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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92 字 6個月前

期在書裡寫下了什麼,自己一時情急沒看見?

但當時他是認真翻看過的,明明沒發現有什麼字……

“沒有、沒有啊……”瞿丙全喃喃,目光逐漸慌亂。

確實沒有什麼字。

“你該找的不是多出來的,而是少了的。”俞星臣垂眸,提醒。

瞿丙全頓時愣住了:“少了的?”

他竟不明白。

瞿儘忠在旁一怔,遲疑著接過那本書。

翻到了丟了的那半頁,瞿儘忠道:“這、難道……三爺指的是這個?”

俞星臣淡漠道:“那是元稹的《賽神》,村落事妖神,林木大如村……”

他念了一句:“而瞿梓期要說的話,就在被他撕去的那半頁裡——‘蜉蝣生濕處,鴟鴞集黃昏’……”

瞿丙全滿臉茫然:“這、這是什麼意思?”

他雖然不似自己說的一樣粗莽不認字,但對於詩詞卻是一竅不通。

當時看書頁殘缺,還以為是尋常事。

俞星臣掃過瞿儘忠跟瞿丙全惶然不知的臉色,繼續念道:“——‘主人邪心起,氣燄日夜繁。狐狸得蹊徑,潛%e7%a9%b4主人園’。”

楊儀在旁暗暗點頭,這幾句果然更加直白。

得虧是俞星臣,不是個飽讀詩書的,哪知道這丟失的幾句是什麼。又豈會看出其中訣竅。

俞星臣冷笑:“還要我解釋明白嗎?”

“主人……狐狸……”瞿儘忠喃喃,他終於後知後覺,搖搖晃晃,猛地跪地:“三爺饒命!”

按照時間推算,瞿梓期出現異常的那幾日,正是京城之中九門重開,沙狐一行人逃走之時。

俞星臣跟薛放請旨意,命天下各地巡檢司,嚴密搜尋沙狐胥烈,可終究沒捉到沙狐本人。

人人都以為瞿梓期教孩童們所念的那首詩,是悼念清明,但正如楊儀所說,這首詩對他而言,顯然有不同的意義。

俞星臣先前在瞿梓期的臥房中查看,雖然說一些可能留下線索的東西都被毀了,可恰恰是因為收拾的太乾淨,反而更加露出了馬腳。

俞星臣自己是個讀書之人,他書房中筆墨紙硯,一應具全,文房四寶外,什麼書籍之類也自不可或缺。

但除了這些,最多的還有一件——那就是墨寶。

既然看書寫字,除了書之外,自然還有許多親筆所寫墨跡字紙留下。

這是習慣,也是自然。

可是在瞿梓期的房間內,他沒有看到任何瞿梓期的手書。

假如沒有文房四寶在,倒也說得通,但硯台之中還有乾涸的墨跡,一支兔毫都沒來得及清洗乾淨。

那麼他寫的字哪裡去了?

那將他的字收起來的人,顯然是做賊心虛。卻不曉得這麼一弄,反成了最大的破綻。

俞星臣並沒有當著瞿家父子的麵追問。

因為就算不需要那些,他依舊找到了線索,那就是那丟了半頁的《全唐詩》。

假如說《賽神》隻是巧合,那麼,童子所背誦的那首高翥的《清明日對酒》,就如同一個提醒,一個注解,一個血淋淋的真實故事。

俞星臣難以遏製心中的怒意:“瞿儘忠,你真真是辜負了這個名字,竟然跟北原狼子有所勾連!”

瞿莊主著實沒料想,才不過一個時辰,埋藏著的絕密竟被挖了出來。

大勢已去,連瞿丙全也跟著跪倒在地。

瞿儘忠無法可想,隻得坦白:“三爺明鑒,老奴哪裡敢乾那種殺頭的事,隻不過,以前犬子去北地做毛皮買賣,曾受過那裡的人一點恩惠,先前鼠疫之時那些人突然上門,說是要借宿一日,老奴自然不便如何……其實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俞星臣道:“瞿梓期跟你說什麼了?”

瞿儘忠麵上露出悲戚之色:“正如三爺所說,那人來的那天,偏偏梓期在塔樓之上,他應該是看見了那人進門,在我將那些人安頓下來後。梓期他悄悄找到我,說那個人是北原的賊人,讓我快將他們拿下!”

“然後你……就把他除掉了?”

“不不,”瞿儘忠忙搖頭:“我隻安撫他,說他看錯了,那些人是商賈而已。誰知……”

瞿梓期認得胥烈那一頭銀發,以及跟著他身邊的兩個人,他道:“我親眼目睹那沙狐所帶的人,燒了村落,殺我妻兒……我就算死也不會忘記,豈會認錯。莊主,你若不報官,便是窩藏,將來朝廷追究起來……”

瞿儘忠還想搪塞安撫。

但瞿梓期因見到了血仇之人,豈肯放過。

他見瞿儘忠一味地不敢如何,瞿梓期便想離開莊子……本想去縣衙報官。

誰知瞿丙全按捺不住,怕大禍臨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那些人。

胥烈眾人聽了,反應平常,竟叫瞿丙全不必驚慌,他們會把此事料理妥當的。

藺汀蘭冷道:“所謂的料理妥當,就是殺人滅口?”

“我沒有辦法,”瞿丙全喃喃道:“那些人不是好惹的,若是惹急了他們,彆說一個瞿梓期,連整個莊子都……”

俞星臣的眼中透出怒色:“糊塗該死的混賬!”

事實就如三個人先前所推斷的。

楊儀判定的沒有錯,瞿梓期確實不是墜落而死。

是沙狐的人在樓下將人拗斷了脖頸,偽裝墜樓死之狀。

然後故意挑在巡夜人經過的時候,假裝是瞿梓期,從樓上躍落。

塔樓下光線暗淡,加上三狗等被跳樓的慘狀所震驚,他們從遊廊轉下來那一錯眼,足夠行事。

但到底百密一疏,留下破綻,比如瞿梓期不會武功,而凶手跳下來的動作過於利落,比如摔落在地的聲響不對。

當然,他們更是沒料到,偏出了個倔脾氣的卓武,引了小郡主來,紫敏又把藺汀蘭,楊儀跟俞星臣找了來。

屍首的異狀自然逃不開楊儀的眼睛,而其他的……

瞿梓期事先已經留下了細微的線索,若是在樂陽知縣或者彆的什麼人來,自然是留意不到,但對於俞星臣而言,已經綽綽有餘。

簡直天理昭彰。

雖是破解了此事,俞星臣心中卻更怒。

瞿家父子這種行徑,算什麼?

已經不止是窩藏敵寇,往重裡說,這叫叛國投敵。

還真給紫敏說中了,這也跟謀反已經差不許多了。

俞星臣正是事先料到這麼一審問,必定問不出什麼好聽的,所以才屏退了知縣跟紫敏,而隻留了藺汀蘭跟楊儀。

當然,之所以留他們,也是因為知道彆人可以瞞,可他們兩個,他瞞不住,與其欲蓋彌彰,不如坦蕩些。

第436章 一更君

◎穩如泰山,冷若寒冰◎

隻是,雖然楊儀跟藺汀蘭知道了此事,要如何處置後續,更是俞星臣目下首要必須決斷的。

他看了眼小公爺,又看向楊儀,道:“郡主獨自在外,不知如何了?”

楊儀眉峰一蹙,立刻知道他的意思。

瞥了眼俞星臣,楊儀起身往外。

藺汀蘭看她離開,本想跟上,卻仍是止住了。

查明真相不算困難,難的是該如何料理棘手的後續,他倒要看看俞星臣的辦事方式。

畢竟這可是俞家所屬的莊子,瞿儘忠瞿丙全眾人,都是俞家的奴才,如今乾出了這種裡通外國的掉腦袋的事,俞家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擺脫乾係。

甚至,假如這會兒有俞家的政敵或者多事的言官察覺此事,彈劾起來,那把數百年基業的俞家推倒,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畢竟在所有的罪名之中,裡通國外,叛國投敵,是最最嚴重不可饒恕的,簡直比謀反還要更重一層。

所以藺汀蘭想要看看俞星臣要怎麼辦!

俞星臣籲了口氣,望著地上的瞿儘忠父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半晌,他道:“當日沙狐來的時候,莊子裡有多少人見著?”

瞿丙全不知如何回答,瞿儘忠沉默片刻,身子一顫:“回三爺,當時已經天黑,所以並無多少人見到,隻有一個管事,並兩名心腹。”

俞星臣“嗯”了聲,不再出聲。

瞿儘忠停了停:“三爺,他們都不知道沙狐的身份……隻以為是來往客商。”

俞星臣不言語。

瞿儘忠雙目緊閉,瞿丙全起初疑惑,不知他們是何意,當看見父親的神情之時,他仿佛意料到什麼:“三爺的意思是……”

俞星臣並沒有回答,隻問道:“莊子上裡裡外外,有多少人口。”

瞿儘忠額角的汗墜了下來:“上下男女、連同仆婦,有二百、二百三十幾人。”

俞星臣道:“究竟幾人,一個也不能弄錯。”

瞿儘忠猛然抬頭:“三爺!”

藺汀蘭在旁一聲不響,聽到這裡,心中微驚,麵上卻仍不顯。

看俞星臣,他的臉如冰雪,看不出任何喜怒。

忽然間藺汀蘭想:怪不得他事先要把楊儀支出去。

這樣醜陋的情形,確實不能讓楊儀麵見。

俞星臣道:“你很清楚,犯了這種過錯是什麼罪,我如今還想要保全整個瞿家莊,所以你得明白該怎麼做,物必自腐然後生蟲,若不把蟲子捉儘腐肉剜出,那就真的覆巢之下無完卵了。”

他的聲音本很好聽,但如今卻像是鋒利的刀子擦在磨刀石上。

瞿儘忠的嘴唇抖了抖,他是個久經世故的老人了,怎會不明白俞星臣話裡話外的意思:“我、我一定讓……那些人閉嘴。”

俞星臣似有幾分溫和:“彆出什麼差錯。”

瞿儘忠磕頭:“是。”

俞星臣的目光在他們父子身上轉來轉去:“你們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去吧。”

瞿儘忠先磕了頭,要起身,又差點栽倒。瞿丙全過來扶著,兩人出門。

藺汀蘭不動聲色看完:“你要他們……殺人滅口?”

俞星臣不語。

藺汀蘭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這麼狠。”

“我狠?”俞星臣喃喃了聲,搖頭:“我狠,正是為了不狠。”

藺汀蘭不太明白這句話。

他隻有幾分冷冷地道:“不過俞大人,我想你是本末倒置了吧。你以為這件事到如今還能遮掩的住麼?就算這瞿家父子把知情的人都殺了,那我呢,永安侯呢?你要把我們都殺了?遲早要捅到皇上跟前去。”

俞星臣道:“我正要跟小公爺商議此事。”

藺汀蘭轉頭:“我也正想見識俞大人的口燦蓮花,你要拿什麼封住我的嘴?”

他跟皇帝的關係,可非同一般,俞星臣若想讓他在皇帝麵前隱瞞此事,那可得有相當大的、讓藺汀蘭不可抗拒的賭注。

屋內,是無聲的刀光劍影。

而在屋外,則另是一番景象。

小郡主雖然招攬了這件事,但她可對那些推理、判斷之類的不感興趣,她喜歡的是手裡的風車,以及莊子上的孩童們。

除了瞿丙全的兒子外,這會兒的功夫,又跑了幾個男童女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