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不醒。
楊儀進門的時候雙腿都有些發軟,還好薛放從旁扶著。
蔡太醫迎上來道:“永安侯莫驚,楊院監乃是嗆水昏迷……方才已經給他針灸人中……”
楊儀一邊聽一邊過去號脈,手抖的摸不著脈,手指都好像僵硬了。
尋了半晌,隻覺著楊登脈搏微弱,楊儀的眼前模糊一片:“怎麼會這樣?好好的怎麼就落水了?”
蔡太醫安撫著說道:“大概是在河邊走的時候不小心……”
薛放在旁看了會兒,來到外間。
俞星臣正坐在椅子上。
薛放走近:“這是怎麼回事?”
俞星臣沒言語。
靈樞小聲道:“多虧了大人,事先……”
俞星臣抬手,靈樞低頭後退。
薛放走到他跟前:“說啊。”
——楊登“不小心”落入了內城河中,幸虧被人發現的早,及時救了起來。
而那救起楊登的,卻是俞星臣所派之人。
先前從白天開始,俞星臣一直叫人暗中在宣王府外守著。
晚間的時候,有人發現,楊登獨自一人出了王府。
侍衛暗中跟隨。當時天色已晚,楊登卻並不著急回楊府,他沒有騎馬,甚至也沒叫隨從跟著,隻一個人在街上亂晃。
終於,他看到一家尚未打烊的酒樓,便進了裡間,要了一壺酒。
侍衛見他一邊喝,一邊漫無目的地徘徊,逐漸竟到了內城河邊。
楊登將酒壺裡的酒儘數喝下,奮力將酒壺遠遠地扔了出去,然後不知怎麼……就掉進了河中。
多虧那侍衛見機行事,立刻跳下河,這才把他撈了上來。
薛放聽完之後,問道:“你好好地為什麼派人在王府外盯著?”
俞星臣道:“我是為叫人看著顧二奶奶。”
“你還怕她逃了?”
俞星臣不答。
就在這時,楊儀從裡走了出來,她的臉色如冰雪,對薛放道:“陪我去一趟宣王府。”
薛放二話不說,立刻站起來。
俞星臣則道:“楊儀!”
楊儀腳步不停,向門外走去。
俞星臣隻得快走幾步,探手將她攔住:“你去宣王府做什麼?”
楊儀屏息,而後道:“我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父親半夜三更一個人落了水,還喝了酒!”
她不知道原因,但知道必定出事了。
薛放在她身後,欲言又止。
俞星臣望著她冷然帶怒的臉色,這幅神情,讓俞星臣恍惚記起當初在羈縻州的“初次相遇”。
“就算你此刻去,對世叔有什麼好處?”俞星臣情急道:“如今當務之急,是好生看著他。”
楊儀微微揚首:“父親是溺水,有蔡太醫在,遲早會醒來,用不著我。”氣往上撞,她扭頭嗽了兩聲。
把俞星臣的手一推,剛要走,俞星臣卻又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能這時侯去。”
楊儀怒道:“放開!”
薛放看到此刻,上前將楊儀攏到身邊:“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隻管攔著乾什麼?放手,不然我不客氣了。”
俞星臣搖頭:“不行,她這會兒氣迷了心,去王府有什麼好?何必平白多一個夜闖王府的罪名?”
薛放哼道:“那也不用你管,橫豎是我跟她闖就是了。”
“小侯爺!”俞星臣慍怒。
薛放看了眼楊儀,對俞星臣眨了眨眼:“反正我闖的禍夠多,不在乎多這一件,橫豎她去刀山火海,我都跟著。怕什麼?你怕你就不用動……”說著他竟看向楊儀道:“咱們不用理他,隻管去,我看誰敢攔著。”
俞星臣原本以為他又犯了渾直的勁兒,可聽了這兩句,隱約舉著不太對味兒。
回味他方才那一眨眼,心念急轉,俞星臣仿佛也惱怒般道:“好……那你就去!橫豎明日皇上降罪,說你夜襲王府,那罪名未必落在她身上,你卻是死活逃不了!看到時候誰能救你!”
楊儀聽了這麼幾句,卻沒再著急往前。
薛放道:“不用聽他的!咱們走。”
“十七。”楊儀反而拉住他。
她的%e8%83%b8口微微起伏,閉上雙眼,過了片刻,才鬆開薛放的手,往回走了兩步。
這次薛放卻沒有再緊著催了,眼神反而溫柔了幾分。
俞星臣瞅了他幾眼,卻也總算鬆了口氣。
第414章 一隻加更君
◎駕到,怒發◎
楊儀一時憤怒,不能自製。
這時侯俞星臣還勸,猶如火上澆油。
倘若薛放也跟著攔阻,她隻會越發惱怒。
何況薛放也不會當著俞星臣的麵勸阻她。
曾經在羈縻州、還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薛放就說過,他會站在她一邊。
哪怕知道楊儀此刻火起,所做未必是對的。
他也一樣義無反顧。
因為最重要的是,薛放知道此時此刻,對楊儀來說,她身邊得有這麼一個人,需要有人跟她一起。
可是她的身體是這樣,如今夜深,再去勞神動氣,竟不知如何。
他當然不在乎俞星臣說的什麼皇上降罪,他在意的是她的身體。
楊儀不能在這時候動怒,貿然行事。
所以他跟俞星臣一唱一和,一進一退,不動聲色之中,讓楊儀明白該怎麼做。
果然,楊儀聽了俞星臣煽風點火的那些話,反而“以毒攻毒”似的,壓住了那股席卷而至的怒火。
她可以不顧一切去興師問罪,但確實這不是好時機。她也絕不會無故再把薛放牽連其中。
此時,蔡太醫小聲道:“楊院監好像有醒來之意。”
楊儀忙入內。
方才蔡太醫跟侍從齊手,才算把楊登身上濕淋淋的衣裳換了。
此刻楊登閉著雙眼,口中仿佛喃喃有聲。
楊儀忙靠前,留神細聽,隻聽他喚:“儀兒…、儀兒……”
“父親我在這裡,”楊儀鼻子發酸,止不住要流淚。
楊登迷迷糊糊,卻又道:“小蝶……”
聲音含糊低微,楊儀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
“彆、彆走……小蝶……”楊登的手抖動,仿佛在掙紮,口中道:“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儀兒……”
楊儀呆呆地看著楊登,過了會兒,才明白他所喚為何。
怔忪之中,薛放從後過來,輕輕地攬住了楊儀的肩頭。
楊儀抬頭看看他,忽然一把將他抱住,把臉貼在身上,瞬間眼淚如雨。
楊儀擔心楊登,不肯去歇。
薛放陪著她,見她稍微有些困乏,才小心將她抱回了房內。
寅時過半,幾乎一夜未眠的俞星臣前去看楊登如何。
卻見前方屠竹挑著燈籠,薛放陪著楊儀,也正往那邊走。
俞星臣知道她好歹睡了近一個時辰,稍微安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兩下碰見,也沒什麼彆的話,俞星臣心裡想安慰幾句,但之前靈樞告訴過他,楊登先前開始發熱……因此竟也無甚可說。
倒是薛放說道:“聽說你也在吃藥,倒是不用這麼費心吧。”
俞星臣默默:“不甚要緊。”
正走到前廳,一個侍衛趕來,行禮稟告:“宣王爺同側妃娘娘到了。”
俞星臣愕然,薛放皺眉:“他們必然是聽說了。”
見楊儀臉色微冷,薛放道:“你先入內,我跟俞巡檢去迎。”
俞星臣同薛放往外,在門口上迎住了宣王跟楊甯,宣王依舊淡淡地,楊甯的雙眼卻有些微微地浮腫,整個人透出幾分憔悴。
剛見了,她問:“父親如何?”
薛放看向俞星臣,俞星臣道:“回娘娘,先前蔡太醫說,楊院監有些發熱,此刻還昏迷未醒。”
楊甯垂淚,對宣王道:“臣妾先趕去看看。”
宣王頷首,目送楊甯去了,便問他們道:“好好地怎麼就落了水?可知道緣故?”
俞星臣道:“回王爺,究竟如何並不清楚,是路人及時發現救起的。王爺不必過於擔心,應該沒有大礙。”
薛放瞥了瞥他,心中惦記楊儀那邊兒,便趁著俞星臣回話,自己後退半步。
宣王瞧見他有離開之意,卻並沒攔阻,隻對俞星臣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昨日顧二夫人出事,今日又是楊登,待會兒本王要進宮跟皇上稟明,你隨著一起吧,有些話,你比較清楚。”
俞星臣道:“是。”
宣王道:“對了,那個救起楊登的路人……可知道姓名?”
俞星臣本就是微微垂首,加上天色未明,倒看不出他神色變化:“回王爺,當時事情緊急,自然顧不得,幸虧巡檢司的人巡查路過,才將楊院監送來此處。”
宣王淡淡道:“哦,那有些可惜,幸而是他發現的及時,本王還想嘉獎他呢,既然如此,倒是罷了。”
那邊薛放先返回去,到了門口,見蔡太醫有些無所適從地站在那裡。身邊還有宣王府跟隨楊甯的那些宮女太監,青葉冬兒也在其中。
薛放剛要問蔡太醫怎麼出來了,心中一動。
正要邁步向內,青葉小聲提醒:“十七爺,娘娘暫且不想叫人打擾。”
薛放道:“是嗎?那你就好好地看著,彆叫閒人進來。”
青葉一愣,薛放已經進了門。
青葉著急,又無可奈何,看向裡間,卻見薛放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先前楊甯進門後,先看過了楊登的情形。
昨晚上楊登發熱,蔡太醫已經給開了藥,親自喂了服下。
方才楊儀過來,也已經給診了脈。
雖說昨夜救的及時,但畢竟是熱身子浸了涼水,加上楊登似乎也喝了不少酒,竟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父親是怎麼了,”楊甯皺著眉,眼角閃爍淚光:“好好地為何會落水。”
楊儀道:“我正也要問你。”
“問我?”楊甯有些詫異,看向楊儀:“姐姐為何要問我?我是早上才聽人報信,急急地就同王爺過來探望了。”
“當然要問你,”楊儀冷然望著她:“昨日我離開的時候,父親還好好地,以他的性子,怎麼會在大晚上喝的爛醉,還落了水?在王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不用說不知道,你不說,父親醒來後我自會再問他。”
楊甯道:“姐姐,彆用這種興師問罪的口%e5%90%bb,父親之所以喝醉的緣故,你還不知道麼?自然是因為母親遇刺,又病的不起,小郡主也不知下落……他心裡苦悶、借酒澆愁也是有的。昨夜在王府,我也勸過他,叫他凡事往好的去想。他本來答應了留在王府陪著母親,誰知後腳竟自己出了門。我以為他擔心楊府如何,倒也罷了,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的回答,也算是無懈可擊、合情合理了。要不是楊儀自忖對她有“成見”,隻怕就信了。
“要隻為昨日遇刺的事情,父親絕不會做如此退縮之舉,他擔得起。”楊儀仍死死地盯著楊甯:“必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