞的恐怖故事也看過不少,但從始至終,就沒見過這樣凶殘的東西。

像是突然從地裡冒出來似的,不可窺伺,不知蹤跡,隻知道陰氣過重,每次出現都伴隨著一陣尖銳刺耳的怪笑。

記得村東頭李栓被發現的時候,地麵黑紅的血跡成行,一路延伸到密密的草垛裡,分開一看,正對上白骨嶙峋骷髏上血糊糊的兩隻眼球。

眼球連著筋膜,軟塌塌的墜出眼眶,要掉不掉,嚇得人當場暈厥過去。

到現在,死了八個男人了,想要活下去,隻能靠這瞧上去不怎麼靠譜的死丫頭片子。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矜持的理了理衣服。

然後她就看到那個黃毛丫頭變臉跟換天似的,忽然一臉興致缺缺,打了個哈欠邁腿就走。

剛剛放下自尊心,忍著屈辱扭了兩步秧歌的趙老太:……

!!!

不許走,回來看我跳完啊喂!

“她走了,這可怎麼辦,要是惡鬼來了,我們都要死!”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煩躁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埋怨道:“都怪你,趙大娘,要是你之前機靈點,打岔掩飾過去,那仙長也不會走。”

趙老太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跳起來一巴掌抽歪了男人的嘴。

“怪我你這馬後炮,之前那丫頭問話的時候你可是也不願意抖落出來的,現在出事了害怕了怪我老婆子了,兔崽子又慫又賤,還要不要點臉”

男人眾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一耳光,噌的一下站起來,高聲叫到:“老子就是附和一句,如果你肯說,老子又怎麼會攔著,我可沒你問題大,死老太婆簡直壞了我們一村人的好事!”

趙老太被他氣了個倒仰,罵道:“蠢蛋,要死也是你們先死,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乾的勾當,沒準兒你們幾個死光了,那惡鬼氣也消了,大家就都安全了呢,哈哈哈,老婆子我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嘍。”

這一下可戳中了不少人的肺管子。

幾個事不關己的男人變了臉色,臭著臉道:“好了,都閉嘴,彆吵吵了,聽得心煩。”

祠堂外的鬆柏上站著一隻黃色小鳥,顏色鮮嫩得像初春的花朵,樹下的爭吵聲不絕於耳,它歪了歪頭,撲扇著翅膀飛遠了。

穿過塵土飛揚的街道,越過連綿起伏的山頭,小鳥在一處洞口前停了下來,踩在落葉上蹦了兩下,仰頭啾啾叫著。

這是山間的一塊坳地,四周草木茂盛,綠油油一片,能埋過成人腰線。細軟的草蔓順著樹木的枝乾攀爬而上,仰頭望去,隻見灰色的樹枝虯結,四散展開一片碩大如蓬鬆雲彩般的樹冠,高高隆起,濃綠近黑,幾乎遮蔽了半邊天空。

淺青色的光團浮動在草葉間,慢悠悠的落在一朵紫紅色的牽牛花芯裡,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