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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206 字 6個月前

“放開……你別鬧了……”

“誰鬧了?”席雨眠趴在他耳邊說話。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在快接近五樓宿舍黑暗的轉角處,席雨眠忽然狠狠地抱住了林驛橋,把頭放在他的頸窩。那一剎那,林驛橋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什麼都沒說,林驛橋也沒問。大概兩三秒以後,席雨眠放開了他,往504方向走去。

當天晚上十點多了,林驛橋還在床上輾轉反側。他不敢揣測席雨眠的眼神和行為背後的動機,可隱約中他覺得自己早就明了了。

他倆的關係,即便從一開始也並不單純。林驛橋至今記得席雨眠如同火一般燙,鉗子一般緊地壓製自己的那個晚上。每次看見席雨眠的身體,他都不能好像看見別的室友那樣平心靜氣的。

他也還記得他把手放在席雨眠%e8%83%b8`前,感覺了他的心跳一整夜的那天。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在沒人挑明之前,一切都可能是誤會。也許席雨眠對所有的好朋友都是這樣的。

他現在不能把事情往那個方向去想。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那種關係也不是常規的和能長久的關係,等到席雨眠去上了大學,接觸的女生更多了,朋友之間這種曖昧的占有欲,說不定就會消失了。

盡管他很不願意有那麼一天。可是所有人最後不都得成家嗎?難道還有別的選擇不成?何況席雨眠還是家裡的獨生子。

林驛橋實在沒辦法分清這樣的友誼是否已經過界。但既然定義為友誼了,那就希望友誼地久天長吧。現在壓住這種不該出現的火熱,等到年紀大一些,時間久一點,他們仍能夠以朋友的方式相處,那就足夠了。

十月、十一月,高二上學期很快就進入了後半程。十一月初時全年級進行了一次期中考試,並且按照文科和理科的成績各自進行排名。

理科班的年級第一名是林驛橋,楊尋雲是年級第四名。席雨眠的成績升至年級第一百零一名,班級第十六名,正式躋身中上學生行列。

成績出來那天,全班嘩然。不止如此,應該說,全年級嘩然。

此前一次或者兩次單元考成績好,有人質疑他是否作弊,但是作弊是不可能把總分作弊到這個程度的。於是大家開始探討是不是因為席雨眠和林驛橋關係好了,分到了林驛橋考試的運氣——並沒多少人願意承認席雨眠是確實付出了很多努力。

有這種想法的很多,但是知道席雨眠的進步和林驛橋關係很大的人也不在少數。畢竟班主任老張幾次在班級裡沒有點名地表揚了同學之間互相幫助共同進步的事情。

高中時期本來人人都盯著自己的排名,很少有人去關注其他同學的排名。席雨眠的排名之所以被關注,一來是因為他原來的排名真的太顯眼了,二來是因為他本人從各方麵來說名氣都挺大。

雜羅中學每次期中考期末考試之後,都會用榜單公布全年級排名。有心人自然會記住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當發現最後一個不見的時候,按慣性就會去找。

差不多同一時間,高中數學聯賽的成績出來了,五個人當中有兩個人獲獎,其中林驛橋獲得了一等獎,張興獲得三等獎。

林驛橋的成績排名非常靠前,進入了省隊名單,如果不出意外,可能需要參加明年年初的奧賽冬令營。

這個喜報傳回學校以後,班主任張英明找林驛橋談了一次話。那次談話中,老張毫無保留地和林驛橋分析了他的將來。

老張告訴林驛橋,他們學校,或者說整個越省,都沒有專業搞競賽的教師隊伍,林驛橋能夠脫穎而出,隻能說是他個人能力非常突出,這樣的學生不多見,老張在剛畢業沒多久的時候也碰到過這樣的一個學生。

老張對林驛橋說了那個師兄的故事。和林驛橋一樣,那位師兄入學的時候是全年級第一名,但是他屬於數學單科非常非常優秀的學生,可以說他的天份完全不比林驛橋低,可能還要更高。在第一次參加全國數學聯賽的時候,他以省裡第四名的成績進入國家奧數冬令營。

此後他就專心搞競賽了,別的科目幾乎就放空了,他希望能通過競賽取得夏華大學或者帝都大學的免試資格,但是高一他進入冬令營後因為身體出了點岔子的緣故,沒有結營就回來了。高二進入冬令營以後,沒有獲得金牌和銀牌,隻獲得銅牌。高三的冬令營,他再次進入了,但是非但沒有進入前60名,也沒有獲得任何獎牌。

因為沒有進入前60名,他就沒有得到直接保送夏華大學的資格,沒有獲得金牌,也就失去了這所學校高考降分錄取的機會。這所學校來招推薦免試生的時候,因為其他科目的弱勢,他沒有被招走。

最後他被推薦免試進入大夏科技大學。但是這所學校與他的理想相差太遠了,他想不開。在大學一年級下學期時,他因為精神問題而退學了,至今一直呆在家裡。

老張說到這裡嘆了口氣,說:“他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學生。假如當時我經驗豐富點,和他說清楚搞競賽的利弊,也許他不至於走上絕路。可我當年也剛畢業,碰到這麼個學生,我熱血沸騰,就想送他直上青雲。

“我做了這麼多年班主任,見過不少學生,把將來賭在競賽上的,首先是真的非常熱愛數學,其次是真的要破釜沉舟,家庭也要有給他破釜沉舟的底氣。

“我這個學生,家境很貧寒,自尊心也非常強。他放不下,他當年參加高考肯定是來不及了,隻剩半年學習完三年六個主科的內容,他是神仙也做不到。他隻能走推薦免試這條路。但凡他家境好一些,自尊心不要那麼強,一心想上夏華大學的話,可以復讀一年再考。可是他沒有這個條件。”

林驛橋聽了老張的話,一直默默不語。

“林驛橋,我記得你說過,你以後不想搞理科或者工科對不對?”

“嗯,我想學醫科。”

“一旦踏入競賽,如果可以回來那還好,假如學校的榮譽係在你身上,學校也不會考慮你本人的將來,我說到這份上,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

“奧數冬令營那麼多人,所有人要付出的努力都是一樣的,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入前60名或者拿到金牌。當然,假如取得一個好名次,可以有高考加分,但是假如本身偏科太厲害,其他科的成績完全不行,那麼就算加五六十分,也上不了自己想去的學校。尤其是醫學院,專業不對口,一般不會考慮專門給數學競賽有名次的學生降分錄取。”

“我知道。”

“老張我,把成年人思考問題的方式攤在你麵前,假如你覺得老張齷齪或者不夠磊落,那真的很抱歉。但我這番話的初衷,是為了你的將來考慮。如果不說,我心裡會很不安。”

“張老師,您的好意我全都知道,我自己會斟酌,我有想法的話,誰也沒辦法逼迫我的。”

老張是個實在人,林驛橋可以肯定,整個學校除了老張,沒有任何一個班主任敢對學生說這樣的話。誰不希望自己的學生在競賽上拿個大獎項?那麼指導老師、班主任都將平步青雲了。

教奧賽的周老師,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本身就是個偏才,他也隻負責教好學科,不會去規劃學生的將來。假如老張沒對林驛橋說這番話,林驛橋也不會了解接下來他麵對的是“所有學科”和“數學”之間的角力。

老張說的那個師兄,其實是從高一上學期就開始參加高中數學聯賽的預賽了,因為他是雜羅初中校本部的學生,在初中時就是搞數學競賽的學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是連續三年沒有怎麼學到其他科的內容。

林驛橋的腦中規劃了一下,2000年的數學冬令營應該是在期末考試前後舉行。今年過年是2月4日,在一月中旬會放寒假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並非從小就搞競賽的,也沒有名校老師的幫助,就算能進入冬令營,大概率也不能取得很好的名次,況且省賽他的排名也僅在十名左右。

對於奧賽來說,隻靠天份,沒有花大量時間是很難取得很好成績的,但是這個大量時間和學校基礎課程是相衝突的。他需要做出取舍的並非去不去冬令營——因為冬令營隻有五天——而是平時時間的安排。

想到這裡,林驛橋徹底明白了老張這番話的用意,也了解了自己該如何安排時間。

第24章 征鴻24

數學聯賽成績出來以後開始,周老師就隻帶林驛橋一個學生了。周老師問過林驛橋,是否要全天脫產開始衝刺,林驛橋拒絕了,他對周老師說,他不能放棄其他學科,所以每天隻能抽下午三四節課,也就是所有主課上完的這兩節去訓練。周老師也同意了他的安排。

與此同時,雜羅市的高中籃球校際聯賽也進入決賽階段。席雨眠帶領的校隊幾乎戰無不勝——隻是林驛橋現在沒有時間去觀戰了,因為周五、周六,乃至周日,他都得進行奧數訓練。林驛橋覺得非常可惜,他喜歡站在籃球場邊看席雨眠打球,他覺得席雨眠打球的時候,全身都有光,耀眼得像天神下凡。他肢體的美好,在這種運動中才能完全展現出來。

分給席雨眠的補課時間,依然隻有晚間的那三十分鐘,周六早上有時也可以,但席雨眠最近需要林驛橋輔導的地方越來越少了,有時林驛橋發現,席雨眠拿了已經會的問題再來問他,聽他說的時候也不專心,就支著下巴看他的臉。

林驛橋雖然發現了,也沒說破。畢竟這三十分鐘是完全屬於他們彼此的,沒有任何人乾擾的,光明正大的時間。

隻是每當他說題時,抬頭接觸到席雨眠的目光,都覺得難以招架。

席雨眠沒有再在身體上有什麼過界的動作,課間也沒有和他有太多肢體接觸了。但他更經常地那樣看著林驛橋。

林驛橋一直都認為,隻要席雨眠什麼都沒有說,任何眼神都不能說明問題。那也許隻是自己多心,或者是自己心虛罷了。也有可能,僅僅是因為自己對席雨眠的不一樣的感覺,他才錯誤地理解了席雨眠的眼神和動作。林驛橋從來都不是個自作多情的人,在這方麵他甚至有些過於冷靜,猜測別人對自己的感覺,通常不過是自己對他人感覺異常的一些錯誤的投射罷了。

畢竟席雨眠的眼睛太漂亮了,任何人被他盯著看,都會產生錯覺吧?

林驛橋並不認為席雨眠不喜歡女孩,也許他隻是還沒遇到特別心動的女孩,在遇到合適的異性前,大家都更願意和同性好朋友待在一起,不論男孩女孩都是如此。至於席雨眠對自己特殊的依戀,林驛橋也能想得通,就像他依戀席雨眠一樣,那大概是因為他過去從來沒有交過如此投緣的好朋友。

假如席雨眠將來願意持續保持這段友誼,林驛橋暗下決心,一定會把他當作生命中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