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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311 字 6個月前

多莉的事情。”

“有啊。就是……”林驛橋猛然理解了,“你是說,醫生利用病人的染色體信息,再造了這個病人的身體?”

“大體上就是這個意思。他把這個病人在醫院做的腦電圖掃描保存了幾十年,等到他第一項研究成功以後,就著手翻譯了病人的大腦信號,等於說把這個病人2010年時的大腦識別出來,並且儲存在計算機裡了。”

林驛橋聽得毛骨悚然。

“然後他再造了病人的身體,用他第二項研究技術,把病人存儲在計算機裡的大腦信號重新導回這具身體。那麼這個病人就等於在2010年被按下了暫停鍵,在2053年又被按下了開始鍵——他的生命在四十多年以後繼續了。”

林驛橋聽完席雨眠的描述,隻覺得陣陣寒意從腳底湧起,直到顱頂。

“可是,時代已經完全變了。”

“是的,為了不讓病人感覺太難受,醫生做了點手腳,在回傳信號時暫時封印了他的記憶。所以病人清醒時,整個人是一片空白的。”

“可是那不成個傻子了嗎?”

“不是的,記憶和技能不是在同一大腦中樞,他可以做到病人什麼能力都有,就是失去了一些過去的記憶。”

“那他也忘了這個醫生。”

“他肯定不記得了。”

“我要是……”林驛橋說,“我要是這個醫生,也願意讓病人永遠想不起自己。”

“為什麼?”

“因為他的感情太過沉重了。他擔心自己會束縛這個病人吧。不管是恩情友情還是其他什麼感情,他可能希望病人完全不要顧慮這些,才能夠開啟全新的生活。還有一點……他們本來是同齡人,後來卻差了幾十歲,如果是我,我也不願意讓那個人看見自己衰老的樣子。”

“可是,”席雨眠看著林驛橋,說,“你想過那個病人的心情嗎?”

林驛橋很奇怪於自己不知不覺代入的是這個醫生的角色,但席雨眠好像正相反,他代入了病人這個角色。

“病人醒來以後,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總覺得自己和周圍格格不入,就算過了很多年,他還在找尋自我。直到後來,他見到了醫生最後一麵。”

“他們見麵了?”

“嗯,他們見麵的那一瞬間,醫生就死了。病人被封印的記憶不知怎麼的解開了。你知道後來怎麼了嗎?”

“怎麼了?他難道不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好好活著嗎?”

“他是聽話地好好活著,但他想起了一件事。”席雨眠看著林驛橋,說,“醫生瘋狂的感情背後,是病人當年至死都不敢對醫生說的一句話。”

林驛橋咬住了嘴唇,席雨眠伸出手去,輕輕掰開他的唇。

“假如醫生沒有封印他的記憶,他就有機會對醫生說出這句話了,可已經太晚了,醫生也聽不見了。”

第30章 征鴻30

“這本書說的是兩個男人的故事嗎?”林驛橋調整了一下呼吸,問席雨眠。

“也不全是的,主要還是科幻故事。”

“病人後來怎麼了?”

“病人平靜地活到了八十多歲過世了。”

“這個故事結束了?”

“不,還沒有。病人過世的時間是2120年,這一年,大部分人類已經把大腦存在網絡上了,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就是用那個醫生發明的技術嗎?”

“更改進了一些。那個時候的人類可以在計算機網絡上體驗和現實完全一樣的感覺。”

“那是什麼感覺?”

“就好比我們現在,每天吃喝拉撒的這些事情,看到的一切東西,遇到的所有的人,都是在計算機網絡上的,甚至有可能你覺得你是自己,但其實隻是他人體驗的一場遊戲。”

林驛橋睜大了眼睛,二人對視著。席雨眠在林驛橋眼中看見了恐懼。

不知為什麼,席雨眠說出的這個故事,讓林驛橋非常不舒服。他不由想起在山上橘子林邊的小屋裡,一片黑暗時的奇怪想法:這究竟是我的宇宙,還是宇宙中的我?

“席雨眠。”

“誒。”

“你是真的嗎?”

無助感剎那間湧入林驛橋的眼中,席雨眠吃了一驚,旋即擁抱了林驛橋。

“我在,是我。”

天寒地凍,席雨眠卻異常溫暖。林驛橋的顫唞慢慢停止了。

他們都沒有說話。

席雨眠沒料到這本書的內容會讓林驛橋這麼恐懼,其實當初他在看的時候也想過,假如自己的人生,不過是書中未來世界的人體驗的一場網絡遊戲怎麼辦?

這個“我”並非“我”,而是他人怎麼辦?

但他沒有深究。哪怕是一場遊戲,甚至是虛構的夢,能夠讓他遇見林驛橋,都已經夠本了。

這本書的結局,林驛橋沒有問,席雨眠也沒有說。他發誓以後再也不和林驛橋提起這本書了。

“我明天要去帝都了。”

二人並排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關了燈,林驛橋忽然說。

“你一個人出遠門要小心。”

席雨眠在被子裡摸索著林驛橋的手,他的手還是那麼冰冷。

“你手好冷,我幫你暖一下。”席雨眠自說自話,握住林驛橋的手,林驛橋反握住他的。

“席雨眠。”

“嗯?”

“一起去帝都上大學吧。”

“好。”

第二天早上,他們一起寫完了作業。高二年級的學習任務非常緊張,需要在一年內完成高二高三兩年的教學任務,所以老師上課都在趕進度。但是雜羅中學還算撐住了高二上半學期,沒有給他們加課。

但是下半學期開始據說就不一樣了。下午三四節課都會用來上正課,周六也會抽出來上課,暑假會提前結束,從七月中下旬就進入高三年級,開始上課。在明年九月份之前,高中三年級的內容就會全部上完了。

打進省級聯賽,席雨眠其實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因為他不想花那麼多時間去訓練了,假如還像原來一樣三四節都去訓練,那他會錯過很多節主課。

林驛橋也是一樣,如果下半學期他還花那麼多時間搞奧數,他也會落下很多課程。

席雨眠對林驛橋說了自己的疑慮,林驛橋說自己在參加完冬令營以後就不打算再搞奧數了,他還是想考醫學院,醫學院招生時,奧數成績可能不能加分——所以搞奧數的人一般最後的誌願都會選擇理科或者工科,不會選醫科。

“但是夏華大學合作的那家醫學院,不是從夏華大學一年級學生裡招生嗎?如果考夏華大學,那奧數的獎牌也是有用的。”

“我想考帝都大學的醫學院。”

席雨眠想起那本書中的醫生就是帝都大學醫學院的,但他沒說出來。

“為什麼?夏華大學合作那個醫學院不是更好嗎?”

“我問了老張,聽說那個不確定因素太大了,萬一到時候二次選拔考不上,就隻能讀理工科了。”

“原來如此。”

席雨眠有點羨慕林驛橋,已經可以明確自己的誌願,他隻能到高三了以後看自己的分數然後再選誌願了吧?→思→兔→網→

“你打籃球有加分嗎?”

“一般大學院校招生,沒打到國家級別的比賽是沒機會加分的,如果以體育生身份報考體育學院,要去參加體育考試。可我現在不是特別想讀體育專業。”

林驛橋理解他的心情,就像自己也不是很想讀理科和工科。

“那你有沒有特別想讀的專業?”

“其實我有點想讀計算機,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這個專業挺熱門的。”

“但是假如學校不好的話,出來也找不到工作。”

找工作是個大問題,他們都是男孩子,假如將來工作沒找好,賺不到錢,得被人笑死。

不過他們還在高二,很多東西都是想想而已,還隻是很不成熟的一些念頭。席雨眠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加把勁,假如他能夠衝上一本線的話,也許在選專業上就可以更從容一些,至於體育考試,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參加。

林驛橋果然陪席雨眠到了晚上吃過晚飯。被林驛橋精心照顧了24小時,席雨眠覺得自己的腳好多了,起碼沒那麼痛,腫也消了很多。

六點多,天全黑了,席雨眠看了看窗外又黑又冷的天,把那件羽絨服套在林驛橋身上,對他說:“橋兄,祝你順利。”

“嗯,我先走了,你好好養著你的腳,一周後再見。”林驛橋拉上拉鏈,背上書包,笑著對席雨眠揮揮手。

席雨眠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看著林驛橋走下樓梯。在樓梯轉角的地方,林驛橋抬頭,回過頭對他笑了笑,又揮了揮手。

席雨眠想走下樓,被林驛橋眼神製止了。

“我會回來的,你等我。”

“嗯。橋兄,再見。”

“席雨眠,再見。”

周日,席雨眠估摸著林驛橋應該坐上去鷺島的大巴車了,他一個人坐在書桌前,預習著下周上課的內容,過了會兒,覺得非常寂寞。

往常假如是在學校,這個時候他會和室友們一起打籃球,室友們都回家了,橋兄也還會陪著他。假如是一個月一次的回家日,此時他也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學校去見林驛橋了。

他爸爸說明天一大早騎摩托車送他去上學,讓他在家裡再養一天傷。可是明天就算去了學校也見不到林驛橋,席雨眠感覺仿佛了無生趣。

他這才驚覺,他和林驛橋在半年多的時間裡,幾乎都沒怎麼分開。

如果可能的話,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會畢業,會去各自不同的學校,會有新的室友。

他唯一的機會,就是考上帝都的大學,那麼一周也許還能見到林驛橋一次。

因為實在太想念了,席雨眠忍不住拿出了一張信紙,想寫信給林驛橋。他也沒想過這信真的要給林驛橋看,因為這會兒就算知道林驛橋去帝都的地址,寄過去也要七八天,估計林驛橋回來了也還收不到信呢。

“親愛的橋兄:

你才剛離開,我就開始想念你了。我忽然想到,咱們認識的這半年,竟然沒有分開超過兩天的時候。你現在一去就是一個星期,我一個人留在雜羅,這日子可真難過。想到去了學校,我都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坐在我們倆的桌子邊上課,晚上九點過後,也沒有誰再來輔導我了。我應該會早早和張敬他們回宿舍去吧?這種日子還要持續一周,也不知我會不會習慣。希望一周後快點到來,這樣我就可以見到你了。

你的摯友:席雨眠。”

席雨眠寫完了以後,覺得還不過癮。這信是可以給林驛橋看的,但他心裡有那麼多不能給林驛橋知道的秘密,他忍不住也想寫下來。

這一次,他拿出另一張信紙,卻不敢在上麵寫上林驛橋的名字,即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