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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78 字 6個月前

在山中畏罪自儘,或者遇到野獸被咬死吃了也未可知吧,要這樣就好了,也給我們省事。”

俞星臣斜睨他。

薛放道:“怎麼,俞巡檢覺著我說的不對?”

俞星臣道:“恰恰相反,我覺著小侯爺言之有理。”

薛放哼了聲:“原先還想著法網恢恢,現在看來,更是天網恢恢,喬小舍被猞猁吃了,歐逾,我看他好不了,瘋瘋癲癲的,又從山上滾了下去……”

馬縞丁鏢,也不消說。

黃鷹傑並非是其中造孽至深的,也算良知未泯,才被從生死線上拉回來。

如今好像隻有一個陳少戒還安然無恙了。

可是,真的會安然無恙?

第365章 一隻加更君

◎下九流苦謀出身,宣王爺迫不及待◎

黃昏時候,下了一場雨,雨點細細密密,很快打濕了地麵。

國子監內一番緊鑼密鼓的整飭,俞太息忙的無法喘熄,連國子祭酒也一並坐鎮,隻有司業尚且臥病在家。

本來想要將此事壓下處置,可如今皇帝都已經知道了,又連死了幾個人,又哪裡能壓得住。

何況那些監生們,多多少少也聽說了此事。

喬小舍丁鏢幾人無法無天,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隻是聽聞是元學正動手殺人,監生們卻多半不能相信。

畢竟元如璧品性端直,這是有口皆碑的,他素日對於監生都是一視同仁,多加照料,很是耐心溫和,當得起“學正”兩字,也無愧“師長”之稱。

監生之中不少人都對元白甚是敬重仰慕,比如譚珣,就算是黃鷹傑,也對元如璧敬愛有加,甚至不惜為他自戕以護之。

如今喬小舍幾人都不在國子監,那些監生們商議之後,便去尋找俞太息。

他們想替元如璧分辯,他們認為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也許是……國公府他們故意地針對元學正。

監生們懇請俞太息做主,彆冤屈了元如璧。

俞監丞麵對來請願的監生們,麵上平靜應對,心中未免不一聲歎息。

正如俞星臣所見,俞太息之前確實察覺出了元如璧的異樣,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元學正,也不願這樣的人物就此毀了,所以想要竭儘全力,把元白從這個混沌複雜的局麵中拔離出去。

可惜,元如璧並未領情。

也許,隻有當事之人自己清楚,他早就不能回頭了。

俞太息告訴了俞星臣,元白的出身。

原來他確實不是那元學儒的親生兒子,而是被收養的。

據說有一日,不知是什麼人把元如璧放在了元家的大門外,元學儒早年娶親,曾有過一子,奈何命短。

此後隻醉心於書本,並沒有再娶妻。

門口那孩子不過四五歲,看著十分機靈,長的又粉妝玉琢,身上隻有一個字卷,寫著“如璧”兩個字。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如璧如玉,高潔清白。

這正更適合了元學儒之心意,當下就叫這孩子跟了自己姓,認作公子,並且起名“白”。

元如璧確實天資聰穎,被元學儒精心教導,十二三歲上就在本地薄有名聲。

很快考中了秀才,曆經科考,扶搖而起,到了京城。

竟在年紀輕輕之時,就成了國子監的學官。

本來都以為是前途無量之人,卻沒想到……

薛放問俞星臣:“那個滕玉,是元如璧什麼人?”

俞星臣道:“應該係父子。”

薛放道:“既然是父子,怎麼就會分開呢?”

俞星臣目露惋惜之色:“那滕玉是梨園中人,下九流的身份,朝廷的律例,他們的子孫,也同樣是賤籍,是無法科考的。”

老滕雖是梨園中的翹楚,但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跟他一樣,如此庸碌無為,被人低看一眼。

他唱念做打,迎來送往,自然有一番識人之能。

老滕選擇元學儒,必定也是精心挑選比對之下的決定,一來元學儒品行靠的住,二來他是飽讀詩書之人,三來他是孤老,膝下無子……見了元如璧那樣聰明,自然會儘心教導視若己出。

老滕是儘其所能,為元學正謀一份正經出路。

他確實做到了,而且他看的很準,元如璧的成就,足以讓他引以為傲。

隻不過他年紀漸漸大,恐怕是思念兒子之情無法按捺,於是才上京找尋。

在國子監裡謀一份門房的差事,也不過是為每天能夠看到元如璧罷了。

為此,也甘願受儘冷眼,卻仍笑臉相迎。

可惜……天不從人願。

竟成人間慘劇。

薛放想的是,其實劉博士說滕玉也積攢了些家財,倘若他不把元學正送人,元如璧又將怎樣?

薛放道:“他隻管以為那樣做是為了元如璧好,卻想不到孩子離開父母,是何等心情?雖以為元如璧年紀小……可他未必不清楚那種被拋棄的滋味。”

薛放原本不懂元如璧為何竟那麼凶狠地辱罵老滕,說了這句後,心裡卻依稀明白了他當時的心情。

元學正並非愚人,他必定是看出了什麼。

四五歲也不算很小了,自己的出身難道就完全忘了?

被拋棄了的孩子,心中是何等的痛苦憤懣,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罵的越狠,其實他心裡越是難過。

先前薛放跟楊儀說的那句如“老子罵兒子”一般,竟也是歪打正著了。

俞星臣搖頭。

薛放問:“你又有什麼說法?”

俞星臣道:“滕玉這麼做,是有他之苦衷的。你隻覺著他有些家財,總能保住自己跟兒子衣食無憂?”

“不然呢?”

俞星臣望著窗外簌簌而落的雨絲:“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他是下九流的人,又有名聲,你真以為元如璧跟著他身邊,會擺脫賤籍的身份,會離開梨園安生度日麼?滕玉能在那一行熬出頭,什麼光怪陸離的沒有見過,他當然是知道這條路不能走……因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所以寧肯狠心送他離開。”

薛放一想,皺了眉。

他們都沒有親眼見過老滕,隻看見過他的一隻手。

那樣保養的極好的、被誤認為是女人的手。

再加上歐逾等人的供詞,此刻老滕年紀已經大了,還引發了丁鏢等的覬覦呢。何況是年青時候的滕玉。

他又是唱戲的,時不時地過個堂會,或者被權貴、豪富等相招,他豈有抗拒之理?

薛放雖然不沾此道,但知道對於戲子而言,有些事情,確實免不了,其中的齷齪淒涼,無法言說。

俞星臣說的沒有錯,老滕大概是苦心孤詣,才給元學正謀了這樣的一條出路。

楊儀問道:“老滕說要離開京城,不知是何故?”

俞星臣看向她:“他應該是被元如璧看破身份……何況他心裡清楚這樣下去不是長久,萬一給人看出來,隻會影響到元如璧。所以決定離開。”

偏偏出了意外。

如今元如璧不知下落,不知生死。

回頭到了巡檢司,還要命人製一份海捕文書。

隻是聽著外頭來請願的監生們吵吵嚷嚷,三人彼此相看,都且無言。

不過,經過這件事,想必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再有紈絝橫行霸道的惡事了。

天已薄暮。

屠竹找了一把傘來,薛放撐著,跟楊儀一同往外走。

出了國子監,楊儀道:“這會兒二哥哥大概在長安街,我想過去趟……你就先回侯府吧,彆總在外頭遊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薛放道:“什麼叫遊逛,我乾的難道不是正事?”

楊儀扶著他的手臂:“還說?你這會兒最該的是休養。”

正說著,屠竹從國子監裡跑了出來。

薛放回頭:“一會兒的功夫你跑去哪兒了?”

小甘盯著屠竹,發現他%e8%83%b8`前鼓鼓囊囊:“藏了什麼?”

屠竹嘿嘿一笑,把領口打開,裡頭竟是一隻拳頭大小的幼貓,喵喵地衝著人叫。

薛放笑道:“你怎麼偷人家的貓。”

“這是他們給的,”屠竹笑回:“原來躲在那院子的藤花底下,好幾隻呢,這隻老往我腳邊兒跑,我就跟他們要了,十七爺,養著好不好?”

這隻看毛色,正是狸花貓,應該是那隻大狸花貓的崽子,虧得這幾隻聰明,都躲在花叢下不曾露頭,也不知是怎麼活下來的。

還有三四隻,給兩個學官帶到了房內喂食去了。

小甘卻很喜歡,雙眼發光,已經忙探手接了過去:“嘖嘖,這麼小,好可憐見兒的。”

屠竹站在她身旁,也跟著拿手去摸那小貓兒。

薛放看看屠竹又看看小甘,歪頭對楊儀道:“讓他們養著吧?活像是一家三口。”

楊儀抿了抿嘴:“越來越會說話了。”

薛放見這倒是個機會,便對屠竹道:“你就養著吧,另外,當著楊儀的麵兒,正好說了這事,之前叫你置買那房舍,是給你跟小甘的。以後你們兩個就好好地安安穩穩過日子。”

屠竹跟小甘正滿臉笑地看著那小貓,聽了這話,兩個人都驚呆了:“十七爺?!這、這……”

幾乎以為薛放是開玩笑,然而看楊儀,楊儀卻道:“他已經跟我說了,這是他的心意,很好。”

屠竹這才信了,語無倫次:“不不不行,這怎麼使得?”

小甘也慌得說:“使不得!十七爺,姑娘……這個……”顫顫地說了幾個字,眼淚已經衝了上來,她強忍哽咽道:“不行的。”

楊儀拍拍她的肩膀,道:“十七的性子你們兩個難道不知道?他決定了的事,何況已經買了,又怎會更改?以後,你們兩個和和美美的,就比什麼都強。”

小甘止不住眼中的淚,卻是因為沒想到薛放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思,對屠竹跟她如此的厚待。

這是哪裡都遇不到的人啊。

她隻覺著何德何能,自己幾世修來的福分,先是遇到了楊儀,又遇到了屠竹,又得十七爺這樣。

真是做夢想不到的。

屠竹眼巴巴地看著薛放,淚汪汪。

薛放在他肩頭捶了一記:“行了,你看她都哭了,還不趕緊安慰,隻管看我做什麼?沒有心肝的東西。”

“彆說是她,”屠竹吸吸鼻子:“連我都要哭了呢。十七爺真是的,總乾這些叫人冷不防的事。”

薛放便道:“你敢哭,我就揍你,到時候小甘可彆心疼。”

小甘破涕為笑,擦淚道:“他是十七爺的人,自然任憑十七爺處置。”

薛放道:“以後可就是你的人了,好好地管著他。”

說了這句,又對楊儀道:“你既然想去長安街,不如先讓他們兩個到南大街房子去吧,正好把這隻小貓也帶過去認認門。”

楊儀去長安街,當然少不得告訴楊佑持去給小甘屠竹選日子,聞言笑道:“越發心細了。就這麼辦。”

於是薛放讓屠竹領