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你不用去,”俞星臣忙攔住他:“此刻南外城還沒完全穩住,你去了隻是添亂,豈不讓楊儀操心?乖乖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屠竹的心思其實跟廖小猷一樣,都恨不得前往,可理智告訴他得留下,此刻說道:“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正說話間,就聽到幾聲狗叫,原來是斧頭領著豆子跟那隻黃狗出來了。
豆子大概是嗅到了他身上有主人的氣味,便過來圍著不住地聞。
俞星臣摸了摸豆子的頭,又看向那小黃狗。
屠竹道:“它果真皮實,現在已經好多了。能跑能跳,也挺能吃。”
此時小黃狗直立起來,兩隻前爪搭在俞星臣的腿上,伸出舌頭去%e8%88%94他。
靈樞見它這樣,忙要將它弄下來,俞星臣望著小狗烏潤的眼睛,卻也還是摸了摸它的腦袋。
狗不會說話,但俞星臣瞧出它是在關心自己。
突然間,就有一種奇異的感動。
這隻狗子對他的關心……應該是最最純粹的吧。
靈樞叫人去燒了水,俞星臣沐浴了一番,換了衣裳。
更衣的時候,稍稍覺著頭疼,靈樞忙問他覺著如何,又給他揉太陽%e7%a9%b4,頃刻,似乎有所緩解。
出來的時候,卻見黃狗趴在門口處,仿佛已經等了他很久。
門外卻是豆子,跟它麵對麵地趴著。
這一刹那,俞星臣竟從兩隻狗子的身上看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正打量中,靈樞從外領了蔡太醫前來,道:“先前大人頭疼,我總不放心,還是讓太醫給看看。”
俞星臣見已經帶來了,便寒暄落座。
蔡太醫給他號脈,聽了會兒,說道:“放心,俞大人這並不是疫症,倒像是……有點七情鬱結,又或者是操勞所致,我如今給大人開一副‘四花解鬱湯’,可以降逆化痰,調氣散鬱。”
俞星臣頷首。
蔡太醫又道:“此病說大不大,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俞大人可要放開%e8%83%b8懷,也不要過於操勞……免得釀成大症候。”
俞星臣道:“是,多謝提醒。”
靈樞陪蔡太醫離開,不多時提著兩包藥回來,熬了一副先給俞星臣喝了。
這四花解鬱湯顧名思義,有四種花,分彆是玫瑰,綠萼梅,並佛手花、厚樸花四種。
配合薑半夏白茯苓等,且有甘草在內,並不似其他藥一樣厚苦,反而有些些許回甘的香氣。
俞星臣喝了一碗,這才出了巡檢司回府。
隻是才出門口,小黃狗便立刻站起來,竟是要跟著他。
俞星臣意外,往外走,見那狗子亦步亦趨,引得豆子也尾隨而至,幸虧斧頭及時趕來,道:“豆子,你這反叛,難道改姓俞了?”
俞星臣啞然,靈樞道:“胡說什麼?”
豆子忙笑道:“我一時口沒遮攔,俞大人彆怪我,隻是看著這小黃跟大人頗為親近……”
俞星臣垂眸看著黃狗,見它正向著自己搖尾巴。
他心中一動,便對靈樞跟斧頭道:“不用攔著,若它要跟著,就帶它回府吧。”
俞星臣本是想,這黃狗必定跟著自己走到門口就停了,誰知竟似知道人意,俞星臣出門,它也出門,俞星臣上馬,它就在前頭。
靈樞嘖嘖稱奇,又想俞星臣的心情不佳,既然喜歡這狗兒,叫它跟著也是無妨,至少有解悶之效。
之前俞星臣以為,府裡催問自己什麼時候回去,隻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
等回到府裡才發現,竟然另有用意。
原來先前,在疫症之前,府裡來了幾位客人。
俞鼎的二子俞西驍,時任舜州通判,他的上司知府大人十分賞識,做主給他說了一門親。
對方葉家,也算是舜州本地名門望族。
雖是上司的美意,隻是俞西驍不敢自專,便請示府裡。
畢竟俞家的門也不是那麼好進的,要經過長輩的首肯才成。
俞鼎跟俞鼐商議,竟不知那女子是何等品貌,雖說是知府的美意,但這麵子也不是不能拂逆。
不過看俞西驍的意思,他已經見過了那女子,言辭中有些內斂的中意。
俞鼐便跟俞鼎說:“西驍不是那種沒見世麵的毛頭小子,他既然看著好,那必然不錯。就叫他自己做主罷。”
俞鼎便寫信,讓俞西驍自己拿主意,便宜行事就是了。
於是,俞西驍便在舜州成了親,妻子葉氏。
近日,這葉家裡的有一位公子要上京謀差事,府裡有一位小姐,也就是葉氏之妹,想一並隨行來見見京城的繁華。
因為他們在京內並無落腳之處,俞西驍自然便讓他們暫且到俞家借住一陣無妨。
楊登進陳府的那天,正好這一行人也到了。
也幸虧他們是進了俞家,畢竟這正是九門落鎖,滿城惶然的時候。
這數日,徐夫人也跟那葉小姐相處了一陣,見這小姐的品貌算是上上,言談舉止,倒也很可人意,雖不是京城內的名門淑媛,但也規矩謹慎,有點入眼。
如今疫症轉好,徐夫人才忙催著問俞星臣如何,就是想讓他回來,至少親自看一眼。
俞星臣入內見徐夫人,意外地發現在徐夫人身邊兒有一女子,鵝蛋臉,容貌出挑,垂著眼皮,氣質看似嫻靜,有些羞怯似的低著頭。
他立刻猜到了幾分,便不動聲色地行了禮。
徐夫人笑道:“你回來的正好,這位,是你二嫂子的妹妹,蒨兒。”
俞星臣微微垂首,並不多言。
那女子嫋嫋起身,向著他行禮,口中說道:“三哥哥。”聲音也極動聽。
俞星臣心中一陣煩亂,隻是麵上絲毫不露。
隻聽徐夫人道:“葉公子先前出去了,要到下午才能回來,他跟你二哥哥是極好的,想必跟你也會投契。等你閒了,也可以帶他在京內走一走。畢竟都是親戚,大家不必拘束。”
雖是讓俞星臣跟葉公子不拘束,實則是暗示他跟這位葉蒨兒稍稍相處相處。
俞星臣隻答應著。
徐夫人又關切道:“你的臉上有些疲憊之色,對了,我倒是忘了問你,這兩日的情形如何?身上可好?”
“母親不必擔心,一切都妥當。”俞星臣回答。惜字如金。
徐夫人本來還想他多說幾句,至少也跟蒨兒答答話,沒想到反而比平時更加少言寡語。
她一時不知怎樣,倒是葉蒨兒道:“聽說疫症之外,還有細作作祟,三哥哥在巡檢司自然忙的不可開交,隻怕是操勞過甚了,太太不如且讓三哥哥好好歇著吧?”
徐夫人笑道:“你倒是比我體貼。”順勢對俞星臣道:“你才回來,倒也罷了,先回去歇息,稍後再說。”
俞星臣點頭退出。往自己的房中而去。
門外,靈樞帶了那隻黃狗等著,進進出出的丫鬟們自然認得靈樞,可沒見過這種狗子,一時都驚訝地抿嘴而笑,隻是不敢多嘴。
靈樞先前雖並未入內,但也聽說了徐夫人的安排……默默地打量俞星臣的臉色,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卻也不敢做聲。
兩人一狗地正走著,迎麵卻見兩個衣著打扮跟府裡不同的丫頭從廊下拐了過來,聊的投入。
一個說道:“聽說那位三爺今兒回來了,可不知是什麼模樣?”
另一個道:“誰知道,都把他說的三頭六臂,哪吒一樣……我倒也想見識見識。”
“如果真的是比二爺還要出色的,那小姐……”
俞星臣皺眉,見那兩人麵目陌生,口音也異樣,便知道是跟著那葉家的人上京來的,隻是沒想到,竟如此的沒有規矩。
這會兒,小黃狗汪汪地叫了兩聲。
而那兩人總算也看見了俞星臣,走在前麵的那個子稍微矮些的丫頭瞪圓了眼睛,直直地望著,毫不避諱。
後麵那個也滿臉驚疑,然後輕輕地拉了拉前麵的,目光在俞星臣跟黃狗之間逡巡。
靈樞因為也聽見她們兩人嚼舌,心裡不快,便上前嗬斥:“誰叫你們在這裡胡言亂語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前麵那丫頭剛要搭腔,被後麵那個狠狠拉了把。
後麵那個道:“我們也沒說什麼,爺不要見怪。”
前麵的卻哼說:“就是,我們不過隨口閒聊,你們怎麼就偷聽呢……”
靈樞喝道:“誰偷聽了,你們的聲音那麼大,那叫偷聽?隔著牆都能聽見!真真的沒有規矩!”
黃狗見他高聲,就也隨著大叫了兩聲,似乎在助威。
前麵那丫頭低頭望著那狗子,驚奇:“哪弄來的這土狗?”
小黃狗歪頭。
靈樞怒視。
丫頭卻不在意,又抬頭看向俞星臣,竟問道:“你真的就是俞三爺?”
靈樞道:“你還敢多嘴?”
丫頭道:“我就問一問,以後好認人。怎麼又算多嘴了?”
靈樞很不快,回頭看向俞星臣,想看他示下。
俞星臣淡淡道:“算了,遠來是客,不必理會。”淡淡地說了這句,拂袖向前走去。
前頭那丫頭竟然不知道閃避,反而越發猛盯著他看。
靈樞忍無可忍,揪住她的肩頭把她撥拉到一邊兒。
俞星臣這會兒已經走了過去,他雖然沒有怎樣,靈樞卻忍不了這口氣,回頭盯著兩個人道:“你們給我留神,這次大人寬饒,就算了,若還有下回,我便告訴太太,這府裡可是有家法的!”
後麵那高個的丫頭麵上露出畏懼之色,前麵那個卻揚了揚眉:“什麼家法?你這個人怎麼一上來就恐嚇人?”
靈樞道:“這不是恐嚇。我是告訴一聲。你若不信,下次再犯就是!”
小黃狗也跟著狐假虎威地叫了聲。
靈樞跟狗子趕緊跟了俞星臣去了。
那矮個的丫鬟吐吐舌:“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靈樞腳步一頓,恨不得回頭痛打她的嘴。
等靈樞跟俞星臣都離開,兩個丫鬟麵麵相覷,高個的說道:“何必呢,才見麵就得罪了。”
矮個的道:“怕他不成?不過……這俞三爺生得還真不錯,就像是畫上的人物,果真比二爺還好看幾分。”
“是啊,是啊,怪不得那二爺提起來,也讚賞有加呢……要是這門親事成了,小姐可有福氣了!”她說了這句,又忙捂住嘴,左右張望:“還是小點聲,那個侍衛看著很不好惹。”
矮個子思忖:“不過這俞三爺是不是有點怪,高門公子,為何養一隻醜醜的小土狗?”
“這……大概是個人癖好吧。”
兩個人顯然沒有把靈樞的話放在心裡,議論著去了。
俞星臣回到臥房,一邊抬手解開衣領扣子。
先前喝了四花解鬱湯,本來已經好些了,可是回府這一鬨騰,心裡又有些鬱燥。
靠坐在太師椅上,俞星臣閉上眼睛。
一下子想起了那漫天飛舞的紙錢,但紙錢飄落,卻落在了宣王府接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